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貝抱起陳小魚,雙手顫抖著,自已的額頭緊緊貼著她的額頭,嗚咽起來。

滾滾飛到兩人身邊,將忘川草拔出來,“成功了,成功了。臭女人沒事吧,她——”

風宴本以為淵貝已經筋疲力盡,沒想到他還能將陳小魚抱起來,那個快被吸乾的小仙子輕飄飄地躺在他懷中,實在是不忍直視。

“風宴,這就是你的目的嗎。難道你不知道她會死嗎。”淵貝的神志已經恢復,體內的封印解除,既有長風封印在他體內的靈力,又有祟氣吞噬整個忘川山的修為,風宴就算跟他動手,也討不了什麼便宜。

“這是她自已選的。”風宴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道:“還是失敗了。”

“你說什麼?”

“你們快走吧,羅王已經在路上了。”風宴道:“還有,你修煉祟氣的事,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麼想?之前崑崙山的邪祟,也是你的作為吧。還有這忘川山的魂魄,你吸收了這些魂魄,多少人魂飛魄散無法輪迴,這是滔天的罪孽。你覺得陳小魚知道了,會做什麼。”

滾滾擔憂地看向淵貝。

“她不會知道的。”淵貝緊緊抱著陳小魚,“我會將她保護得很好很好,不勞你費心了。”

淵貝抱著陳小魚,頭也不回地離開,滾滾跟在身後,臨走時還回頭看了一眼風宴。它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一襲黑袍的男人,剛剛打鬥中散落的長髮隨風而起,荒蕪廣袤的大地上只有他一人,秋風瑟瑟,無比淒涼。

淵貝等人走後,一片狼藉的忘川山只剩下風宴。他失了神,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還是失敗了,跟從前無數次一模一樣,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是動用了琉璃幻境,忘川輪迴術這麼極端的方法,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陳小魚的催生術不足以催動忘川草,她強行催動難逃一死。但風宴只關心那件事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那麼陳小魚死了便死了,死了才有機會......

沒多久,羅王已經趕到了。

“稀客啊。”羅王看到滿目瘡痍的忘川山還有站在山上的風宴,又氣又笑:“殿下也有幾百年未來我冥府了。此番前來,就鬧得這麼個地動天翻,您讓我如何給六界交代呢?”

羅王感受著風中祟氣的痕跡,“剛才離開的那個少年,體內的祟氣不同凡響。這樣不倫不類的存在,就算我不追究,九重天上的那群人也沒法放任不管吧。殿下,這次的事情,就算我羅賣一個人情,從今我若是有什麼需要殿下幫忙,還請殿下不要推辭。”

“我知道了。”風宴道:“你如實稟明九重天即可,我與他們再無關係,秉公處理。”

“殿下如此說,我便放心了。”

......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滾滾擋在淵貝身前。

就在兩天前,三人離開了冥府,淵貝答應了陳小魚不會回東海,就來到了妖族的地盤,淵貝用法術簡單搭了一個房子,但陳小魚體內靈力枯竭,生死一線。淵貝的靈力不純,飽含祟氣,無法傳給她。這些日子都是滾滾傳自身靈力給陳小魚續命。但滾滾畢竟是器靈,與神仙不同,無法幫助陳小魚度過難關。

“你如果去抓人,那就是觸犯天條,之前在冥府的事,他們已經不會放過你了。如果你出去,保不齊會......”

“你好好照顧她。”淵貝根本聽不進任何的言語,徑直離開了此處。

淵貝體內禁制已解,實力大增,抓幾個小仙輕而易舉,他們被帶到這裡,淵貝將他們的修為盡數轉移到陳小魚的體內,再將幾人記憶抹除,扔回原處。因為不傷及性命,每個人的數量極少,淵貝只能不斷地出去捕獵,一個月以後,陳小魚的狀態才逐漸好了起來。

“小子,若是臭女人醒了,你怎麼跟她說。風宴,你,還有她......”

“沒人告訴她,她不會知道。”

“你們兩個在嘀嘀咕咕說什麼呢。”一個好聽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淵貝和滾滾都是一愣,兩人紛紛轉過頭,只見綠裙小仙子笑臉盈盈地看著他們,耳畔的發隨風而起,清秀雋麗:“瞧什麼呢,我今日有這麼好看?”

陳小魚還在詫異,淵貝已經衝過來將她抱入了懷中,少年大海的氣息撲鼻而來,他似乎又長高了,陳小魚只能在他懷中縮成小小的一團。淵貝抱緊她的手又摟了摟,直到將她完全塞進自已的懷中,下顎在她的頭頂不停地摩挲。

陳小魚癢癢的,抬起頭直視這個少年,陽光在他的斜側,他整個人好像在發光,少年感讓陳小魚心頭一悸,心跳都快了半拍:“幹嘛......幹嘛呢,這麼肉麻的,又不是要死了。”

“你就是要......”滾滾差點脫口而出,還好及時止住。

“好了好了,就是靈力透支了些,很快就恢復過來了。”陳小魚想推開淵貝,卻發現淵貝的力氣大的可怕,怎麼都推不開。她只能擺爛任由淵貝抱著,她其實也猜出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讓淵貝這麼患得患失。

滾滾融合瓊漿玉液和忘川草,成功地治好了淵貝的傷。淵貝發現,忘川草的靈力和瓊漿玉液的靈力一同進入身體,重新修築了他的根基,讓他更能壓制橫生對他的影響。他更發現,上次一戰以後,不知道什麼原因,自已的靈力暴漲,不僅以前總學不會的法術輕鬆就能使用,威力更強,再加上祟氣,他看向陳小魚的眼神中才多了一絲底氣。

但與之而來的副作用也是明顯的,他的心智無時無刻都在跟橫生鬥爭,稍有不慎就會被橫生奪走身體的控制權。他絕不能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三人在妖族住下,一來二去,也認識了不少小妖。淵貝似乎比以前更痴迷於練習法術,陳小魚經過這次的事後,元氣大傷,為以後該如何保護二人苦苦發愁。一個淵貝單純善良,一個滾滾只知道吃,沒有我這個當姐姐的,真是難辦啊。

他們居住的這片森林是妖族的一片無懼之森,森林茂密,小妖怪很多。這些小妖怪都沒見過什麼大妖,更別說天上來的仙女了。因此,經常有很多小妖怪圍著陳小魚,聽她講神仙的事情。

往往這個時候,淵貝就雙手交叉靠著房簷,一雙眼死死地盯著那些“不懷好意”的小妖怪。似乎盯著就能把他們盯穿了似的。有一次一個小妖怪摘了一束好看的花,想要送給陳小魚,卻不曾想對上一雙要把他剝皮抽筋的藍色眼睛,嚇得花散了一地,只留下懵逼的陳小魚原地發呆。

久而久之,就傳出了漂亮的小仙子身邊有個可怕壞龍的恐怖故事。滾滾實在是看不下去,吐槽:“你就算盯他有什麼用,再盯也不能把他盯死吧。”*

就是因為這句話,長達半個月的時間裡,滾滾的伙食都會不翼而飛,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吐槽了。

就這樣度過了半年悠閒的時光,陳小魚的靈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除了森林外部時不時會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其他的倒也無事。這些聲音陳小魚讓淵貝去調查過,就是一些野獸的打鬥聲。

直到有一日,一個粉裙子小仙子提著阿月登門。

淵貝把劍抵著那小仙子的脖子,小仙子尷尬地笑了笑,陳小魚從屋內走出來,看到阿月興奮地跳起來:“粉黛,你怎麼來了!”

陳小魚道:“貝貝龍,你幹嘛,這是我好朋友!”

淵貝這才收起了劍。

粉黛將阿月提起來,“這個小姑娘一直在這四周鬼鬼祟祟的,我就把她抓來了。”

“阿月,你怎麼在這裡?”陳小魚茫然。

阿月懷中抱著一個小瓶子,委屈巴巴地看著眾人,又瞪了瞪抓她來的粉黛:“小魚仙子,這裡人多,我不方便告訴你。”

“那晚點再說?”陳小魚道:“進屋,都進屋。”

幾人坐下,陳小魚看著多年不見的好友,心裡高興,感覺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說起:“粉黛,你怎麼來了,怎麼找到這裡的?”

粉黛笑著說:“還不是師父記掛你,聽說你從東海離開以後就沒了音訊,這些日子我都在四處尋你,可算找到你了。”

“師父。”陳小魚滿含歉意地說道:“這些日子都在忙,就忘了給師父傳信了。”

“你出來這麼久了,什麼時候回去。”粉黛說道:“師父心裡記掛著你,蓬萊五十年一度的仙資考核也要開始了。你知道你師父可是很看好你的,你這次要回來給他爭口氣。”

“這……”陳小魚的靈力雖然已經恢復,但畢竟傷到了根基,這次考核怕是……

“好呀好呀,讓你出來送個禮,我們家最厲害的仙子都被你這條龍拐跑了。”粉黛嗔怨地看向淵貝:“女大不中留了是不是?也不知道這小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好了好了,別這麼說嘛。”陳小魚撓撓頭:“我跟你回去。”

淵貝陰著臉,“我去掃地。”

兩姐妹還在屋內嘻嘻哈哈地說話,笑聲傳得很遠,淵貝心煩意亂地拿起掃把,表面上在掃地,實際上院子裡的落葉都被掃得四處飛揚。

滾滾坐在欄杆上,扔起一顆花生,再用嘴接住:“你鬱悶啥,小魚仙子本來就是蓬萊人,回去也理所應當嘛。你還著急上了,嗷——這個花生真好吃呀,小子你下次多帶點回來。”

話沒說完,手中的花生已經被淵貝用靈力吸了過來。

滾滾氣鼓鼓地說道:“幹嘛,還搶人吃的。”

“就知道吃,以後吃成胖子,飛都飛不起來。”

“你——”

陳小魚和粉黛約定好兩日之後離開,淵貝不是蓬萊人,不方便進蓬萊。滾滾已經是陳小魚的器靈,是可以去蓬萊的。

陳小魚便讓淵貝在這裡等著,仙資考核之後就會回來找他。這幾日,陳小魚將大大小小淵貝需要注意的事都寫了下來,又寫了好多法術咒訣,讓淵貝好好修煉。

轉眼到了第三日,卻不見粉黛人。

陳小魚四處尋找,都沒有找到粉黛。

淵貝道:“今日粉黛仙子對我說,阿姐遲遲沒有迴音,仙翁已經讓另外的弟子參加了。下一次的仙資考核阿姐再去也不晚。”

“這樣?”陳小魚疑惑:“那她也該當面告訴我呀,不應該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阿姐不必擔心,是我送粉黛仙子離開的。”淵貝低著頭,道。

陳小魚雖然有疑惑,但她覺得單純的淵貝不會說謊,只能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粉黛,這麼多年不見,匆匆幾日就走了,招呼都不打。”

這兩日阿月一直以原型的姿態戴在陳小魚的頭上,聽到淵貝說粉黛仙子已經離開,立刻幻化成人,道:“小魚仙子,還請……還請幫助阿月。”說罷,人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這是怎麼了。”

阿月拿出那個瓷瓶,開啟瓶子,一個靈魂慢慢從瓶子裡飄出——是個年輕的男人。

“這是阿月的夫君,之前那位大人說瓊漿玉液救不了死人。那——那可以修復靈魂呀,我將夫君的靈魂從冥府帶出來,只要將他的靈魂修復,三魂六魄復原,我找具身體,夫君他就可以……”阿月激動地說道:“小魚仙子會幫我的吧?”

“冥府?”淵貝將阿月提起來,怒道:“你怎麼去的冥府,難道那日——”

不錯,風宴召喚出法陣的那一日,阿月化作原型藏進了陳小魚的袖子裡,在冥府找到她夫君的魂魄後又跟著陳小魚離開了冥府。

滾滾一聽急眼了:“你這是違反天條的!私自從冥府帶靈魂出來,那羅王還能放過你?”

“就算你修復他的靈魂,身體你從哪裡找。據我所知,這需要活人的身體才行吧。”陳小魚道:“你若因此奪人身體,我是不會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