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責?”

紀如月嘴角依然掛著淡雅的笑意,“我進莊之時,有人告知此地名為趙家莊,我紀家的莊園何時改姓了,我這少東家竟未曾聞知。”

此言一出,趙通心中愈發紛亂。

正欲找藉口之際,紀如月又道:“想來是趙管事待人太過寬厚,讓莊戶們全沒了規矩。”

“是,是,這些人整日仗著有些勞力,越發肆意張狂了。竟敢在少東家面前胡言,確實該罰!少東家放心,我絕不能輕饒了他去。”

紀如月向來是謹慎之人,眼前的跡象已說明一切。

這人吶,心被養野了。

這主,他也是背了!

“寒冬臘月,竟叫少東家親自跑一趟,您需何種藥材只需差人告知,但凡莊子上有的,小的定讓人快馬加鞭送去。”

紀如月神色一正,“嗯,我知你辦事幹練,但此次需求量大,且是瑞王殿下親自交代,不容有失。”

趙通心下一沉。

他此番開口,不過是想探探虛實。

眼前少女這般年輕,他並未放在心上。

他心驚於,她來的時候不對!

他已與人說好,這莊子連同滿倉的藥物,都打包賣出去...

只需拿到這筆銀子,天高任鳥飛,勞什子愛做這莊子管事?

他趙通只想做真正的趙老爺!

思緒翻湧間,趙通只想儘快將紀如月一行人打發了。

該賣賣,該卷的全數捲走。

此處已不可留!

趙通看了眼鄭管事,心又沉了沉。這可並非易與之輩。

趙通心中已做好打算,態度愈發恭敬起來,“少東家儘管吩咐,小的必定讓少東家滿意。”

紀如月輕輕應了一聲,“白梅,將清單交給趙管事。”

“是,小姐。”

白梅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清單,遞給趙通。

他接過,仔細檢視:“羌活、前胡、柴胡、甘草、茯苓、桔梗、枳殼、川芎,還要人參與天麻?”

這便是前世的抗疫神方中的主要藥材。

重生一世,依舊被紀如月死死記在腦中。

傳聞此方是一位隱士高人所賜,他因於心不忍,才善心大發,只為救濟州百姓於水火之中。

此方大部分藥材都極為常見,可有兩味藥異常難得,便是人參與天麻。

也因此,前世這藥方即使人人得知,其中藥材卻是普通人難以承受,難以購得的。

即使握有藥方,能得救之人亦寥寥無幾。

恰巧,這兩味藥都是紀家藥莊有的。

“這...”

趙通審視著藥量,屬實太多了些。

即便算上全倉庫的儲備,恐怕也只是勉強夠。

這些貨物,對趙通而言是即將到手的銀兩,他怎會交給紀如月?

“少東家,這數量實在龐大,我們藥莊上是萬般拿不出來的。況且,有些藥材庫存已空。”趙通面露苦澀,一臉為難。

“這便空了?”

“是,去年收成早已送往七國各地,現下庫內並無多少存貨。”

紀如月皺了皺眉,心中不置可否。

因為眼前之人已有二心,對他的話...紀如月沒有把握。

紀如月輕聲應道:“那莊上具體有些什麼藥材?數量幾何?”

趙通猶豫片刻,只提及三樣最廉價的:“甘草、茯苓和桔梗,這三種尚有庫存,但數量不多...”

紀如月點頭:“趙管事,你將莊上庫存清單交一份給我,我看看能否尋到替代品。”

趙通眸中閃爍,極不情願。

新年剛過,他還沒來得及做假賬與庫存清單!

“是,少東家與幾位先生路途奔波辛苦,不若先住下休息。待我整理好最新清單,立即送到少東家手中。”趙通臉上的笑意帶上了諂媚,一副關心主子,一心為主子好的模樣。

鄭管事欲想開口,被紀如月抬手製止:“大家都累了,你且去安排住處和膳食吧。”

“是,小的立刻安排,另已吩咐人殺豬宰羊。少東家難得來訪,得嚐嚐這鄉間風味才是。”

“好。”

鄭管事看了紀如月一眼,見她屬實疲憊,便不再多言,

“胡嬤嬤,你帶人去幫忙準備膳食,我怕吃不慣農家口味。”

紀如月看似挑剔,實則讓嬤嬤們去監視著,以防趙通耍手段。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對這種小人。

胡嬤嬤立馬會意,“是,老奴即刻就去。”

趙通本打算讓紀如月住進內院,畢竟內院舒適。

但被紀如月婉拒:“我住外間的客房即可,內院應是趙管事的私人領地,不甚合適。”

趙通被說得老臉一紅!

他本是紀家奴僕,現下竟敢在主子面前獨佔內院...

可想起後院那些小妾,又立刻打消了剛升起的念頭。

幾人少東家都這般說了,他有何懼?

打算稍後約束下府中眾人,這幾天斷不許她們露面。

最後,紀如月被安排到外院的客房,院落雖小,卻也算清幽。

四大丫鬟自然是伺候在她身側。

嬤嬤、管事和賬房分別住在她周圍的院子,護衛則在更外圍。

看似隨意,實則將紀如月護得嚴嚴實實。

本身被喚來做打手的莊戶,早被趙通派人打發走了。

他下達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亂言,尤其遇到少東家,切記閉嘴。

但凡有人敢亂說半句,就莫要怪他趙通心狠手辣了!

事已至此,趙通也不裝了。

直言東家十餘年未來過藥莊,才被有心人傳歪了去,他確定是負責此處的管事,並非莊主,以後不許人亂叫。

莊戶人家心性淳樸,好騙歸好騙,可也不是傻子。

可他們受趙通欺壓多年,自然不敢反駁他的意思。

每人也只得灰頭土臉地回去,和自家婆娘說明白,讓家裡人這幾天都注意點。

這導致的後果,就是紀如月派人出去打聽訊息,去的人皆是無功而返。

“小姐,此處明顯有異,趙通已生二心,為何不將其拿下?”白梅替紀如月更衣,心中有些不解。

“既然多年已過,何必急於一時?”

紀如月輕輕一嘆,這趙通的底細她已知曉。儘管他如今依舊是紀家奴僕,但他的賣身契早已不在紀家手中,若想隨意處置他,卻是不能了。

“母親仁慈,擔憂陪嫁侍女生活艱辛,便將他們全家的賣身契都歸還了。孰料,倒是喂出只忘恩負義的狼。”

“是,奴婢明白了。”白梅乖巧應聲。

鄭管事已派人前去鎮上報官,這一來一回,如何都得明日才到。

紀如月可不想拿自己和這等人硬碰硬,萬一狗急跳牆當如何自處?

唯有按兵不動,見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