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陶輕然躺在床上,依然高興地吃吃的笑。
冬蕊知道她高興什麼,也不說話,只管把她扶起來,幫她穿衣穿鞋子,洗臉梳頭。
這一番折騰,陶輕然依然微眯著眼睛,夢幻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卻是乖巧的很,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著冬蕊給她捯飭。
早餐桌上放了一盤拍黃瓜,兩個小菜,還上了麻團兒。
陶輕然吃了一個麻團兒,又吃了兩個小饅頭,拍黃瓜做的酸酸甜甜的,她忍不住多吃了幾筷子。
然後吩咐冬蕊,讓她告訴廚房,明天早上再做一盤拍黃瓜來。
吃完早飯,陶輕然蹦跳著去學習女紅。
平時陶輕然聽唐師傅講解衣服的構造,量尺寸的技巧,畫圖樣子還很有耐心,一到上手學著裁剪,就嘟囔著嘴,很不情願的樣子,不是喊手疼,就是叫手痠,沒有一天不找藉口的。
今天也不知道有什麼高興事兒,從頭到尾兒呵呵的,眉眼都是笑意。
今天唐師傅教陶輕然學剪裁襦裙,這是一件很複雜的活,可是陶輕然學的興致勃勃,等到上手學著裁剪的時候還興致昂揚的,沒有一點往日的不耐煩或者不情願,甚至還主動問到襦裙的裙幅與百褶裙的裙幅有什麼區別?
教了她六片裙的裁剪方法,還依然問著八片裙、十片裙有什麼不同?
陶輕然主動好學的樣子,有一瞬間讓唐師傅以為換了個人。
不過,陶輕然的積極與興奮也感染了唐師傅,一個上午就把襦裙的裁剪方法教了個七七八八。
讓唐師傅直感嘆,如果陶輕然一直這麼好學,不用兩個月就能全部學會,然後狠狠的誇了誇她,又鼓勵鼓勵她。讓陶輕然回去吃中午飯的時候,走起路來就像飄著似的,讓跟著她的冬蕊掩著嘴笑。
下午跟著白師傅學刺繡,也是認認真真的,針扎著手指頭也不叫疼,還高興的不得了。
白師傅還以為她傻了呢,笑著問:“三小姐今天這麼高興,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嗎?”
陶輕然嘻嘻的笑,說:“過兩天您就知道了。”
白師傅碰了個軟釘子,但是看陶輕然這麼高興,也知道再問她也不會說,逐由著她在那傻樂。
晚上吃完飯,一家人在東花廳喝茶的時候,還一個人坐在那裡樂,全然不管別人在說什麼。
陶輕初看她這個樣子,再想著她這一整天都傻樂傻樂的,直覺她肯定有什麼事兒,忍不住問道:“三妹妹有什麼喜事,看你這一整天都高興的不得了,說出來讓我們也高興高興。”
陶輕然依然一個人坐在那裡沉醉,對陶輕初的問話置若罔聞。
坐在她旁邊的楊如梅用胳膊碰了碰她,她好像才意識到什麼,有點迷茫的問道,“怎麼了?”
陶輕初又問了一遍,陶輕然一個機靈,才發現自已有點情緒外露了,直了直身子,看了一眼陶知遷,有點心虛的隨口胡謅:“昨天看了話本子,那故事怪有意思的,今天早上又吃了酸甜酸甜的小黃瓜。就想著人生快意不過如此。”,然後又反問陶輕初說:“二姐姐不覺得咱們這樣子,舒服自在又如意嗎?不值得高興嗎?”
陶輕初一聽,心裡像塞了塊石頭似的氣悶,她能說她們的日子不好嗎?不舒服自在不如意嗎?能說不高興嗎?
父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上衙門,一年四季如此辛苦,可想而知。
母親也是天天主持中饋,大事小事都要操心。
父親、母親這樣不就是為了讓她們有好日子過嗎?
即使這個他們主要是指陶輕然、陶書嶺他們這些嫡子嫡女,她也不敢說她不高興。
她要表露一點點這個樣子,以後別想有好日子過,就連她姨娘也會跟著受罰。
陶輕然這個小丫頭真是賊精賊精的,隨便的拿話糊弄她,卻又讓她當著父母兄嫂不敢說出半個字。
這個小丫頭片子真是會耍乖賣巧,時刻不忘討好,早晚我也能知道你到底得意些什麼。
陶輕初心裡悶悶的,不以為然,口裡卻說著好聽話:“這是當然了,這都是父親母親天天辛苦,才能讓我們過得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我們當然要每天高高興興的。”
陶知遷知道陶輕然高興些什麼,生怕她說漏了嘴,但聽到她這麼乖巧的話,就忍不住的想笑。又聽到二女兒這麼識大體的話,很是高興,笑著說:“你們姐妹知道就好。”
楊如梅聽著三個人的話,明知道陶輕然是胡亂應付陶輕初,陶輕初肯定氣的咬牙,但又聽到陶輕初違心的話,以及公公看到姐妹倆和睦相處的欣慰,還是忍不住的莞爾。
陶書山向來不管她們這對小姐妹的小心思,這麼點大的小女孩天天相處,為著裙子上折了個皺這樣的小事都要拌上兩嘴,聽到了也像沒聽見似的。
陶太太聽著小姐妹倆話音暗潮洶湧,撇了撇嘴裝作沒聽見。
陶輕然應了聲“是”,說:“二姐說的是,所以我才每天都這麼高高興興呀。”,然後朝著父親眨了眨眼。
陶知遷看著小女兒這調皮的樣子,一口茶喝到嘴裡,差點噴了出來,忍著悶笑。
就在陶輕然這興奮憧憬,傻樂中過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陶知遷還沒一點反應,陶輕然就忍不住的忐忑,生怕父親被母親說服了,不讓她去。
晚膳的時候,她特意早了一點到正院去。
她坐在下面的玫瑰椅上,朝著父親使眼色,想讓父親給點提示。可是父親就像沒有看見一樣,坐在那裡慢慢的品茶,讓她忍不住心裡著急,可又不敢表露出來,被母親一巴掌拍回去,那她可就真的沒有指望了,一時間急的抓耳撓腮。
陶太太看著小女兒坐臥不安的樣子,好像椅子上有釘子似的,知道她想的什麼,訓著她說:“有什麼話趕快說出來,別在那擠眉弄眼的,你的規矩學哪兒去了?有沒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陶輕然一下子就蔫了下去,言不由衷地說:“這龍井茶香氣溢人,葉子翠綠翠綠的,讓人看著就心情舒暢。想著能不能問娘要點,我回去也泡著喝。”
陶太太明知道她是胡說,但也不會戳穿她,只是看著她那著急不安的樣子,沒有一點遇事沉著冷靜的穩重樣,就想要磨磨她,因此順著她的話,對一旁的冬竹說:“包點雨前龍井,一會兒給三小姐帶回去。”
陶輕然說了句“謝謝娘”,臉就垮了下去,老老實實地坐在那喝茶,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
陶知遷看著她那勉強老實的樣子,心裡發笑,面上卻一點不顯,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品茶。
陶太太看著她強忍著坐在那裡,就想要治治她那一驚一乍的脾氣,也不管她,自轉過頭去和陶知遷說話。
接下來的兩三天,陶輕然就像下午半晌間被太陽暴曬過的莊稼一樣,失了水分,低頭耷腦的,再也沒有前幾日的活潑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