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方均皺起眉頭不太滿意她的安排,她反過來勸道。

“過兩天鎮上舉辦食生節,我哥肯定會回來,你們不用等太久,剛好,還能跟我們一起過個節。”

方均沒得其它法子,聳肩攤開手,“哎,實在不行也只能這樣……要不你再幫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萬一你哥回不來,我們豈不是浪費時間。我們多給點錢,放心。”

他們已經在鎮上待三天,按他姐說的,要不是怕走錯路危險他倆早該走到半路了。

沈桑月翻個白眼,撇嘴,“一般別人想找死我是不管,要不是覺得你小子挺順眼,我連這個忙都不幫你。”

反正就是路過這裡,待不了多久的人。

她頓了頓,眼珠子轉了轉又繼續,“我從小就在這長大,對附近還算了解,你們那地圖我看過,越往裡越險,鎮上的人可不敢輕易帶你們去。”再說了,她也不敢亂推薦別人來接這活。

看著方均似乎還是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沈桑月不由輕輕冷笑一聲道:“哼!給的錢多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畢竟,如果沒有命去花這些錢那一切都將變得毫無意義了啊!”特別是當她一想到他們即將前往的那個目的地時,沈桑月心中不禁一陣緊張和不安起來。

咋就有這種不聽勸,上趕著找死的人。不聽老人言,等著吃虧吧。

不過無論如何,她已經把自已的想法和態度表達得非常清楚明白了,至於眼前這個小子到底願不願意聽從她的建議,那就完全不在她能夠掌控的範圍之內咯!

反正就憑他們之間那麼一點點微薄的交情來說,難道還能指望她做得更多更好嗎?

方均嘆氣,“喂,你說的那個食生節,是幹什麼?”

食生節,這個節日名字聽起來就非常直白,意味著當天所食用的食物都必須是生的、新鮮的,可以說原始到了極致。

方均的臉上露出一種無法言喻的表情,似乎對於吃生肉存在著極大的顧慮。他擔憂地想著:“吃生肉會不會感染寄生蟲啊?”而一旁的沈桑月則注視著他那張白皙帥氣的臉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衝動,真想伸手掐上幾把來緩解一下自已的情緒。

她暗自嘆息道:“真是可惜了,長得如此俊美,卻配上這樣一個不開竅的腦子。”

如今的世界,又有哪裡是真正完全乾淨的呢?沈桑月不禁感到無奈。然後,她瞪了一眼方均,沒好氣地說道:“你身為一名醫生,難道不知道烈酒具有殺菌消毒的作用嗎?”她心想,這個人怎麼連基本的醫學常識都不懂呢。

方均一噎,“那也不是什麼菌都能殺死啊,不然一萬年前人類為什麼想到要燒火將肉煮熟吃。”

“呵,也不是什麼細菌加熱下都能滅掉吧。反正習俗就是這樣,你來到這就得入鄉隨俗,又不是讓你天天吃生,就吃一天,怎麼啦。”愛吃不吃,拉倒。

方均:老祖宗說的沒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爭不過你。

……

五月一號,農曆三月二十三。

柴讓鎮過食生節。

因為習俗這一天要吃生,大清早方均想買個麵包都沒有買到,家家戶戶忙著過節準備。

方均餓著肚子蹲在姚叔身邊,看著他給青頭鴨拔毛。

看著鴨毛一點點褪去,帶著細絨毛的鴨皮逐漸出現在眼前,姚叔燒把乾草撩燒剩下難拔的細毛。

方均一想到生吃這鴨,心裡忍不住惡寒,實在無法接受生吃鴨肉,任姚叔怎麼邀請去他家過節,方均死活說沒空。

開玩笑,這吃進去不得拉一宿?說不定得半條命搭進去,他小命經不起這種折騰。

民宿裡姜且這邊。

她把路上需要用的東西準備好,摸了摸腰包,拿著手機走出去。

昨晚沈以南迴到柴讓,沈以南人高馬大目測估計一米九多比他高了半個頭,方均自已一米八多看他都要仰視,用姜且的話形容沈以南跟《俠探傑克》裡面的主角Alan Ritchson有得一拼。

他們已經見過面,就帶路彼此相互談了條件,他同意帶路。

方均遠遠就看到他姐從南邊山坡下來,蹲麻了大腿的他站起來,湊上前。

“姜姐,打電話吶?”

“嗯。”

姜且打電話回武館,讓師兄肖雲幫忙看著點,雖然自已出門在外,但也得隔段時間過問下。還有自已開的旗袍店,請了人看店,也要時常監督。

只不過進了山,幾乎沒有訊號能打電話。要不是鎮上有個酒吧,弄了訊號塔,不然來到這裡連個訊號都沒有。

饒是這樣,訊號也沒覆蓋全整個鎮,她打個電話還得跑山上。

姚叔看了眼姜且,端著拔好毛的鴨子進屋。方均還想打個招呼走人,看他進屋,撓撓頭跟上姜且。

回去民宿的路上,姜且問。

“那人誰啊?”

“剛才那個?姚叔啊,之前就是他跟我說哪裡有面包賣。”

姜且看著腳下的路,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均看她這樣,沒再說話。

路過幾家在門口擺桌吃飯的人家,招呼姐弟倆進去。

方均笑盈盈都給拒了,他瞥見飯桌上血紅幾盆菜,心裡害怕。

他怕他倆進去吃不了嘔出來,壞了人家過節的好心情。

他們躲過小桌邀請,沒躲過長桌邀請。方均跟姜且讓人拉到長凳上坐下都沒回過神。

面前的酒杯斟滿,酒溢得到處是。酒香在空中飄逸,他聞出來喝的是本地自釀的長青酒,酒吧裡售賣的那種。

長長的木桌中間,擺了幾盆鮮紅的生肉……

姐弟倆互相對視著,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情,彷彿被什麼東西嚇到了一樣,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而坐在斜對面的沈以南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又不好直接笑出聲來,於是便舉起手中的杯子,掩飾住了自已微微上揚的嘴角。

與此同時,坐在方均身旁的沈桑月則輕輕地撞了一下方均的胳膊,並用眼神向他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酒杯。

方均見狀,輕咳一聲,然後說道:“那個……我想問一下,如果我們喝了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那碗泡在血水中的肉了啊?不然的話,我看我還是直接喝酒好了,就當是代餐吧。”說完,他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對自已這個想法頗為滿意。

也不曉得這幫人吃了多久,坐檯的其他人有些喝醉,沒醉的也有幾分醉,相互嚷嚷著吃好喝好。

方均側身扭與跟旁邊人聊天,姜且孤零零拿著酒杯喝酒,好不無聊。

沈以南瞧見後,便衝著身旁的人低語了幾句。只見那人點了點頭,隨後便端起酒杯,緩緩地站起身來,朝著姜且所在的方向走去。

冰山美人終有破冰的時候,他等著看她變臉。

就在這時,姜且的肩膀忽然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她有些驚訝地轉過頭,卻看到一隻手正搭在自已的肩上。她的眉頭微微一皺,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

然而,還沒等她做出反應,耳邊的說話聲便戛然而止。坐在一旁的方均和沈桑月也察覺到了這邊的異常情況,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

只見那人做了個乾杯的手勢,喝了口酒,開口道。

“大妹子,咋啦?沒見你動筷子,是沒你想吃的還是桌上吃的看著沒胃口?”

姜且挑開那人的手,面無表情,涼涼的嗓音在嘈雜中響起。

“老哥是喝多了糊塗,還是原來就糊塗?別人吃飯都管,肚子餓我肯定會吃,謝謝老哥關心。”

劉海嘖了一聲,音量有點大起來,周圍有人注意到這邊,漸漸的變得安靜。

“外地人來我們這山旮旯不容易,碰上我們過節更難得,老哥這不是怕你們吃不好,慰問慰問你兩句,脾氣咋這麼臭呢?”

一旁的方均急忙說道:“哎喲,那我們姐弟倆謝謝老哥關心。”說著舉杯碰了下劉海的杯子,然後看著劉海臉色小心喝了一口。

看吧看吧,吃生的哪能填飽肚子,這不沒事想要生事端了嘛。

看到劉海臉色和緩,方均說:“實在是我們沒這麼吃過,得醞釀醞釀下,怕吃急了吐出來讓大家笑話,還倒大家胃口,老哥不用太招待我們。大家在一桌上吃飯,都是自已人,放心哈,我們不會客氣。”

說完衝他姐使了個眼。

姜且無奈,舉起酒杯。

“老哥,剛才小妹多喝了兩口,頭回見面我人有點怕生,話說得不合您意,抱歉,小妹這杯幹了給您賠罪。”

說罷,劉海便看到姜且毫不猶豫地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動作那叫一個瀟灑利落!周圍的人見狀,紛紛鼓掌叫好。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始起鬨:“老劉,人家妹子都這麼豪爽,直接一杯酒下肚跟你賠罪了,你還愣著幹嘛呢?快喝啊!難不成你還怕輸給一個小姑娘不成?”這話一出,頓時引起了一陣鬨堂大笑。

有人起鬨叫嚷嚷,“老劉,喝啊,人家妹子給你道歉,一杯直接下肚,咋,慫啦?”

“就是就是,老劉趕緊,磨磨蹭蹭啥呢?”

“喝酒,喝酒,喝酒……”

劉海讓人越喊越興奮,嘿嘿笑,然後仰頭一杯灌下去。

看得大家鬼叫連連。

劉海喝完酒,一抹嘴,大聲道:“這才對嘛!大家一起吃,一起喝!”說著,他夾起一塊生肉放進嘴裡,大口咀嚼起來。

方均看著劉海,強忍著噁心,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他閉上眼睛,咬了一小口,咀嚼了幾下,努力不讓自已吐出來。

姜且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場合,現在更加覺得尷尬和不自在。她放下酒杯,拍了拍方均,輕聲說:“我去外面透透氣。”然後起身離開了座位。

方均想跟著姐姐一起出去,但是又覺得這樣不太禮貌,只好留下來繼續應付。

沈以南看著姜且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