荔枝樹下翻花繩的龍鳳胎驚呆了,洪放也嚇得不輕,眼見著平日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趙營長,此刻跟著失了魂,她只能努力穩了穩心神,把廚房裡忙碌的洪老爹喊了出來。

“爸,快幫我把客房門開啟,把醫藥箱拿出來。”

洪老爹趕緊去了,洪放深吸一口氣,俯身,將地上的趙青山重重掐了一把。

“給我支稜起來!快,把她抱到床上去,我檢查一下。”

趙青山確實心痛傻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想要抱田欲曉起來,腳卻是軟的,差點栽倒在她身上,再把她壓個好歹。

洪放:“……你行不行了?不行就抱我輪椅裡。”

男人,真是沒用的東西!

趙青山深深吸氣,總算穩住了。他把田欲曉放到客房的床上,自個兒站在床邊,牽腸掛肚瞅著。

被龍鳳胎合力推過來的洪放:“……讓開點兒,耽誤我看診!”

趙青山趕緊讓到一邊,總算能思考一點了,拔腿又往外走。

“我去醫院叫人!”

方海燕跺腳:“媽媽就是醫院最好的醫生,你還要叫誰啊!”

趙青山:“……”默默轉身,盯著洪放操作。

洪放剛從醫藥箱拿出聽診器來,被他目光灼灼盯著,難得有些緊張。

聽了心跳脈搏,檢查了基本體徵,又問了田欲曉的病症和表現,洪放略微放下心來。

“身體方面沒什麼問題,應該還是心理上的。我倒覺得,她這樣,說不定是好事。之前都是壓抑在心底,哭喊出來,有了發洩,情緒流動了,就有好起來的希望。”

趙青山當然希望她說的都是對的,看眼躺在床上的田欲曉,他又不敢就此放心。

“我聽說,島上新下放來一個老中醫,醫術很好。”

在醫生面前公然迷信另一位醫生,這也是沒誰了。

洪放生平頭一次見他六神無主到這樣大失水準,心裡一嘆,答應了。

“你在這裡守著吧,我讓我爸去請他來。”

前腳洪老爹剛出院門,後腳張大娘婆媳就來了。

張大娘捧著一篾餃子踏進院子,樂呵呵招呼龍鳳胎。

“濤濤兒,燕寶,快看奶奶拿什麼來了。奶奶跟你們秀英大娘包了餃子,韭菜餡的,白菜餡的,豬肉餡的,樣樣有。叫你們姥爺給煮了,你們和新媳婦一起吃。”

龍鳳胎很是歡喜,又覺得眼下的情況不合適歡喜,方海燕為難得,小嘴都扁起來。

“新媳婦嬸嬸暈倒啦!”

洪海濤補充:“在床上睡著呢。”

洪放也在屋裡接話:“張大娘,嫂子,這屋。”

張大娘和金秀英趕緊進去,一進去,先瞪趙青山。

“趙小子,你這怎麼照顧的,昨天還好好的呢!”

趙青山垂頭,他也責怪自已。

洪放微微搖頭,指指門外,張大娘婆媳倆也就把趙青山留在房裡守著田欲曉,跟洪放出了門。

三人進了廚房,張大娘看灶臺上亂糟糟的,邊問:“你爸呢?”邊麻利地收拾起來。

金秀英看灶裡溼漉漉的,顯見著是忙亂中顧不上火,又怕著起來,特地舀水澆熄的。

她也不用招呼,坐在灶前的小馬紮上,生火燒水。

洪放說起來又覺得好笑:“老趙關心則亂的,擔心我診斷不準,讓我爸幫著去找下放來的那個老中醫了。”

金秀英問道:“新媳婦是咋了?”

洪放把同趙青山說過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手裡摘著小蔥,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你們是沒見老趙那樣子,新媳婦倒下來那會兒,說他的天塌下來都不為過。”

得虧自家老方沒見著這一幕,不然,一輩子都是個把柄。

張大娘切著洪老爹切到一半的菜,笑:“我就說趙小子對這新媳婦上心得很!”

她老人家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把人放在心窩子裡的。

可笑那小子還當自已裝得雲淡風輕的,只朝那姑娘看一眼,眼神就得露餡。

洪放其實知道更多內情,但她不好替人宣揚,只抿嘴笑了笑,轉而打聽起來:

“他們的結婚申請批准了嗎?”

張大娘撇嘴:“誰知道呢,考慮來考慮去的,不該他們操的心也瞎操。”

金秀英往灶裡塞著柴火,輕咳了聲。

張大娘也就不評論了:“我家大小子說了,問題不大,也就這幾天的事了。”

人都接到島上來了,趙小子又這麼心熱的,他在部隊裡本就受重用,大家都願意保他。

她聽自家大小子含糊提了幾句,說新媳婦爹媽也是有功的,尊崇他們的人不少,又結了許多善緣,願意搭把手的人比比皆是。

就是有那黑了心不同意的人,也不是那人說了就算的。

洪放就替趙青山歡喜,又笑:“那時候大家都催著老趙找個物件,安個家。老方非說老趙這輩子怕是要打光棍了。還拍著胸脯跟這個那個打賭的,我都沒眼看。”

她已經等不及想看到老方的表情了:打臉了吧!該!

張大娘嘆:“緣分的事真說不清楚。那時候多少人給趙小子介紹物件,啥樣的好姑娘沒有?他跟鐵了心要打光棍一樣,一個也不肯去見。”

結果呢?冷不丁帶回個陌生姑娘,看得跟眼珠子一樣,一副恨不得把人揣身上一刻也不離的樣子,出息!

三個已婚婦女說著,都忍俊不禁笑彎了腰。

龍鳳胎扒在廚房窗下,也跟著捂嘴笑起來。雖然有些話聽不懂,總之是些笑趙叔叔愛新媳婦的話。

他們對視一眼,默契地溜到客房窗下,鬼鬼祟祟朝裡張望著。

只見新媳婦嬸嬸還安靜地躺著,趙叔叔也不坐下,直挺挺擱床邊罰站呢!他低著腦袋,目不轉睛望著嬸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兩小隻眼巴巴看了許久,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都挺失望。

方海燕湊到哥哥耳朵邊,小聲說:“趙叔叔怎麼也不親嬸嬸一下啊?”

洪海濤:“嬸嬸都暈倒了,這樣不好吧?”

“你沒聽媽媽說嗎?嬸嬸是一下子情緒太激烈,睡過去啦。”

“睡著了,就可以親嗎?”

方海燕一點點給他捋:“嬸嬸情緒激烈,是不是太傷心了給哭的?”

“好像是。”

“那要是能讓嬸嬸高興起來,她是不是就好了?”·

“嗯嗯。”

“媽媽以前哭的時候,爸爸親了她,媽媽高興了,是不是就沒哭了?”

洪海濤覺得這個結論不是很嚴謹。

“兩次,”他豎起兩個小肉指頭,“只有兩次這樣。”

“那我們也只看到媽媽哭了兩次啊,”方海燕更有信心了,“兩次都被爸爸親好了!”

按照爸爸經常用的軍事術語來說,這是百分百的勝率!

絕不會失手的必殺技!

洪海濤果然信服。

他激動起來,踮腳巴在窗上,衝著屋裡的趙叔叔“批次批次”地發語音訊號。

趙青山反應有點慢,好一會兒才扭頭看過來,只見到窗子上掛著兩個小腦袋,畫面有點……驚悚。

“親她!”洪海濤壓低了嗓子,掩不住“我們有個絕好主意”的興奮。

趙青山滿臉的問號,兩小隻深覺他果然像爸爸說的那樣,光棍太久,悟性太差,忙不迭跑進來指點迷津。

燕寶:“因為這樣,所以那樣。”

濤濤兒:“你如此這般,再這般如此。”

趙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