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苦自此有所依

日月交替，青絲漸長。

時間轉瞬即逝，黝黑的少年更黝黑。

一片群山密林中，蕭木生迷路了。

烈日當空，幸好四周全是樹蔭，仔細一算，自已離開村子已四月有餘，想來月牙村的桃花早已化作青泥，水稻也結出了稻穗了吧。

尋仙途渺茫，村長說得一點沒錯，不過不試試怎會知道？

蕭木生背靠一棵大樹，歇息片刻，聽說前面那座高山不尋常，為何不尋常？

山中有神仙唄！

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江暮雪的身影，不禁搖頭苦笑。

四年，已過四月，等到了四年那日，自已該如何立身於她面前？

長嘆息，仰頭望天，空中似乎有兩道人影飛過……

蕭木生一個激靈，左右顧盼，最後一咬牙，嗖嗖兩下爬上了大樹，視野頓時開闊。

剛才過去的，正是兩人沒錯，只是如今已遠在天際……

“嘿……兩位仙人！”

蕭木生心有不甘，扯著嘶啞的嗓子大喊。

“嘿……”

“……仙人……”

卻只有遠處高山模糊的迴音。

遠在天際的兩人中，一人驟然停下。

“暮雪，怎麼了？”

花子妍察覺到江暮雪的異常，忍不住問道。

“師父，方才我似乎聽見有人在高喊。”

花子妍微笑道：“咱們在空中御器飛行，凡人見了難免驚奇，大呼小叫也正常。”

“可這裡已是十萬大山的邊緣，要是遇到妖獸怎麼辦？”

“人各有命，暮雪，此次帶你歷練，莫要分心。”

“知道了，師父！”

花子妍寵溺一笑，一手遙指下方道：“下去吧，那裡正好有隻疾風狼，既然遇見了，正好給你練練手。”

疾風狼屬於普通常見的妖獸，以速度見長，以利齒和利爪為武器，最常見的技能便是咆哮，可以短暫攝人心魂，令人失神，再配合其速度，進而獵殺目標。

下方的那隻疾風狼通體銀色，體長近兩丈，只是一隻二階的普通妖獸，給江暮雪練手正合適不過。

“暮雪，一會守住心神，莫要大意。”

“是，師父！”

下方的疾風狼也察覺到了危險，看向緩緩落下的江暮雪，低聲怒吼。

江暮雪首次獨自對戰妖獸，雖然有師父在一旁督戰，卻也難免緊張，捏了個劍訣牽引，背上的雪見出鞘，化作一道寒光向疾風狼刺去。

疾風狼一聲怒吼，後肢一蹬，輕鬆閃過，雪見沒入土中，只留下劍柄在外面。

一旁的花子妍輕輕搖了搖頭，這一式御劍訣施展太過，未留迴旋餘地。

果然，疾風狼閃開後一式咆哮，四周草木劇烈搖曳，江暮雪心中一緊，連忙緊守心神。

再看那疾風狼，轉瞬已飛撲至眼前。

江暮雪慌亂變換手訣。

“風盾！現！”

撲至跟前的疾風狼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被彈至三四丈開外。

江暮雪身形微微後退，慌亂的心逐漸平復下來，一旁的花子妍微微點頭。

見疾風狼再次撲來，江暮雪掐訣嬌叱，“風縛！束！”

撲至半空的疾風狼驟然停下，像是被一張無形的網網住，四肢不停地掙扎，呲牙發出低沉的怒吼聲。

江暮雪一手捏劍訣牽引，沒入土中的雪見飛出，朝疾風狼的頸部激射而來。

疾風狼意識到了危險，低沉的怒吼聲陡然一變，變成了低低的嗚咽聲，兇狠的眼神也頓時變得楚楚可憐。

這神情，分明是在求饒！

或許它的家中，還有幼狼在等著它回去。

江暮雪一愣，心中一軟，刺去的雪見只擦過疾風狼的前腿，留下一道傷口。

“暮雪？”一旁的花子妍疑惑的喊道。

江暮雪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散去手訣。

疾風狼重獲自由，嗚咽一聲後，轉身飛快的逃走了。

花子妍飛身來到江暮雪身旁，“不忍心？”

江暮雪像做錯事的孩子，嗯了一聲，低下了頭。

花子妍輕嘆道：“暮雪，此次歷練只是幫你磨鍊對敵的手段和心境，將來真正面對敵人，切莫像今日這般心慈手軟。”

隨即又語重心長的說道：“要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已人殘忍，如果今日你放走的這頭疾風狼，他日遇到了凡人，它是否也會像你這般放過那凡人？”

江暮雪頭垂得更低，低聲道歉：“對不起，師父，弟子知道錯了。”

花子妍不忍心說重話，只耐心說道：“這天道規則本就弱肉強食，殺伐果斷，何嘗不是迫不得已，你務必記住今日為師所講，以後對敵，切不可心慈手軟。”

江暮雪點了點頭，想起被妖獸殺害的父母、毀掉的村子，心中愧疚更甚。

“走吧，今天先到這裡，你今日的風盾和風縛使得不錯，時機把握很好，但是那御劍訣，以後施展，切記給自已留一絲餘地，知道嗎？”

“弟子明白……”

二人化作兩道流光，最終消失在天際。

花子妍並不知，自已說的一句話很快便應驗了。

此刻的蕭木生，雙腿發軟，全身汗毛豎立。

眼前一隻近兩丈長的銀色巨狼，正對著自已齜牙咧嘴。

這正是方才江暮雪放跑的疾風狼，前腿的那道劍傷還清晰可見。

蕭木生輕輕嚥了口唾沫，一點一點後退，攀上後面那棵大樹，爬上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疾風狼似乎看穿了這個人類的意圖，一聲低吼，飛撲而來。

蕭木生嚇得一聲尖叫，慌亂轉身，朝那棵大樹奔去。

疾風狼撲了個空，距離蕭木生卻也僅剩不過三四丈的距離。

蕭木生的後背一陣發涼，鼻尖已隱隱聞到了巨狼口中噴出的腥臭氣息。

疾風狼一撲未中，再次躍起，前爪一揮，正中蕭木生的背部。

蕭木生只感覺一股大力將自已拍飛，背上衣服嗤啦一聲，想來已被狼爪抓破，背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襲來。

身體重重的拍在地上，蕭木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還未有所應對，一陣腥風襲來，緊接著腰部一陣鑽心的疼，隨即自已的身體被拉扯到了空中，眼前樹的枝葉飛速後退。

卻是疾風狼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叼起了蕭木生，朝自已的巢穴飛奔而去。

尖銳的狼牙深深的刺入腰部，蕭木生這才發現自已正被巨狼叼在口中，巨狼口中的腥臭燻得人睜不開眼，讓人作嘔，腰部和背部的疼痛卻讓人的腦子愈發清醒。

“砰！”

蕭木生的腦袋撞上一棵樹幹，終於暈死了過去，免去了疼痛的折磨。

等再次醒轉的時候，腹部劇痛襲來，蕭木生只覺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勉力抬眼看向自已腹部劇痛處，只見一隻尺餘長的幼狼，正撕啃著自已的腹部，滿嘴猩紅，旁邊的巨狼正舔舐著前腿的那道傷口。

蕭木生意識逐漸模糊，腦海中最後閃過了江暮雪的模樣，最終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