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輕然口中的冤大頭陶書山,倒沒覺得被妹妹宰了,而是擔憂的對妻子楊如梅說:“小妹妹這都定了人家了,也算大人了,你有空的時候教她一些人情世故的。別讓她有事沒事的和二妹妹鬥嘴,像什麼樣子?”

楊如梅笑著說“知道了”,又說:“咱們家這算好的,只是小姐妹日常的口角。別人家那些事齷齪著,多著呢,我都不稀的和你說。”

陶輕然靠近楊如梅,深情的望著她,用手摩挲著她的臉,向前稍傾溫柔地輕聲說“我知道,這都是夫人的功勞,夫人再辛苦辛苦,我重重地謝夫人”。

最後一句話說的曖昧十足,楊如梅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

翌日,唐素衣來玩。

陶輕然跑到大門口迎接,看到唐素衣乘了牛車過來生生的愣了一下。

看到唐素衣下了車,陶輕然歡歡喜喜迎上前去,拉著唐素衣的手就說:“終於把你盼來了,你再不來,我都成長頸鹿了”。

唐素衣佯裝不悅地說:“知道你想問為什麼?”,然後指著那牛車說:“嗯,都是這車子鬧的。”

陶輕然根本不理會唐素衣悅不悅的,更感興趣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唐素衣左右看了看說:“我渴的嗓子都冒煙了,你也不說招待招待我,你這什麼主人?”

陶輕然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兒,唐素衣不願意當著這些丫鬟婆子們的面說,也就不在外面問了。

兩人一起到了正院,給陶太太請了安。

陶太太誇了誇唐素衣越來越漂亮,又問了問唐夫人,就打發她們去了陶輕然的屋子。

一進屋,剛坐下,冬蕊就端了兩盅玫瑰花茶。

唐素衣有點驚訝地問:“你不是不喜歡喝玫瑰花茶嗎?嫌這香味太濃。”

陶輕然一挑眉說:“你不是喜歡喝嗎?”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擺擺手,屋裡的下人都悄悄地出去,冬蕊還貼心的把門關上。

陶輕然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陶素衣,好像在說“快說,快說,到底是什麼原因?”

唐素衣撇嘴一笑說:“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要問。”

也不再吊陶輕然的胃口,小聲說:“我一個族兄,在太僕寺任職,也不知道什麼事兒,說把我們家的馬借去用幾天。這不,我來你這兒就沒馬了,只能借了個租了個車。”

陶輕然一聽就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哪有官府借官員家的馬用的,還是私人借用。

這麼一想,陶輕然就知道這事不能再問了,也不能再往下聽了,於是趕緊接說:“我說你怎麼坐了個牛車來了,不管什麼車,能坐就行。”

兩人聊了會茶,首飾,衣服,就把話題轉向了陶輕然的親事上。

唐素衣聽陶輕然的話,覺得陶江兩家有點齊大非偶,有點驚訝的說:“你這是妄自菲薄,依我看,你們是門當戶對的。”

陶輕然聽到這論調,倒是有點意外。

唐素衣一本正經的說:“婚姻嫁娶講究的是門當戶對,不僅僅是看現在,也是看未來。”

“現在看來,定北侯是比你們門第高,但是十年之後就不一定了。定北侯府是軍功起家,經過前幾年的那一仗,我聽我爹說,未來十到二十年,北邊都會很安穩,不會有大仗可打。邊境安穩,武將有什麼用?未來一段時間必是文官的朝堂。”

“既是邊境起了戰爭,定北侯的這下一代,你看看有誰能頂上,沒有出色的武將,定北侯府只能漸漸的敗落下來。沒有實權,也就幹守著個侯府過日子罷了。”

“你們家就不一樣了,書香大族世家,清流門第,本身就不辱沒了那些功勳世家。”

“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探花郎的哥哥在翰林院任職,那可是天子近臣,況且聽說你哥哥很受皇上青睞。”

“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你哥哥如果走得好,那可是青雲直上的。況且你二哥哥已經考中舉人,下科再中了進士,你們家可是一門雙進士,前途無量。到那時誰配不上誰都難說。”

唐素衣口中的二哥哥是陶家嫡二子,陶輕然的胞兄,已中舉人,目前正在樂山書院讀書,準備參加下一科的科舉考試。

陶輕然聽了唐素衣這一番分析,一下子豁然開朗,長噓了一口氣,真誠的說:“你這一說倒是很有道理,我以前從來沒從這方面考慮過,我心裡輕鬆了不少。”

唐素衣喝了口茶,抻了抻裙子,不無得意的說:“本來就是這樣,是你一葉障目,又患得患失的吧。很多事情看著不合理,只是我們看的角度不一樣罷了。如果再換個角度,說不定你還吃虧了呢。”

陶輕然仿若一塊石頭落了地,開玩笑似的說:“真是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你這一番論調可以當個女國士了。”

唐素衣洋洋得意的說:“女國士就算了,當個女先生還是綽綽有餘的。”

陶輕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葉彤她們家養的孔雀開屏了吧?”

唐素衣介面說:“你怎麼......”,突然反應過來,一下子撲過來,要去擰陶輕然,嘴裡說著:“看我不擰你的嘴。”

兩個女孩子就打鬧起來,就聽陶輕然喘著氣兒說:“我,我不,說了”。

陶輕然和唐素衣笑鬧了一陣,衣服都皺了,簪子掉了,頭髮都鬆了,像兩個瘋丫頭似的,兩人對坐著,互相抿著嘴笑,然後叫了丫鬟進來重新梳妝。

送走了唐素衣,陶輕然往回走的腳步都輕快了很多,多日來壓在心頭的塊壘,突然間就消失無蹤。

天空瓦藍瓦藍的,一朵一朵的白雲像棉花朵子似的,隨著陶輕然的腳步向前移動,她停下來棉花朵子好像也停了下來,她走起來,棉花朵子也隨著她走了起來,她就那樣仰著頭時走時停,好像在驗證什麼似的,一時間自已玩的不亦樂乎。

冬蕊跟在後面,看著小姐像個孩子似的往前跳一跳,停一停,然後仰著頭喃喃細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本來想要提醒小姐一下,但是直覺小姐好像高興了很多,她也跟著無端的高興了起來。

東林伯府,林世子驚訝的說:“拒絕了?”

林大奶奶說:“小姑說,陶家三小姐猶豫都沒有猶豫,直接就拒絕了。說自已能力小,怕擔不起來這麼大的事兒,還說怕給你找麻煩。聽小姑的意思,她可能也忌諱江家錯綜複雜的關係。”

林世子端起茶盅,用蓋子輕輕的撥著漂浮的茶葉,發出瓷器碰撞的清脆聲,說:“倒是一個有決斷的。看起來,瑜勇的眼光還不錯。”

林大奶奶看著林世子不在意,問:“那就這樣了?”

林世子輕笑了一下說:“這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的事兒,不要就不要了。”

林大奶奶想起丈夫給小姑交代的時候,鄭重其事的,沒想到陶家三小姐拒絕了,問:“那你怎麼跟江三公子交待?”

林世子說:“他不過是想給陶家三小姐一個體面,既然陶家三小姐不在意,那就算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