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寒舟平靜地和月鶯對視,接過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黑老頭接下來要奪取的身體,是我。”

月燈為什麼沒受黑老頭控制做出那麼多小動作,這件事就能解釋地通了。

因為他根本沒接受洗禮,而是被黑老頭一直當做“自已的身體”培養著。

月鶯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她本以為楚寒舟會震驚,會害怕,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波瀾不驚。

\"你知道。”

楚寒舟把珠子妥善地放進胸口的位置儲存好,語氣平緩。\"黑老頭第一天沒殺我的時候就知道了。”

怎麼能不知道,黑老頭看他的目光就差把“我饞你身子”五個大字寫在臉上了。只是他那時尚不清楚其中緣由罷了。

楚寒舟把金丹收起來後,看向月鶯,問道:“你希望我怎麼做?\"他話鋒一轉,眸光變得幽深。

\"或者說,你希望我用這金丹……做什麼?”

根本不需要猜,這金丹肯定是月燈臨死前交給月鶯保命的東西,只是僅僅一顆金丹,不可能讓毫不相干的黑老頭忌憚,除非……

金丹裡面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主場拉了回來。

月鶯看著眼前這張看似平凡的臉,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鄭重起來。

眼前的這個人……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強。

說不定,這一次真的有希望能殺死胡宗主?

月鶯一眨不眨地看著楚寒舟的眼睛,道:“金丹裡,有胡宗主的一縷魂魄。”,

原來,要霸佔別人的身體,需要胡宗主的靈魂入侵被換人的身體裡,把原來的靈魂“吃掉”,自已才能佔據那個身體。

而月燈本來是利用魂魄離體十分脆弱這一點反殺黑老頭,卻沒想到失敗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囚禁了黑老頭的一縷魂魄在自已的金丹裡。

楚寒舟暗道,怪不得黑老頭這麼在意月鶯手裡的那個東西,原來是這樣。

在這個世界裡,三魂七魄和修行息息相關,修到最後是靈和肉融合,成為統一,缺一不可。

只是,既然如此,黑老頭又為什麼會對月鶯下這麼重的手?

楚寒舟按下心裡的疑惑,面色如常:“這金丹裡黑老頭的魂魄有何玄機?\"\"公子聰明。\"

月鶯眼裡閃過一絲讚賞,道:“胡宗主的這縷魂魄裡面加入了“萬機”。\"

\"萬機?\"

楚寒舟眸光微閃。

萬機是專門吞噬修士魂魄的蠱蟲,靈魂沾之即死。

“萬機”現在還處於沉睡狀態。”月鶯道:“胡宗主進入你身體的時候,是自身最脆弱的時候,屆時你把這金丹投入他的魂體,我在外面彈奏琵琶把它喚醒,我們裡應外合。”

月鶯說著,忍著疼從楚寒舟懷裡掙扎著站起來,來到桌前,把手帕展開鋪平,指尖沾著小腹的血在上面畫著什麼。

楚寒舟看得眉角直抽抽。

你還真是物盡其用阿……

見月鶯神情認真,楚寒舟也嚴肅起來,看了一會,他眼底一亮,忽然道:“這是……“玄天宗”的地圖?”月鶯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驚訝。

楚寒舟解釋道:“今天胡木帶我出去逛了一圈,所以有些地方看著有點眼熟。”不一會,一張血色的“玄天宗”地圖就畫好了。月鶯把它摺疊好後遞到楚寒舟手上。

\"今天我聽到有新人進來的動靜,應該是準備替換掉“舊燃料”,我猜的沒錯的話,今天那個老東西就會出手榨乾“舊燃料”的剩餘價值給自已換身體做準備。\"

她眼眸變得冰冷,戲謔道:“經過上一次我哥的教訓,老東西學聰明瞭,打算直接奪取了你的肉身再借住“酒肉池”慢慢修煉。\"

楚寒舟點頭,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月鶯叫住了他。

陰影裡,她的神色看不清楚。

“明天他會給你喝一碗特製的湯藥,以方便入侵你的身體,你得想辦法倒掉。”

楚寒舟靜默地看了她兩秒。

“嗯。”

……

“啊!我的烤鴨!”\"我的攤子啊……\"

\"哪來的狗啊!!!”

尢四肢小短腿跑的飛快的同時還一口吞下了一隻烤鴨!\"不好意思,這些銀子我出了!\"

胡木一邊追那隻狗,一邊還要賠居民們的損失,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眼見天邊的夕陽已半垂,他有種絕望的感覺。

尤此時也覺得有些累,想著楚寒舟要辦的事情大概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去,忽然後脖頸一緊,他小小的身體被人提起。

誒?那個叫胡木的笨蛋居然追上來了嗎?然而,視線對上的卻是一雙濃墨沉沉的眼睛。

\"誒?這是誰家的小狗?你認識嗎?”白衣少年身邊的同伴問道。

白衣少年沒有說話,一雙黑眸看得尤有些心慌。

莫名的,這個人身上有種它很討厭的氣息,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嗷~

尢看不爽的人,通常不會忍著,當即打算給面前這個囂張的白衣少年狠狠來上一口,卻被人輕鬆地抓住了嘴筒子。

嗯?

尢眨了眨圓溜溜的眼睛。

這股熟悉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白衣少年臉上神色莫名,唇角勾起。他捏著尢的鼻子晃了晃。

\"不認識,只是覺得它有點眼熟。\"

無眸光閃過一抹嗜血之色。

很好。

還沒人敢這麼對他。

這一刻,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怎麼……突然覺得冷颼颼的?”同伴抱著手臂搓了搓。

白衣少年不語,態度淡漠,一人一狗無聲對峙著\"你……\"

胡木好不容易搞定了一堆爛攤子找了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場面說不出的詭異,可是卻沒人敢上前打擾。

胡木執意的話哽在了喉嚨。

他想從白衣少年手中把那隻狗奪回來。

但是……他的腳卻不敢向前邁進一步!

\"尢?\"

就在這時,寂靜的空氣中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眾人向聲音來源看去。

一個年輕人站在落日的餘暉中,一圈圈光暈在他周身綻開,像是一團團暖融融的棉絮漂浮,輕盈又美麗,讓人覺得心頭一暖。

楚寒舟緩緩走向白衣少年,眉眼溫和。

\"這位兄臺,你懷中抱著的是我的尢,請問可以把它還給我嗎?”一人一狗劍拔弩張的氣焰在一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白衣少年聞言,眼睛眯起:“你的尢?”

楚寒舟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他打量了眼前的白衣少年幾眼,不記得自已和他有過什麼交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同伴見情況不對,趕緊打圓場,道:“原來這狗狗是這位公子的啊,它剛剛到處亂跑,我們覺得它可能走丟了,正在給他找主人呢。”

楚寒舟笑道:“尢大概是闖了禍所以不敢回家,謝謝你們幫我攔住了他。\"說著,楚寒舟把手伸向白衣少年,態度不言而喻,要抱回尢。

同伴見白衣少年只是定定地看著楚寒舟,胳膊不動聲色地撞了一下他的腰,不經意地湊到白衣少年耳邊咬牙切齒道:“趕緊還給人家阿!“

楚寒舟一臉疑惑地和白衣少年對視,隱隱從他墨黑的眸子裡看出一絲委屈?在同伴的催促下,白衣少年還是把尢還給了他。

兩人指尖相交的那一刻,面前的白衣忽然道:“狗很髒,不能睡床。

\"???”

楚寒舟抱著尢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尢氣得當即要給白衣少年來一口,奈何瞬間被楚寒舟抓住了嘴筒子。

???

不是? 今天怎麼回事?一個兩個地鎖他技能?還有沒有人道了啊?!

同伴連忙把白衣少年拉開,帶著楚寒舟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阿,今天他的狀態不太對,您別介意哈。”

說完,直接拉著白衣少年離開,生怕他再做出什麼奇怪的事。

\"李德,我告訴你,你今天不許再出門了!\"

同伴對著沉默的白衣少年說教著,兩人漸行漸遠。

李德?

楚寒舟看著兩人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

胡木走上前來,問道:“黎公子,你認識他們?\"楚寒舟搖搖頭,轉身離開。

\"不認識。\"

入夜。

一道身影沒入夜色,潛入幽暗的密林中。“喵~”

一隻野貓從灌木叢中跳出來。

守在門外的兩個侍衛一驚,睏意醒了一半。

\"誤?你剛剛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姞侍衛心中警覺,道:“快去看看那人在不在床上!”胖侍衛揉了揉眼睛,邊打哈欠邊道:“不就是一隻野貓嘛……\"

這“玄天宗”十年如一日,他甚至知道那隻貓是哪隻公貓和母貓的後代。

\"我不是!”姞侍衛給了胖侍衛一個大逼鬥:“叫你去看就去看,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胖侍衛這回終於是清醒了,慢悠悠地開啟門,往裡面瞅了一眼。

房間裡的窗戶是開啟著的,月華似水灑滿床榻,床上的人側臥著,輕輕閉著眼睛,似乎是已經入睡。

胖侍衛嘟囔道:“睡覺不關窗,也不怕蚊子把你給抬走咯……\"

話音剛落,一隻鞋直衝他腦門飛來,“啪”地一聲在他臉上留下來一個紅色的鞋印。

胖侍衛一臉迷茫地抬頭看過去。

那人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長長的頭髮披在身後,一隻手支著頭,懶懶地半倚在床邊。

胖侍衛被男人裸露胸膛上的八塊腹肌閃的有些眼花,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又一個冷冷的眼刀甩在他身上。

\"關、門。\"

短短兩個字,凍得胖侍衛一個激靈。

他立刻轉身、退出門外、最後輕手輕腳關上門,整套流程行雲流水。

有侍衛立刻問道:\"在裡面?\"

“在……\"

胖侍衛回答地有些心不在焉。

臉還是那張臉,怎麼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呢?

另一邊,一道鬼魅的身影似蛇一般掠過青草地,悄無聲息地潛入一個看起來十分不起眼的山洞裡。

穿過雜亂的草叢,向下潛行百米,向右行數百米,右三步,左三圈,最後進入一個空洞向上數百米,視線逐漸開闊,下一秒,豁然開朗,進入一個血色的世界。

最中間的是一個巨大的血池,正在“咕嚕咕嚕”地沸騰著,其中沉浮著一些或大或小的肉塊。

再往上看去,只見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眼睛佈滿了穹頂,每一個眼睛都佈滿了血絲,瞳孔似針,左右轉動著,忽然,其中一隻眼睛猛地盯過來!

不過幾秒鐘,那隻眼睛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疑惑地移開了目光。

血池中間有一個高臺,高臺上有一個圓桌,黑老頭坐在一群黑衣人的正中間,十多人正在談笑說著什麼,一邊吃著碗中血肉模糊的什麼東西。

血池裡的血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順著像小溪一樣流淌進血池的血和肉塊向上看,令人驚駭的一幕映入眼簾!

\"砰!\"

一個巨大的肉塊落入血池中,激起巨大的血花。

而那個巨大的肉塊,是從穹頂和血池中間的四壁上落下來的,牆壁上滿了血肉模糊的大小肉塊,那些肉塊彷彿還活著一般,緩慢地顫抖著……不……那些並不是肉塊,而是被砍去四肢,剝去皮肉的……人?!

\"誰?!\"

黑老頭厲眸掃過來,伴隨著的是一道精純的靈力!

楚寒舟正盤腿坐在密林中,猛地睜開眼睛,嘴角溢位一絲鮮血。

他沒管那絲鮮血,身影急速向後退去,不一會就消失在原來的地方。

下一秒,空氣一陣扭曲,黑老頭出現在楚寒舟消失的地方。

他雙眸警惕地環顧四周,又待了一會,消失在原地。

此時,楚寒舟躲在暗處,懷裡還按住一個人。

那人見黑老頭消失了,正要出去,卻忽然身體僵硬地定在原地。

下一刻,少年面前的空間一陣扭曲,他正對上一雙充滿血絲的恐怖雙瞳!

少年瞬間屏住了呼吸。

奇怪的是,黑老頭似乎並沒有看到他,他又環顧四周待了一會,這才徹底消失在空氣中。

楚寒舟不敢在猶豫,抓著少年,跑了老遠後才解開他的穴道。

少年瞬間癱倒在地上,大聲地喘著粗氣。

楚寒舟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緩過來,這才問道:“二皇子,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人一愣,隨即移開視線。

\"什麼二皇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要離開。

楚寒舟看著他身上純白的弟子服,淡淡道:“你不想知道月鶯被關在那裡嗎?”話音未落,他的衣領猛地被人抓住揪起來。\"你知道月鶯在哪裡?!\"

楚寒舟靜靜地看著那雙焦灼的眼睛。

\"褚旭,你再這樣提著我的衣領,我可就不知道了。”

褚旭手鬆了又緊,還是放開了楚寒舟。

這個人的本事他剛領教過,想殺自已易如反掌,現在卻還沒動手,說明另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