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個不切實際成為人上人的夢

“女兒，爸爸要回山東了，你在上海聽你媽媽的話啊！”父親節到了，林橡發了條父親節快樂的訊息給父親後，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

“嗯，我知道了。”

“爸爸知道，你媽媽是不會原諒爸爸的，不過只要你過得好就行了，你在上海要是碰到什麼事情也可以找你姑姑。”

“嗯，好的。”

團聚了沒多久，父親便乘上了回山東的火車。一直聽母親說父親是個窮光蛋，吃了上頓沒下頓，要是當初林橡跟著父親肯定得討飯吃，她不愛聽這些話，因為在她的眼中，父親是多麼的高大威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文能武，絕不是母親口中說的那樣。

她依然每日兩點一線地往來於家和公司，除了不定時地會到姑姑家去吃飯或者和琦琦姐姐出去玩，其他時間林橡基本上都呆在家裡。

一天， 郵箱裡忽然收到一封陌生人發來的郵件，點選進去一看，郵件結尾處的簽名竟然是許久未出現的陳遜！

“老同學，你還好嗎？整理東西的時候，忽然找到兩張電影票，想起了你，不知你現在結婚了嗎？”

林橡看了下郵件地址，顯然是其他人的名字組成的，擔心會是騙子，但是又想到此人有些神秘莫測，這倒也是他慣用的風格，在將信將疑中，回覆了這封郵件：

“我挺好的，你呢？”

一個小時後，竟然又收到了他的郵件：

“我每日照顧我的大老婆-昊銳，過的很好。”

她微微一笑後，將郵箱關閉了，沒有再回。誰知下班前，又收到了他的郵件：

“你的手機號還是原來那個嗎？”

“是的。”

林橡簡短地回覆了之後便關電腦下班了。孰知，剛到家，便接到了這個許久未出現在手機裡的電話號碼。

“哎呀，美女，你好呀！”熟悉的油腔滑調的聲音，但是這一次，並未引起她的厭惡，而是覺得這就是他。

“班長，你好。”她也應和著。

“不要叫我班長啦，叫我名字就行啦！美女現在在哪裡高就啊？”且撇開他的油腔滑調不說，他的嗓音中有著與年齡不一致的低沉和富有磁性。

“就在私人公司裡打工，混口飯吃吃。你呢？”

“我還在島上，哈哈！”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美女啥時候有時間島上來玩耍，找我啊！”

“哦。”林橡敷衍了一下，心裡則暗想著這個可能性為0。

兩人閒聊了一陣後便結束了對話。本想著陳遜可能當時正無聊，隨便找人說話解悶，誰知，沒過幾天，他竟然從長興島回上海來找她了。當他出現在小區門口的時候，林橡當場愣住了，這人是專門喜歡給別人製造驚訝的嘛？

看到他那招牌笑容，她也隨即跟著笑了，他那烏黑的頭髮還是雜亂無章地肆意翹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和褲子顯得人更為清瘦。

“你怎麼……”剛一開口，便說不下去了，她尷尬地低了低頭。

“我怎麼還記得你家在哪裡是吧？”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用心追過的女生，所以關於你的一切我都記得。”

沒想過會有這麼直接的告白，她害羞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我，還是那個我，不知你是不是還是那個你。”

她，終於勇敢地抬起了頭，望向藏於金邊眼鏡後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是那雙眼睛，給予她勇氣，讓她敢於接受另一份愛。

如果說初戀是盲目的，那麼此時的她，是被感動的，感動於陳遜的那顆堅定不移的心。

陳遜畢業後便到長興島的振華港機工作，從學徒工做起，一步一步地自已開始能夠接專案了。公司在長興島提供員工宿舍，他們平日裡是每週回一次家，然而港機上班很辛苦，忙的時候陳遜一個月都回不了家。

“我的生活很簡單，”陳遜說道，“不喜歡的人會覺得很枯燥。睜開眼就上班，閉上眼就睡覺，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就是喜歡洗洗弄弄，做點自已喜歡吃的東西吃。”

“你會燒菜？”林橡像看著外星人一般瞅著他。

“嗯是啊，我從初中就開始跟著保姆學燒菜了。”

“你家請保姆的？”林橡繼續將眼睛瞪得老大。

“保姆是照顧我奶奶的，你在想啥呢？”陳遜寵溺地用手指彎曲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林橡趕忙將腦袋收回去。

植物園內的空氣很好，正值櫻花盛開時，到處都是櫻花樹，粉燦燦的櫻花使人如同進入了愛麗絲仙境般，林橡正著迷地仰頭看著櫻花樹，陳遜突然一個轉頭親吻上了她的唇，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另一隻手舉起相機對著這一瞬間按了一下快門，“咔嚓”一聲拍了下來。

待林橡反應過來後立即問陳遜拿相機，陳遜說了句：“拍的很好，我就用來做電腦桌面了。”

“你也應該提前和我說一下吧。”

“不，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林橡立即搶過相機瞅了瞅照片，角度對得十分好，光線也正好，明媚的陽光下，林橡和陳遜正是沉浸在愛河中的情侶，有著該有的溫馨。

櫻花爛漫幾多時，恰是微醺春分當滿束。在細碎的陽光中，在靜美的粉紅與素雅的粉白中，陳遜為林橡拍了好幾張照片，似乎想將每一刻的美麗都抓進鏡頭裡。陳遜深情地對她說：“橡，我們倆就這樣定下來吧？再也不分離。”

林橡笑而不語，只當他是一時興起的玩笑話。

然而，陳遜卻真的是如此做的，他將和林橡交往的事情回去告訴了父母，惹得陳遜的父母天天催著要見林橡。林橡則覺得他們交往的時間太短，並不想這麼快見家長。但是，至少體現出，陳遜對她的認真。

對她，陳遜的確是很認真，為了週末能和林橡見面，他工作再忙，一週總會有一天趕回上海，有時候就為了和她吃一頓飯，一吃完又急急忙忙地開回長興島去。

一個週五的晚上，突然接到陳遜的電話，說自已正在回上海的路上，想第一時間見到她，讓她下班後找一家吃飯的地方，然後把地址發給他。儘管林橡心中納悶不已，卻還是選了一家公司附近的火鍋店。大約半小時後，陳遜過來了，身後跟了個比他整整高出半個頭的男子，他們穿著相同的灰色的衣服，上面印著“ZPMC”四個英文字母，一見便知這應該是他們的工作服。

“橡，給你介紹一下，這個是和我住一個宿舍的大哥，高林。”林橡朝他身後的男子點了點頭。

“高哥，這位就是我和你說的，林橡。”

彼此打完招呼後便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菜什麼的我都還沒點，就點了個鴛鴦鍋底，你們想吃什麼你們點吧。”林橡將選單遞給了陳遜。

“橡，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我為何今天回來。”陳遜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說道：“我們組的專案今天順利交工，我今天拿了獎金！我很開心，所以想把這個好訊息第一個告訴你！還有，你是我唯一一個帶給高哥認識的女朋友。這位高哥，不僅是我的室友，還是我的師傅，我剛到振華港機的時候，是跟著他學徒的。”

“哦，那，恭喜你了，為你開心!”林橡笑著回應道。

“高哥，來，小弟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陳遜舉著茶杯，敬著坐在對面的高林。

“哎！你客氣啥，都做了這麼久的室友了，還這麼客氣。”高林喝完杯中茶後繼續說道：“你個小子能找個女朋友穩定下來，我才為你高興。”

“那肯定會。這個女孩子是我這麼多年辛苦追到的，我肯定珍惜。”

熱騰騰的火鍋端上來了，陳遜和高林邊吃著肉，邊喝著茶聊天，林橡則坐在旁邊邊吃邊聽。從他們的談話中林橡多多少少地瞭解了陳遜的工作，他是在機加工車間的，負責各種橋式起重機、吊式起重機等機械裝置的加工工藝，逐漸地，她對眼前的這個人改觀了。

晚飯結束後，陳遜先送林橡到小區，臨別時神秘地從衣服兜裡拿了一個圓形的小盒子放在她的手中，林橡好奇地開啟來一看，竟然是一條閃閃發光的項鍊，陳遜說道：“這是我來之前買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林橡將蓋子合上，感動地回答道：“你送的，我都喜歡。”

陳遜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後便轉身上車了，林橡看著他的車開遠後再離開，忽然感覺手中的這份首飾盒沉甸甸地。

林橡轉頭走進小區，遠遠地瞧見客廳的燈還亮著，心中納悶著這麼晚了難道家裡有客人？帶著疑惑上了樓梯，剛開啟門，母親朝她說道：

“女兒，蕾蕾阿姨剛走，她想給你介紹男朋友，等了你許久。”

“什麼？誰？”

“蕾蕾阿姨，你不記得啦？諾，這是她帶來的照片。”母親將手中的照片遞給林橡。

林橡接過照片一瞧，是一個略微有些發福的男子的風景照。

“他是你心怡姐姐的朋友，蕾蕾阿姨想當面和你說這個事情。”

一聽心怡姐姐，便知道一定是澳洲的，心怡姐姐自從上大學開始便獨身去澳洲，現在已經在那裡定居了。蕾蕾阿姨一定又要給她洗腦了，一想到此，林橡厭惡地將照片遞迴給母親。

“女兒，你明天沒事吧？讓蕾蕾阿姨再來一次？”

“哎，隨便了，我明天在家。”礙於母親的面子，她也無法拒絕。

回到自已的房間後，將首飾盒放在桌上，首飾盒的內側印了金黃色的周大生三個字，她拿出項鍊仔細端詳了一下，細細地鏈條中串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四葉草形狀的吊墜，林橡將它戴在脖子上，雙手撫摸著吊墜，感受著它的光滑與冰涼，而它則在她的指間發出銀白色的光芒。

第二天，林橡還未起床，蕾蕾阿姨便早早地來到了她的家。

“橡橡還沒起來啊？”

“她只要不出去就在家睡到太陽照屁股。”母親推開了她的房門，“橡橡，你阿姨來了，好起床了。”

她用雙手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母親見她起來後立即拉開了窗簾，強烈地太陽光照得她一陣頭暈目眩，她用手撐了一下牆壁以免摔倒。母親見狀立馬說到：“你這作息不定時的，早晚要生病，趕緊出來吃早飯了。”

她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走到了客廳，蕾蕾阿姨在沙發上坐著笑吟吟地看著她，

“橡橡，上班辛苦了哦，週末可以好好休息。”

“阿姨好。”她叫了一聲後便在餐桌前吃起了早飯。

“阿姨這次來，是想給你介紹個男朋友，那個男生家庭條件不錯，父母都是在政府工作的，但是他不靠家庭，自已隻身到澳洲讀書、工作。”

林橡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阿姨意思就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找物件是第二次投胎的機會，一定要把握好……”

很快地，桌上擺放的東西都被消滅乾淨後，林橡拿了張紙巾抹了抹嘴，見阿姨還沒有停頓的意思，便又倒了杯牛奶放在面前，繼續坐著等她說完。

雖然年過五十，她卻依然風韻猶存，髮髻整齊地梳在腦後，被一根細簪子牢牢地固定住。自小，她是看著林橡長大的，姨父是重點中學的老師，小時候，母親最喜歡將她送到他們家，希望她能從中沐浴到些什麼。

大約四十分鐘後，蕾蕾阿姨終於說累了，母親從廚房間端出了一盤水果，趁她們倆吃水果的檔口，林橡趕緊抽身離開，躲進了衛生間。

待蕾蕾阿姨走後，母親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朝裡面喊道：“你在裡面這麼久幹什麼？！”

林橡這才開啟門。

“過來！坐！”母親指了指沙發，“你是什麼想法？”

“什麼什麼想法？”我裝傻道。

“就是阿姨的話，如果你覺得阿姨說的有道理的話，那麼你就端正你的態度，不要敷衍了事。”

“我沒興趣。”她回答地直截了當。

“怎麼？你又有男朋友了？”母親瞪大著眼睛問。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你這個丫頭怎麼對待生活一點都不認真負責？就拿閔宇說吧，說分手就分手了。”看來母親對閔宇還是念念不忘。

“他是閔宇的同學。”

“叫什麼名字？你們談了多久了？”

“額，剛開始吧。”

“家庭條件如何？”

“不知道。”

“工作呢？做什麼的？月收入多少？”

“就知道在長興島上的振華港機工作，其他都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在談什麼？！”母親的聲音抬高了好幾度。

“不是說了麼，剛談啊。”她對母親刺耳的聲音有些反感。

“媽媽建議你蕾蕾阿姨那邊的人你也見見，試試看，哪個好。”

“我不高興。”說罷，她便站起身走進自已房間了，留下母親獨自生悶氣。

陳遜的出現，成功地打消了母親的那個不切實際的讓她成為人上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