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正廳。
秦夫人坐在正位上,雖是面如表情,可一股威嚴之氣卻讓金三不敢抬起頭來,只得恭敬地站在一邊,而在他旁邊,綠蘿也低頭跪著,一雙嫩白的手掌已經被荊條打得通紅。
片刻之後,秦夫人這才問道:
“金三,那人的底細你可查明白了?”
金三趕忙回答。
“回稟夫人,那乞丐自始至終未曾說一句話,小人覺得他該是啞巴,不過,還請夫人放心,小人已經派人看住他,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金三,你跟隨老爺也有二十多年了,該知道自家老爺的脾氣,如此來歷不明的人便帶入府中,雖是桃兒的意思,但你也算是她的長輩,怎能由著她胡鬧。”
金三趕忙拱手。
“夫人,小人自願領罰。”
秦夫人看了一旁罰跪的綠蘿道:
“你畢竟也是府中老人了,罰就免了,但此事不得再有。”
“是,小人謹記。”
“也罷,既然那人搭救了桃兒,便算是對我秦家有些恩情,我便見他一面,也省得讓人說我秦家薄情寡義,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把他帶給我見見。”
“是。”
隨即,秦夫人擺了擺手,金三趕忙又行了一禮,看了綠蘿一眼,這才躬身退了出去。
待金三走後,秦夫人站起身來到綠蘿面前。
“綠蘿,今日之事雖是桃兒頑劣所致,但你身為她的貼身丫鬟也不能免責,今日給你小懲,便是讓你長個記性,若是再有下次,莫要怪我無情,便把你趕出府去。”
“是,夫人。”
綠蘿強忍著疼痛躬身跪拜。
“紅葉。”
“夫人。”
秦夫人點了點頭,隨即便向內屋走去。
紅葉來到綠蘿身邊,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瓷瓶交到她手裡。
“回去把裡面的藥膏擦在手上,可以儘快消腫。”
綠蘿點了點頭,淚水終於是掉了下來。
紅葉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
“行了,知道你委屈,咱們做丫鬟就該替主子擔責,若是夫人不懲戒你,再讓小姐遇到今日這般危險,你就長不了記性,回去吧。”
“是,我記住了。”
綠蘿輕聲點了點頭,便也起身退了出去。
翌日,秦夫人剛剛用過早膳,秦之桃便拉著綠蘿闖了進來。
“娘,去柳鎮是我的主意,關綠蘿什麼事,你憑什麼罰她!”
看了一眼女兒氣沖沖的樣子,秦夫人也不惱火,放下手中的茶碗瞥了一眼她身後的綠蘿。
綠蘿趕忙跪下解釋。
“夫人,不是我故意讓小姐看到了,我早上幫小姐梳妝時,小姐發現了,我什麼都沒說。”
“起來,不關你的事!”
“小姐。。。”
秦夫人向著紅葉使了個眼色,紅葉便拉起綠蘿退了出去。
等兩人走後,秦夫人這才呵斥道:
“身為宰相之女,你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竟然敢對我出言不遜,我平時教給你的東西都忘了嗎!”
“您不用教訓我,是我自已執意要去的柳鎮,還騙了三叔,綠蘿也沒辦法,您想罰就罰我,別罰他們。”
“哼,你還知道是自已的錯,既然錯了就該受罰,綠蘿是你的貼身丫鬟,也脫不了干係。”
“你!”
秦之桃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自已只要做錯了一點事,跟著受罰的一定是自已身邊的人。
就在這時,紅葉又走了進來。
“夫人,金頭領把人帶過來了。”
秦夫人點了點頭,也不再理會秦之桃,徑直走出房間。
大廳內,金三帶著一個護衛正恭敬的站在中間,見秦夫人來了,趕忙行禮。
“夫人。”
秦夫人點了點頭坐在椅子上,這才看向金三後面的人。
這名護衛長得劍眉星目,頭髮濃密而黑亮披撒在肩頭,眼神深邃明亮,透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嘴角勾勒一抹笑容,身材雖是有些瘦弱,但卻挺拔,看起來像是文弱書生,卻透著一股英氣。
秦夫人一時看得有些呆了,這與他想象的那種窮困潦倒的乞丐完全不一樣。
見秦夫人愣神,金三也有些疑惑,回頭一看,這小子竟然昂首挺胸,直挺挺地站在那裡,趕忙喝道:
“傻站著幹什麼,快行禮呀!”
隨即乞丐有些生硬的躬身拱手。
“夫人。”
金三一愣,這小子不是啞巴呀,這不是會說話嗎,而且,聲音還挺有磁性。
秦夫人一怔,也知道剛才自已有些失態,連忙點了點頭。
“你便是救下我家桃兒的那個乞丐嗎?”
乞丐又是漠然不語,金三趕忙催促。
“問你話呢!”
“嗯。”
乞丐答應一聲便沒有後話,金三趕忙替他解釋。
“這小子本來就不會說話,還請夫人見諒。”
秦夫人倒也是沒有惱火,又是上下端詳了乞丐一眼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何許人也?”
乞丐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神漸漸迷茫,只是看著面前幾人,張了張嘴卻並未說出半個字。
金三又著急起來。
“你看我們幹什麼,夫人問你倒是說話呀。”
乞丐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我記不起自已名字,也不曾知道自已從何而來,又要去何處,甚至不知道此處是何地。”
秦夫人與金三皆是面面相覷,這完全是一問三不知呀,秦夫人身為宰相之妻,自然也不是一般女子,更是閱人無數,若是平常人等,在她面前說些謊話也能端詳出一二,可面前之人,眼神,舉止,甚至表情毫無破綻,讓你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哪有人不知道自已名字的,我看你是故意不說,小子,我可警告你,這裡是宰相府,若是讓我知道你在說謊,就算你對我家小姐有恩,也別怪我不客氣。”
金三的話看似是在威脅,實際是在給他解圍,昨晚他用盡解數問了半宿,也沒問出一個字,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就是,這小子怕是腦子出了問題,絕對就是一個傻子。
他在自已面前一個字不說倒是無妨,可面前是秦夫人,當朝宰相之妻,若是惹得一個不快,還真沒有這小子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