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緩緩點頭,欣然說道:“此事,寡人亦有耳聞!”

亦有秦王所言,廷尉還可如何?

只能啞然不語,悻悻搖頭。

王翦輕捋白鬚,繼續說道:“由此可見,鬼士雖為神勇無雙,善戰無敵,但亦同樣智謀過人,只是埋於草莽之間,未曾自領一軍,無處可得施展而罷!”

“再亦兼之,其曾於去載之時,與敵將李牧,數度戰陣交鋒,想來必定熟悉對方脾性戰法,更可藉此尋一漏洞,將其一戰敗之!”

說罷,王翦轉身朝著秦王政,躬身一禮,抱拳說道:“啟稟大王,若可得明克敵為副,佔盡人和之力,老臣破於敵軍國度,則亦更添三分把握!”

聞聽此言,廳中左側,一眾九卿文臣之中,有人不甘欲起,想要出言駁斥。

然則還未動身,卻見首位李斯,緩緩搖頭,示意他等莫要亂動。

李斯心中清楚,秦王早有將明克敵放出心思。

即便無此戰時之機,大可來日再尋以其他由頭。

擋之,亦不可擋矣!

果然!

幾乎王翦話音剛落,秦王政便亦立即出聲,抬手示意,象徵性的問道:“校尉明克敵,尚在何處?!”

李斯深吸一口氣,側身行禮,垂首說道:“啟稟大王,鬼士亦在廷尉署獄之中。”

秦王政沉思片刻,隨之一臉恍然,拍掌說道:“如此之久,竟還在獄中,寡人險些已將此事忘卻。”

眾臣聞言,亦紛紛側目,以袖遮面,偷偷咧嘴。

演著的真像,若不是昨日還因參奏明克敵的竹簡,大發雷霆,臣等險些便要信了!

“來人!”

下一刻,秦王政直接立身而起,揮動衣袖,沉聲說道:“傳寡人令,前去獄中,問詢鬼士。”

說至此處,秦王政稍稍一頓,側目而望,一字一句道:“便與其言之,休養三月,可曾知錯?!”

“若其言錯,便將之帶入宮中,見於我等!”

“喏!”

角落宦官得令,躬身一禮,隨即快步跑出,朝著宮外廷尉署獄,疾速而行。

秦王政下得君令之後,便亦再度坐下,端起茶盞,小口輕酌。

右側,武職行列,一眾將領重重鬆了口氣,互視一眼,喜形於色。

而與之相對的,左側文官集團,除了李斯之外,盡皆默默垂首,面色陰沉,愁眉不展。

三月攻堅,鬼士仍被放出,如此功虧一簣,他等如何能夠甘心?!

一時之間,議事廳中。

君臣皆為無言,靜靜等候鬼士前來。

然則一個時辰過後,人是來矣,但卻只有宦官一者。

見此,文官滿臉詫異,武將心中惴惴。

秦王政更為瞬時滿面陰沉,重重一擊桌案,怒聲喝道:“寡人讓你前去帶人,為何只有你一者前來,鬼士何在?!校尉明克敵何往?!”

“噗通!”

宦官重重跪下,滿頭大汗,亦不知是累是嚇,俯首垂於地面,惶然說道:“奴婢有罪,請大王饒恕!”

秦王政還待發火,而此時李斯卻若有所想,起身出列,拱手說道:“大王息怒,且聽他如何而言!”

“哼!”

秦王政冷哼一聲,用力一甩衣袖,冷然說道:“速速道來,否則小心爾之項上狗頭!”

“喏!”

宦官再次重重一禮,隨對李斯投去一抹感謝神色,接著一五一十說道:“奴婢確是已至廷尉署獄,獄中獄掾,亦可作證。”

“然則奴婢將大王原話,問詢於鬼士大人之後,大人卻只回了奴婢四字。”

王翦深深皺眉,一步上前,急聲問道:“何字?快說!”

“這……”

宦官望向高臺之上,秦王嬴政之處,吶吶未敢開口。

秦王政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怒火,沉聲說道:“說,不管何言,官人皆恕爾無罪!”

“喏!”

宦官眼神遊離,硬著頭皮,小心翼翼說道:“鬼士言之,某亦何錯?!”

此言一出,滿廳瞬時皆驚!

下一刻。

“轟!”

秦王政一腳踹倒桌案,面色陰森,環視眾臣一週,咬牙喝道:“他敢言之無錯?!他亦竟敢言之無錯?!”

“此子攜功而驕,強迫寡人出兵,他若可言無錯,難道錯的還是寡人不成?!”

王翦閉目,長長嘆息一聲,無力拜倒,頹然說道:“大王息怒!”

眾臣盡數,齊齊俯身行禮。

武將抱拳高喝:“大王息怒,保重聖體!”

文臣拱手諫言:“此子目無君上,亦該梟首而亡!”

若是以往,此三月之間。

有文官如此上言,秦王政要麼無視,要麼便亦直接出聲呵斥。

而此一回,其卻有些怒火重頭,亦將文官之言,聽入耳中。

下首主位李斯,深知秦王脾性,見其此刻面色,便知時機已到。

趕忙起身,上前數步,立於高臺之下,拱手鄭重而道:“啟稟大王,鬼士雖為神勇,然則如此猛將,卻不可為大王所驅使,如此,留之何用?!”

“轟!”

此言一出,便是戰車滾滾,響徹朝堂。

王翦怒目而視,有心辯駁,但至最後,亦只可嘆息一聲,搖頭無言。

明克敵如此寧折不彎,連一聲倒錯,亦不可認,卻以為之奈何?

秦王政深吸一口氣,微閉雙目,片刻後驟然睜開,冰寒神色,一閃而逝。

冷聲說道:“既寡人之臣子,一心求死,寡人亦如何能不,成全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