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遇凌雲徹

時光飛逝，月升日落。

夜裡的紫禁城安靜了下來，嬿婉一行人走在通往養心殿的甬道中。

嬿婉撫摸著手上的那枚廉價的紅寶石戒指，心中思索著要不扔了。

凌雲徹送的噁心玩意兒，日後還會成為構陷自已的證據，嬿婉心裡煩得緊。

但以上一世自已的態度，自已不僅不會扔，反而還會寶貝地日日戴著。

若是自已扔了，進忠恐怕很快就會發現自已的不對勁……

罷了，且先留著吧，過幾天讓春嬋找個相似的，再毀了這個。

春嬋扶著嬿婉，“主兒，歷來侍寢的妃嬪，都是坐風暖春恩車去養心殿的，您怎麼走著去啊。”

再次走上這條路，嬿婉心裡百感交集。

她笑著看了一眼身側的春嬋，“以往受過的苦太多了，而今晚對我意義非凡，我要一步一個腳印地，將這前路上每一寸土地都踩在腳下，方能踏實些。”

嬿婉像是隨口說說，但話裡頗有深意。

重來一世，通向權勢的路，我必不會走得像上一世那般艱難。

春嬋聞言點頭，身後的瀾翠也高興地笑笑。

春嬋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主兒，您今日的話，讓進忠公公聽見了，他好像有些生氣。您不打算送點什麼東西，讓他消消氣嗎？”

嬿婉意外地覷了一眼春嬋，心裡感慨春嬋還是這麼敏銳。

上一世若不是春嬋打心眼裡在意信任自已，恐怕也不會讓她那麼輕易地抹上帶有毒藥的口脂，也不會……

罷了，以往的事是以往，這一世我必不會再做傻事。

嬿婉寵溺地點了一下春嬋的額頭，“你啊，真聰明。那麼內務府送來的賞賜，你挑最好的送去給進忠吧。”

春嬋笑著摸了一下被嬿婉點了的額頭，“是。”

瀾翠在身後偷笑，引得春嬋嗔了一句。

瀾翠幾步走到嬿婉另一側，拉著她的手撒嬌。

瀾翠望著嬿婉含笑的小臉，眼睛都直了，“主兒，您真好看。”

嬿婉親暱地掐了一下她的小臉，“好啊，這麼早就學會拍馬屁了？”

瀾翠撅起嘴巴，忙解釋，“沒有沒有，奴婢說真的。之前您也好看，但就像是絕世美景被蒙了層薄紗，讓人看不真切，只能影影綽綽看出點兒輪廓。但現在，那層薄紗像是被揭開了一般，毫無保留地展示著美。春嬋你說是不是？”

被叫到的春嬋也點頭，認真道：“瀾翠說得沒錯，奴婢也是這麼覺得的。”

嬿婉看著她們倆眼前的霧氣已經消散，雙眸清透，眼裡的認真像是要溢位眼眶似的，心裡生出了一個想法——

難道這霧氣，在影響人心智外，還會讓人看不清她的臉？

但這又是為何？

想到如懿周身那如實質一般粘稠的，張牙舞爪的霧氣觸手，再加上經常有人說她與如懿相似，嬿婉心裡生了疑竇。

如果如懿身上的霧氣是一切的罪魁禍首，那麼操縱它的如懿，便是幕後黑手。

但自已與她並無太多交集糾葛，她為什麼要這樣針對自已？

哪怕如懿後來因為凌雲徹而針對自已，但在那事之前，周圍已經有她像如懿的流言了。

但這一世，在永壽宮梳妝之時，她瞧得清楚，她與如懿分明不像才是。

那這流言從何而來？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說？為什麼自已上一世也這樣認為？

嬿婉想不明白，只覺得有巨大的陰謀籠罩著自已，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主兒，您怎麼了？”春嬋有些擔憂。

嬿婉回神，她唇角彎起，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龍華，無奈笑道：“還不是被你們給吹捧的，我臉上都有些發紅呢。”

瀾翠幫著嬿婉正了一下龍華，“瞧主兒這話說的，奴婢們可是說的真話呀。”

主僕三人一邊走一邊打趣兒，直到路過一處宮門。

宮門處的臺階上，坐著一個人。

看到他，嬿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而春嬋和瀾翠皺眉，擔憂地看了一眼嬿婉。

嬿婉神色未明，餘光掃了眼身邊提著燈籠照明的小太監，心裡有了個主意。

她輕輕拍了一下春嬋扶著她的手，“春嬋，你們去前面等我。”

春嬋和瀾翠對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應了聲，帶著一眾人到前面候著。

而嬿婉，踩著腳下的花盆底，步步靠近凌雲徹。

再次見到凌雲徹，嬿婉心裡毫無波動，既沒有愛也沒有恨。

“我要去侍寢了，能與你說話的時間不多，你若是沒什麼想說的，我就走了。”嬿婉居高臨下地望著凌雲徹。

她看著凌雲徹周身的霧氣呈深灰狀，心裡並無多少意外，

此時回想起上一世種種，嬿婉只覺得唏噓。

她就說，以自已爭強好勝的性格，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個窩囊廢，看來也是受了霧氣的影響。

“是不是有人逼你。”

凌雲徹低著頭，咬緊後槽牙發問。

嬿婉挑眉，轉過身去，聲音微顫，唇角的笑卻透著諷刺，“是我自願的。”

凌雲徹抬頭看她，眼裡驟然閃過一道驚豔。

嬿婉何時變得如此漂亮？

這想法在凌雲徹腦海裡一閃而過，他滿腔的憤怒也在驚豔之下消散了幾分，但逼問仍舊脫口而出，“你當初說願意和我重新在一起，那是都是騙我的？”

嬿婉背對著他，身子微微顫抖，聲音也帶著絲暗啞哭腔，“當然不是。你知道我在花房受了多少苦，又知道我在啟祥宮遭了多少罪嗎？”

“那些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與你成親，逃離那些鬼地方。可我等不到你，偏偏皇上先來了。是皇上救了我，我自然要報答皇上，所以，我是自願成為皇上的妃嬪的。”

凌雲徹仍舊沒有起身。

他壓下心裡的胡思亂想，望著嬿婉的背影，嗤笑一聲，“你不過是想憑藉自已年輕美貌，去爭一時眷寵罷了。可這後宮豈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嫻貴妃如此聰慧，都免不了受冷宮之苦，你又能如何？”

嬿婉身體微微顫抖，一股冷笑在她微震的胸腔中溢位。

這凌雲徹，當真不是好東西。

再如何，自已與他也有十數年的交情，他也應當知道自已的秉性脾氣。

如今，就為了一個才堪堪相交的女人，就如此貶低瞧不起我。

呵，你凌雲徹算個什麼東西。

不過，既然如懿喜歡你，那我就不得不給你送點大禮了。

突然，嬿婉覺得遠處的甬道口似乎有人窺視。

那道窺探的視線落在嬿婉身上，像是陰冷危險的蛇信子，緩慢舔舐著她脆弱的脖頸。

都不用回過頭去，嬿婉就知道是誰。

既然他想看，那麼……

嬿婉眼波流轉間，情緒交錯。

她轉過身，紅著眼眶，“雲徹哥哥，你與嫻貴妃究竟是什麼關係？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但你，卻屢屢提起嫻貴妃的好，你難道愛的不是我，而是嫻貴妃嗎？”

凌雲徹張開嘴，嬿婉沒給他機會，繼續道：“既然你說嫻貴妃聰慧，那這偌大的後宮，怎麼會只有你那聰慧的嫻貴妃才進過冷宮？莫不是皇上太愛她，所以故意把她關在冷宮裡保護起來吧？”

“你！”凌雲徹被嬿婉這番話懟得啞口無言，“巧言令色！”

嬿婉才不管他說什麼，她的注意力全在餘光鎖定的一道黑影身上。

嬿婉眯了眯眼，驀地走近凌雲徹。

她的角度選得極好，從春嬋等人的位置看，一切無常，但從遠處黑影的角度看，就像是嬿婉突然投懷送抱一般。

嬿婉耐著心思和凌雲徹掰扯，直到看到那黑影離開才罷。

儘管黑影離得遠，看不大清，但嬿婉還是從那迅速閃離的背影中瞧出幾分氣急敗壞。

她滿意地眨巴一下眼睛，才在春嬋的呼喚中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