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宮中傳來了一個訊息——馮國富準備在朱元璋面前提出一項重要的政務改革方案。

這個方案的內容極為複雜,涉及到宮中許多權力的再分配,尤其是針對某些官員和權臣的利益進行調整。

此時,馮國富的動作顯然是為了穩固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是為了對抗可能的威脅。

朱標聽到這個訊息時,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若放任其發展,恐怕後續的局勢將會愈加複雜。

“馮國富的改革方案,恐怕並非單純的政務調整,而是他自己的棋局。”

朱標低聲道,眼中閃過一絲深思,“他想透過這次改革來博取朝中更多支援,試圖固守權力。”

朱瀚點了點頭:“殿下所言極是,這正是馮國富自我保全的一步棋。他現在已經察覺到了太子的警惕,知道不再能單純依靠權臣支援,而是開始轉向自己掌握更多的實權。”

“那我們該如何應對?”朱標問。

“以靜制動。”朱瀚答道,“馮國富現在最需要的,是太子的認可。若我們此時反擊,他必定會愈加激烈。

但若我們選擇沉默,觀望他的一舉一動,馮國富必然會暴露出更多的破綻。”

朱標深深看了朱瀚一眼,心中漸漸明朗:“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讓馮國富在信心十足之時,自我毀滅。”

朱瀚輕輕一笑:“正是如此,殿下。”

然而,局勢的發展並不像朱標預料的那般順利。

雖然許多大臣表面上表示支援,但暗地裡,很多人對馮國富的權力擴張心生不滿。

尤其是在他試圖削弱一些老牌權臣的權力時,反彈尤為激烈。

其中,馮國富與幾位重量級大臣的關係逐漸惡化,最為明顯的便是與宰相李國英的衝突。

李國英一向是馮國富的對立面,兩人多次在朝中對峙,表面上看似和諧,實則暗潮洶湧。

“馮國富果然高估了自己的權力。”

朱瀚冷笑道,“他本以為透過改革能穩固局勢,誰知卻在不知不覺間激怒了朝中的不少重臣。”

“既然如此,我們不妨藉此機會,推動這場風波。”

朱標說道,眼中閃爍著一絲決心。

“與馮國富的衝突,一定會引起王震的關注。若能讓王震產生對馮國富的懷疑,我們便能引導他倒向我們。”

“殿下的意思是……”朱瀚目光一凝。

“我會直接與王震接觸。”朱標眼神堅定。

“在馮國富陷入危機的時刻,若王震還能繼續背叛他,必然會對他產生更大的壓力。若王震也對馮國富失去信心,那麼馮國富的敗局便是板上釘釘。”

朱瀚若有所思:“若殿下親自出手,與王震接觸,必定能夠直接撼動馮國富的根基。

但需要注意的是,王震本就是一位老謀深算的權臣,他若察覺到太子有所圖謀,定會有所戒備。”

“正因如此,接觸時必須小心。”

朱標低聲說道,“但若我不主動出手,恐怕局勢將更加複雜。我必須親自去了解王震的心思,才能確保下一步的棋局穩妥。”

幾日後,朱標終於決定與王震會面。

這次會面並不像以往的會談那般正式,而是悄無聲息地進行。

朱標安排了一次夜間密會,地點選在宮外的一個偏僻小院中,周圍沒有太多的侍衛和親信,以確保不會引起馮國富或其他權臣的注意。

當夜,王震如約而至。

朱標早已在院內等候,月光灑在院中的青石地上,空氣中帶著些許寒意。

王震身著樸素的黑色錦袍,緩步走來,面色平靜。

“王將軍。”朱標率先開口,聲音低沉而平和。

“夜深了,感謝王將軍能親自前來。”

王震略微拱手,目光銳利:“太子殿下,既然召見,必定有事相商。”

朱標看著他,微微一笑:“不瞞王將軍,馮國富的改革方案已經引發了朝中的波動,許多人開始對他產生疑慮,甚至已有不少權臣私下對他提出異議。王將軍如今所持的立場,恐怕也有些微妙。”

王震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在琢磨朱標話中的意思。

“馮國富的改革,確實影響了不少人的利益。”他緩緩道,“但太子殿下所言的‘疑慮’,是否有些過早?”

朱標冷笑:“疑慮?王將軍,若馮國富繼續肆意擴充套件權力,您認為朝中那些老臣會甘心嗎?他們的反應,已經在暗地裡醞釀。

您不妨深思,若馮國富的改革真的得以實施,您與他之間的關係,是否能繼續穩固?”

王震深深看了朱標一眼,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片刻後,他開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讓我對馮國富產生懷疑?”

朱標目光一凝:“王將軍不妨思量,若馮國富不再是太子的盟友,您是否願意與我合作,共同推動這場局勢的變化?

我有能力讓王將軍在朝中更為強勢,甚至,您將有機會成為新的權力中心。”

王震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沉默片刻後,他緩緩點頭:“太子殿下,若馮國富真如您所言,必將成為我朝最大威脅。而若與太子合作,我或許能見到更大的機會。”

朱標微微一笑:“那便是時候了。”

次日清晨,朝陽微升,金光灑滿大明宮闕,似要洗淨昨日暗湧。

然而宮中真正的風暴,卻在那無形之中緩緩醞釀。

朱瀚在王府中踱步,雙手揹負,神色從容,面上卻隱隱有抹凌厲。

就在剛剛,他從密探手中收到朱標與王震密會的訊息。

“果然動手了。”朱瀚輕聲喃喃,嘴角微揚,眼神卻愈加深邃。

他轉身喚來貼身護衛韓義,“傳我口諭,調虎營三百精騎,不得驚動禁衛,換夜行衣,於五更時潛出午門,暗中盯住王震府邸和馮家大宅,一有風吹草動,速報。”

“喏!”韓義領命而去,甲冑未響,消失於晨霧之間。

朱瀚抬頭看天,天光大亮,卻知這世上最亮的光芒,往往照不進人心。

與此同時,馮國富的宅邸卻是一片沉悶。

他端坐於正廳,面前放著昨夜與幾位重臣商議改革方案的奏案,密密麻麻的批註已將一整頁擠滿。

然他心思不在紙上,而是始終停在朱標的身影上。

“太子沉得住氣,一如從前。”

他緩緩閉眼,低聲喃道,“但這一次,他終究是要出手了。”

“老爺。”門外傳來家僕低聲稟告,“昨夜王震將軍未歸,王府傳話,說將軍應召與人夜談,直至今晨才回。”

馮國富眼皮一跳,“與人夜談?何人?”

“回稟老爺,是太子殿下。”

馮國富猛地起身,袖袍翻飛,嘴唇緊抿。

他似是被什麼狠狠刺中,冷笑一聲:“果然,太子已動。好一個朱標,倒也不負皇儲之名。”

他緩步走向庭中,望著滿院晨霜,心中卻起了殺機:“王震,你若真敢揹我一步,我便讓你全家不得安寧!”

這一夜的密談,終究還是掀起了後續巨浪。

朱標得信之後,沉吟良久。

朱瀚親自來見他,兩人仍在太子宮中會晤,門外十步一崗,重重警戒。

“王震終是表了態。”朱標將密信遞與朱瀚,“此人雖奸滑,但眼下確是可用之人。”

朱瀚不語,接過密信一閱,淡淡道:“他不過是看風向罷了。如今馮國富失勢,他便投你一票,若你失勢,他轉投馮國富,亦是轉瞬之事。”

朱標沉聲道:“我明白。但凡能用之人,皆是權衡利弊之徒,忠誠之人,不過鳳毛麟角。”

朱瀚笑而不語,只是轉頭望向窗外青天,良久才道:“太子殿下既已動手,那便不能再回頭。接下來,需借朝中風聲,引出馮國富的下一步,趁他不備,一舉擊之。”

朱標目光如炬:“皇叔有何計策?”

朱瀚坐下,低聲言道:“他改革之案雖已醞釀數日,但最大阻力,仍在宰相李國英。此人性情剛直,雖不歸附你我,卻對馮國富深有戒心。

若我假以李相之名,遞上一份反駁之折,再引幾位舊臣附議,便可使馮國富於朝中失勢。”

“此舉雖險,但可為。”朱標沉吟,“可他畢竟老辣,恐有所防。”

“不妨。”朱瀚目光一凜,“我已遣人接近馮府門客徐楚,此人常年為馮出謀劃策,貪杯好女,易於拿捏。只要他一言不慎,便可使馮國富陷入孤立。”

朱標頓時一笑:“好皇叔,步步為營,棋盤已就。只等你我下一子。”

數日後,大殿之上,眾臣聚而不散,一封李國英署名的密摺。

在殿中傳閱,言辭激烈,直指馮國富改革之舉“擾亂綱常、逆勢而行”,而後更有數名資深老臣隨之聯名,瞬時引爆朝局。

朱元璋坐於龍椅之上,面色陰沉。

他雖未言語,但那雙瞳中,已閃現不悅之色。

馮國富跪伏殿前,面如死灰。

“太子,李相所言之事,你有何看法?”

朱元璋驀然開口,聲如洪鐘,震徹殿宇。

朱標上前一步,低聲而穩:“父皇,兒臣以為,馮國富此舉雖本意為國,然手段激進,或許可以暫緩。朝綱不可輕動,民心不可輕擾。兒臣建議——緩議此案,擇日再議。”

朱元璋盯著他良久,忽而一笑:“標兒如今倒也有幾分帝王氣度了。”

馮國富猛地抬頭,欲言又止。

“來人,”朱元璋一揮手,“馮國富暫調離兵部,靜待查議。”

一聲令下,天下皆震。

朝堂一片譁然。

而朱標,只輕輕向朱瀚看了一眼,兩人心照不宣。

三日後,風起雲湧的皇城外,依舊籠罩在暮色之中。

太液池波光瀲灩,金瓦丹垣輝映著殘陽,卻掩不住這大明朝堂下暗潮洶湧的局勢。

王震如往常般在軍府中設宴,只請三兩舊部,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將軍,如今太子聲望日隆,馮國富已然式微,咱們……是否當順勢而行?”帳中親信低聲問道。

王震盯著酒杯中的波紋,許久不語。

良久,他放下酒杯,冷聲說道:“你以為我在等機會?我是在等朱瀚再出一招。若他再不動,馮國富未必甘心下臺。”

“可馮家……已經開始收攏宅院賬冊,據說……已有人悄然遣散僕從。”

“那更說明馮國富有後招。”

王震眯起眼,“他捨不得敗,他在等,他想賭皇上心軟,賭朝臣反彈,賭太子不敢真正下死手。”

“可他錯了。”一個聲音從屏風後緩緩傳來。

王震猛然站起,目光森然:“誰?!”

朱瀚從屏風後緩步而出,面色如常,神情淡定,“王將軍,喝酒不請我,未免太冷淡。”

王震面色緩和,卻仍警惕:“朱王爺深夜至此,想必不是飲酒這般簡單。”

朱瀚負手而立,目光如電:“我來,只為一事。”

“請講。”

“馮國富,尚有一子馮鳴軒,在外領監修工部倉司,手中掌著兩千餘精兵。若不除,此人日後將成禍患。”

朱瀚語氣平淡,彷彿說的是一樁小事,“我需要你的人,今夜,截其歸路。”

王震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道:“你打算做絕?”

“馮國富若仍心存幻想,我們便需斬斷他的臂膀。”

朱瀚走近幾步,話語低沉卻篤定,“他若反撲,太子再不容忍。此戰之後,朝堂無人可撼太子之位。”

王震沉默片刻,終是拱手:“既如此,王爺調兵,我配合。”

朱瀚輕笑:“將軍深明大義,來日太子登基,必不忘此恩。”

夜幕徹底降臨,朱瀚回到王府後,立刻召來密探,命其分兩路。

一路前往城南倉司,盯死馮鳴軒動向;一路則入宮,密呈太子——“馮家最後勢力,今夜清除。”

太子宮中燈火通明,朱標批完最後一份文書,便收到朱瀚密函。

他細細讀完,許久未語,目光落在燈芯上跳躍的火焰。

“皇叔這是要連根拔除……”

朱標喃喃一聲,旋即執筆,在密函上批了一個字——“準。”

與此同時,馮鳴軒在倉司之中,早覺氛圍異樣。

他原本不過閒職,近來卻不斷有老部屬向其靠攏,這些人中不少曾受馮國富恩澤,如今風聲緊要,皆歸來欲謀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