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輕然正在吃早飯,楊如梅差小丫鬟過來,說讓她吃完早飯後到她那裡去一下,有事商量。

陶輕然本來正在慢悠悠的細嚼慢嚥,聽到嫂嫂找她,隨便地吃了一個素菜包子,吃了兩塊豆沙糕,象徵性裡喝了兩口小米粥,就往西廂房而去。

楊如梅正在吃飯,璋哥正拿著勺子在碗裡戳,看到她過來,放下勺子,叫著“小姑姑”就向她撲了過來,那激動的樣子,好像兩人是久別重逢似的,完全看不出來兩人昨天晚上還一起吃晚膳。

楊如梅看到兒子抱著小姑子,好像找到救星似的,無奈地笑著說:“你這次抱大腿,抱錯人了。”

陶輕然不明白什麼意思?

楊如梅就解釋說:“過完年的時候,他不著涼病了一段時間,雖然好了,但是胡大夫說他有點體弱。就給開了幾種粥膳,讓經常喝著點,調理調理身子,我這就讓人每天早上給他熬粥膳。”

指了指旁邊的絞藤式繡墩讓陶輕然坐下,繼續說:“今兒個熬的是糯米胡蘿蔔香菇菜粥,裡面放的有胡蘿蔔,他不喜歡吃,就在這磨蹭呢。昨天也是這樣,正磨蹭著,母親過來了,看他不喜歡吃,又吃的差不多了,就說‘剩點就剩點吧’,他就逃了過去。今天看見你過來,又想故伎重施呢。”

陶輕然拍了拍璋哥,不負責任的說:“不喜歡吃胡蘿蔔就不吃唄,把胡蘿蔔挑出來,只喝粥不就行了。”

她的話音一落,瞬間安靜,屋裡的幾個人都全看著她,特別是璋哥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好像她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楊如梅咯咯的就笑了起來。

璋哥不滿的大叫著“小姑姑”,道:“胡蘿蔔都成模糊了,根本就挑不出來。”,為了證明他說的是事實,還把他的粥碗端了過來給陶輕然看。

陶輕然看著還剩小半碗淡粉淡粉的糯米粥,根本都找不到胡蘿蔔粒,有點同情的看著璋哥說:“反正也看不出來有沒有胡蘿蔔,你就當沒有胡蘿蔔,閉著眼睛喝下去就行了。”,然後指了指他的奶孃粟媽媽說:“要不讓粟媽媽餵你算了。”

璋哥滿心的是希望變成失望,他發現這個小姑姑極不靠譜,一點也指望不上,只能認命的和那碗粥較勁兒去了。

楊如梅笑著指了指陶輕然的頭,問她吃飯了沒?

陶輕然回說已經吃過了。

“你什麼時候開始起這麼早了?”,楊如梅問道。

陶輕然一聽,訴苦地說:“這不又開始跟著白師傅學刺繡了嗎?白師傅說我基本的齊針、散針這些針法都學會了,開始教我亂針繡,學了好幾天了。”,然後伸出手讓楊如梅看,委屈的說:“手上都扎洞了,還沒學會。白師傅又嚴的很,我都沒時間看書寫字了。上次大哥帶我出去買的書,連半本都沒看完呢。只能早點起來,上午多看一會兒書。”

陶輕然湊到楊如梅面前,像說什麼秘密似的小聲說:“我上次買的話本子可好看了,嫂子要不要看,我借給你。”

楊如梅似笑非笑裡說:“不是半本都沒看完嗎?”

陶輕然發現自已又掉到自已挖的坑裡了,有點訕訕的,不說話。

楊如梅吩咐粟媽媽看著璋哥,不吃完不許出去,然後就帶著陶輕然去了西花廳。

兩人在羅漢榻上坐下,小丫鬟上了茶,楊如梅才說:“找你來,是想問問你,你的嫁衣想繡什麼樣子的?有什麼想法沒有?咱得開始選料,裁剪了。”

陶輕然一聽楊如梅找她是這件事情,有點吃驚的說:“這麼早?”,她以為繡嫁衣是等到的她及笄之後,定了婚期才開始的。

楊如梅以為陶輕然害羞了,溫柔的說:“不早了,有的繁複精美的嫁衣要繡好幾年呢。從設計、選布料裝飾、裁剪,再到刺繡,做完後還要試穿、燙洗,調整,一步一步費功夫著呢。”

摸了摸陶輕然的頭,笑著說:“我們早點開始,一步一步的都不趕趁,爭取繡的嫁衣又精緻、又好看,還別出心裁。”,然後又打趣陶輕然說:“等我們然然出嫁的時候,穿上嫁衣,成為最漂亮的新娘子,保準讓姑爺睜不開眼睛。”

陶輕然則是有點心虛的說:“我不會。”

楊如梅問:“不會什麼?”

陶輕然這會兒後悔的不得了,有一種自作孽不可活,搬石頭砸了自已腳的心理,可是面對嫂子的疑問,又不能不答,吞吞吐吐的說:“不會裁剪。”

這換成楊如梅吃驚了,詫異的問:“怎麼不會?你不是還給你大哥做了件直裰?給兩個小叔子各做了一件白襴衫,那不是你做的嗎?“

陶輕然低著頭,難為情地說:“是我做的,不過是白師傅幫著裁剪的”,然後聲如蚊吶地說:“冬語和方媽媽幫著做了幾針。”

楊如梅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兒,冬語和方媽媽恐怕不是幫著做幾針,估計這幾件衣服基本上都是她倆做的,陶輕然才是做了幾針。

不過楊如梅也不願意在這件事上為難小姑子,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可是專門讓人教過你縫紉的。”

陶輕然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委委屈屈的說:“布那麼厚,一剪手都疼,剪了兩次,把手都擱腫了。後來就只看了看,聽了聽,沒有上手了。”

楊如梅看著小姑子那白嫩嫩的小手,像細白豆腐似的,稍微拍一拍就要碎了,嘆了口氣,說:“你怕母親和我知道你沒學,就給你哥哥他們做衣服,應付了事兒。”

陶輕然趕緊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聲音都有點哽咽。

楊如梅看著說兩句就要哭了似的小姑子,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又嘆了口氣,用指頭輕點著陶輕然的額頭說:“你呀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說你聰明吧,怎麼這麼傻?這種事也敢糊弄母親。說你傻吧,還怪聰明,知道做幾件衣服表現表現。”

說到最後,楊如梅都笑了起來。

陶輕然一看嫂子笑了,知道這一關終於過去了,暗暗鬆了一口氣。

陶輕然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聽到楊如梅說:“過去的既往不咎,但是該學的還是要學。等我稟了母親,和母親商量一下,再請個人重新教你。”

陶輕然一下子又變成了苦瓜臉,楊如梅才不理她的可憐相,繼續說:“這次你要好好學,再不能偷懶,我要親自檢查。”

陶輕然知道這次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拉著嫂子的手,可憐兮兮地說:“能不能別讓娘知道?”

楊如梅又好氣又好笑的說:“知道害怕了?”,然後又安慰她說:“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和母親說,不會讓你丟臉的。”

陶輕然這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又馬上高興起來,拉著楊如梅的手撒嬌著說:“就知道嫂子對我最好了。”

楊如梅說“少賣乖”,笑著問她:“,你怎麼會想出這種方法來糊弄人,誰教你的?”

陶輕然頭一歪,不服氣的說:“什麼誰教我的,難道不能是我自已想的嗎?”

楊如梅看著小姑子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肯說出給她出主意的人,把一切都攬在自已身上,這一點倒是很守信用。

不過楊如梅不打算放過她,免得下次再弄出個什麼事兒來,特別是等到她出嫁了,糊弄婆家人被發現了,那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