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江望景彷彿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自已站在懸崖邊,望著無盡深淵,江望景鬼使神差想跳下去的時候。

有人從身後拉了他一把。

他回頭,身後空無一人。

“江望景!”

再睜開眼時,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病房。

這裡沒有江聞禮,沒有任何一個看不慣他的人。

江望景手死死抓著床單,後背浸滿了冷汗。

“你醒了。”

“餓不餓,渴不渴,想不想吃東西。”

紀宴卿坐在離他半米不到的位置,急切伸出手握住江望景的手。

江望景表情霎時凝住,內心掙扎一下還是抽回手。

他抹了下眼睛,聲音略帶了些沙啞,“你回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就給我打電話。”紀宴卿內心有點欣喜。

只要江望景還肯跟他說話就行,慢慢來沒關係的。

只要態度鬆動了,終有一天他會打從心底接納自已。

“你有什麼不方便就按呼叫鈴,我僱了護工24小時待命著,有需要你找他們就行。”

紀宴卿給他剝了個橘子放在床頭櫃,才不舍的起身往門外走。

“小景我晚點過來看你,你先休息。”

“知道了,你走吧。”江望景語氣不免疏離,他盯著門關上,閉了閉眼睛。

出了病房門。

紀宴卿鬆了口氣,整個人步伐都輕快起來。

助理一直在外面等著他,見紀宴卿出來忙給他披上一件大衣,“紀總,還是沒有找到江聞禮的下落。”

自從那天之後,江聞禮便消失了。

他親眼目睹了江望景那副慘狀,便以為自已殺了人,畏罪潛逃再也沒有出現。

一連數日紀宴卿都在找他,至今都未曾有過下落。

江聞禮生死不明,江遠顧不得已親自主持大局。

江家許多工程暫延,賠償金如流水。

曾經風光無限的江氏徹底跌落谷底,再無翻身的可能。

不久,有聲音說江聞禮死了。

雖是假訊,但這事傳到梁秋情耳朵裡,那女人終究還是精神失常了。

她接受不了辛苦培養的兒子就這麼沒了,她害了那麼多人,不好容易扶上位的兒子。

她的富貴日子一去不復返。

梁秋情瘋了,江氏倒了。

江遠顧身欠鉅額債務,一夜白頭,賠光所有家產帶著已經瘋了的女人離開A市。

這半個月裡,江望景一直昏迷躺在醫院。

他不知道。

也不用知道。

紀宴卿會擺平阻礙他們的所有障礙。

最初梁秋情知道江望景沒死的時候,她還試圖來醫院找江望景。

希望江望景能簽下諒解書,這一切全當沒發生過。她就可以把江聞禮找回來。

但江望景還昏迷著,她沒想到連人都沒見到就在紀宴卿這碰了壁。

紀宴卿絲毫沒留情面,命人把她趕走。

這次他一定會好好護著江望景,再也不要讓他受丁點委屈。

後來又過了幾天,紀宴卿還見過一次她。

不過這時,他已經提前辦了轉院手續,把江望景安頓在了自家的私立醫院裡。

梁秋情頭髮凌亂,沒了華貴珠寶的襯托不像貴婦,倒像個潑婦。

她去紀宴卿公司找他,紀宴卿不見她,喊安保把她攆了出去。

梁秋情氣急敗壞,在樓下大鬧一通最後被前臺報警帶去了警局。

後來的幾天,一直是雞飛狗跳。

——

江望景醒了之後,紀宴卿也不頹廢了。

整個人大變了樣,精神肉眼可見的精神起來。

紀宴卿每天往醫院跑好幾趟,瞻前顧後,一天的時間幾乎除了工作就在醫院。

江望景沒胃口吃飯,他就換著花樣做飯。

雖然吃的不多,但終歸還是接納了他的好意。

入院期間紀宴卿每天來的次數比醫生查房還多。

太久沒活動,江望景都感覺自已胖了一圈。

他想趕紀宴卿走,發現紀宴卿死皮賴臉怎麼都攆不走。

簡直比兩人剛戀愛時還要膩。

晚上,紀宴卿寧可縮在陪護的那張小床上也不願回家。

隨他去了,其實有人陪著也不是不行。

雖然心裡還是有些芥蒂,但他已經孤獨太久。

一個月後的某天,裴序打電話聯絡了他。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才知道了江家的近況。

梁秋情瘋的已經不識人了,只要江遠顧出門時沒把門鎖好,她就會跑出來滿大街撒潑。

闖了不少禍,江遠顧苦不堪言,把她送進精神病院後就徹底失聯了。

這麼久以來紀宴卿都在極瞞著他,生怕他情緒波動太大氣壞了身體。

結束通話電話,江望景不禁感慨。

經歷了這麼多,這個家到底還是散了。

不過也無所謂,江望景對他們本就沒有任何留戀。

這些年來,江望景什麼都沒有做錯,卻受盡了苦楚。

任何下場都是他們應得的。

如今恨的人下落不明,他的恨意也該消散了。

往後的日子順心也好,不順心也罷,他再也不會跟江家再有牽連。

此時天光大亮,就像一場虛幻的噩夢終究會有夢醒時分。

江望景餘生只為自已而活。

他抬頭仰望天空,碧藍的天宛如一片汪洋。

今天註定是個好天氣。

月末,江望景估摸著自已快好了。

裴序和溫澄來看他。

溫澄看上去瘦了不少,總體還像以前一樣,沒多大變化。

裴序笑著調侃:“當初要不是你願意把澄澄留下來當助理,我倆到現在都不一定能成。”

“啊?”當江望景反應過來,想起那時候自已有多笨。

幾乎每天都見的兩個人,愣是沒看出來他倆是一對。

工資漲來漲去最後都落到兩口子手裡。

江望景身體還沒恢復完全,笑了兩聲突然開始咳嗽起來。

見狀裴序也不敢多待下去,匆匆說了幾句話便和他告別。

朋友也見完了,江望景也不再有什麼牽掛。

他腦海裡又萌生出離開的念頭。

他和紀宴卿一路的磨難太多,他已經失去了信心。

況且……

況且紀宴卿那時還騙了他,他一時間知道真相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送走裴序他倆,江望景轉頭去翻衣櫃。

自已行李果然不在這了,可能都被紀宴卿帶回了家。

算了,那個充滿回憶的地方他不想再回去。

如果故地重遊,他會狠不下心離開的。

就到此為止,結束吧。

當天下午江望景辦了臨時護照,在出院前偷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