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區...通告所,嘶~氣溫……嘶,下降,嘶,下降,呲~零下...末日...119年...”

一個半大的少年眼巴巴的盯著面前的破匣子,面對它的突然消音,少年雖並不顯得很奇怪,但失落還是多少有些的。

少年無所事事的倚靠在椅子上,盯著合金的天花板發呆。

這個房間並不算大,四周的牆壁都是金屬構成的,連個窗戶都沒有,不過其他的東西算是一應俱全。

“砰砰,出來吃飯。”

從聲音可以判斷說話的人應該是一箇中年男子。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正發呆少年一跳,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不過他可沒有抱怨什麼,他今天可是有大發現。

等他出來的時候,男子已經在吃飯了,飯菜簡單到幾乎看不到什麼油水,是少年再熟悉不過的“老三樣”——糙米飯加土豆炒薑絲配素白菜湯。

少年想找時間說這個發現,不過又不知怎的開口,只能默默的扒拉著面前的米飯。

男子見少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語氣略顯平淡的開口詢問。

“怎麼了?歸年。不舒服?”

男人一開口,戚歸年立馬來了勁,開始滔滔不絕的訴說自已新知道的東西。

但是幾乎他每說一句話,男子的回覆都只有一個嗯字。

戚歸年說著說著突然情緒低落起來。

“我的匣子又壞了,我現在與世隔絕的一個人,快要悶死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確實從戚歸年的記憶中他們原本生活在一個寬大的地方,有一個愛笑的哥哥,以及一個忙碌的嬸嬸。

“嗯。”

男人似乎有心事,反應的十分平淡。

戚歸年繼續說著。

“我做了一個新東西,四肢可以動,還可以……”

還沒等他說完,男人已經敷衍的嗯了一句,看起來他最近有些不如意。

戚歸年已經看出來了,男人的回答很糊弄。

直到戚歸年說到外面的世界時,男子的情緒才有了變化

“我那個匣子裡面聽到了關於紅色A級11區了...”

戚歸年很明顯頓了一下,偷摸的觀察了男人的表情一下,畢竟他也知道男人十分牴觸,且反對自已瞭解外面的世界。

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具體的情緒,這也讓戚歸年有了繼續說的勇氣。

“他們似乎,額,起碼聽起來還挺友好的,有用不完的物資,人都會飛。”

戚歸年說的自已有些不自信,不過一直硬著頭皮。

“他們聽起來很強,他們似乎也很願意吸納外區的人和散人,合約會的肖生,知道嗎?據說他也去11區了,要不我們......”

男人交往狠狠的扣在了桌子上,打斷了戚歸年的發言。

戚歸年被嚇了一跳,看著面前桌碗俱碎的場景,男人的手上還在流著血,戚歸年只得默默的低下頭。

男人起身擦了一下手上的血漬,重新坐了回來,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紅區很危險,尤其是十一區,那些舊帝主的殘黨,是那些權貴的烏托邦世外桃源,但也是平民的亂葬崗,人命就是草芥,你去了只會被吃的渣都不剩。”

男人的語氣平和了幾分,像是在講道理。

“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已的想法,我之前不是答應過你,等你16之後帶你去綠色B級7區去一趟嗎?這不就還剩幾個月嘛?你急什麼?”

戚歸年被男人說的啞口無言,不過我心裡還是十分的不服氣。

他自已在男人的臥室建過地下分佈區域總概圖,分明自已腳底下就是繁華的紅A區,叔總是想拿破爛的綠區糊弄自已。

畫風突變,原本還算慈眉善目的男人,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彷彿在審訊犯人。

“那個破匣子還跟你講什麼了?你給我說清楚。”

戚歸年也很配合的跟嚴刑逼供的犯人一樣,吊著個膽子含糊不清的說,男子始終跟個嚴肅的雕像一樣,紋絲不動的聽完了戚歸年的複述。

自打男人最近一次回來之後,他變得跟從前很不一樣了,天天皺著眉頭,分明不喜歡提安全區的事情,但總是有意無意的讓戚歸年稍稍瞭解個皮毛。

戚歸年支支吾吾的說完。

“完了?”男子的聲音可以聽出來有明顯的怒氣。

不過看著面前的孩子,男人卻感覺恨鐵不成鋼,怎麼能被這些“甜言蜜語”洗腦,真是個天真的蠢貨。

男人之所以對那些安全區深惡痛絕,是因為他敢篤定沒人比他自已更瞭解其中的血腥和毫無人性,他是親身經歷過的,主導過的。

他現在雖然隱退出來,但他絕不允許自已的孩子再去趟那灘絕子絕孫的渾水。

男人起身不顧戚歸年的阻攔闖進他的房間,拿起桌子上的破匣子,朝著牆壁重重的砸了過去。

“砰!”金屬與金屬的碰撞發出巨響,破碎的零件散落一地。

男人原本還想再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後嘆了口氣。

男人重新坐回椅子上,戚歸年也緊閉上了自已臥室的門。

男人想了想時間,應該過去十年了吧,有些事還是忘不掉。不知怎的最近又是老夢到阿辰,在看歸年也大了,有自已的想法了,自已貌似一個也留不住。

被愁苦交織的男人無處發洩,隨手從腰間掏出一根菸,點上,深吸一口,再一出氣,一陣煙霧繚繞,舒坦多了。

叼著煙從臥室裡拿出一堆精細的半成機械,一邊吞雲吐霧,一邊仔細的修改起。

這些東西雖然看起來複雜,實則做工也是相當的精密,不過這些東西在男人這個級別看來卻是閒暇來打發時間的外快。

“咚咚咚,咚咚。”傳來敲門聲。

這窮鄉僻壤的少,有人來打擾,今天倒是不同尋常。

“請進吧。”男人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咚咚,砰砰砰!”對面不但沒進來,反而敲得更加急促了。

男人手頭的動作頓了一下,直覺告訴他來者不善。

不過他並不以為意,挽起袖子,手腕上有一個做工十分精細的手環,十分隨意的點了一下整間屋子的架構都發生了些許變化。

其中最過於明顯的便是戚歸年的臥室門與整個牆壁劃為了一體。

男人似乎對自已的傑作十分滿意,欣賞了一會兒後才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你們是聾子還是殘廢?”

男人語氣好生不滿。

見男人開門那夥人才闖進來,三人手中拿著老式的火器,看樣子像是亂民。

三人是以一個紅頭巾的壯年為首,拿著21世紀的手槍對著男人,這令男人有些反感,皺著眉,看著另外兩人在自已家裡翻箱倒櫃。

“說,你把物資放哪了?!”

紅頭巾身上裹著巨厚的衣服,只露著一雙眼睛。

男人不慌不忙的開口詢問:“你們是什麼人?亂民還是流放者?”

“媽的,我他媽搶你,你廢話怎麼這麼多?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殺了你自已搜,我勸你他媽的識相一點!”

“我想看一下你的身份卡,我覺得你也應該看一下我的。”男人的語氣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樣子。

紅頭巾被這傢伙的不知好歹,氣的夠嗆,一槍托砸在了男人的頭上。

男人不躲也不閃,被砸了就跟碰瓷一樣躺在了地上。

紅頭巾踢了踢地上裝死的男人,見男人沒有反應,膽子一下子就大了起來,開始在男人身上搜刮戰利品。

屋子裡面,但凡是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收入囊中,就連桌子上,他們看不懂的晶體儀器也沒有放過。

甚至其中一人連那半截煙都沒有放過,貪婪的深吸了好幾口,甚至還發表了一下自已的感想。

“我嚓,稀罕物,大貨,比咱們那玩意好多了。”

紅頭巾沒有搭理他,翻著翻著突然感覺眼睛被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看過去發現是身份卡,出於好奇,拾了起來。

不過在看清楚後,嚇得手都快拿不穩了,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嚓,靠,你,你是皇甫修源,你怎麼會是,他不是已經,不可能。”

在紅頭巾的震驚中,男人緩緩的站了起來,血流了半張臉,看起來十分駭人。

“你竟然認得,那可就不是亂民,安全區的人遇到你這種流浪者,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吧?”

男人的情緒依舊穩定。

紅頭巾抬槍,便想著解決修源,可是修源要是被這種小羅羅威脅了,豈不成笑話?

修源手撐著桌子,一個飛踢,紅頭巾的手槍便飛了出去,落地接一個掃堂腿。

紅頭巾本身就是憑藉著槍壯膽子,狐假虎威,而且還穿的如此厚實,行動起來更是不便,直接被掃倒在地。

修源掏出匕首,飛身上來,騎在那人身上就是兩下,其他兩人這才反應過來開槍反擊。

修源將匕首丟擲正中其一,轉身抄起椅子,向著最後一人掄去,力道之大,使得椅子碰到那人的瞬間,就變得支離破碎,那人也被砸翻在地。

被砸倒在地的人想爬去拾起槍,修源大走兩步來到男子身邊,一腳踹飛手槍,轉過身來沒有絲毫憐憫的重重踩了下去。

正在修源想著鬆口氣的時候。

“砰!”地上的那個被匕首插中的人沒死,舉起槍朝的修源射擊,一槍正中修源的胳膊。

他原本想多開幾槍的,可惜這個老古董卡殼了。

修源快跑兩步一躍而起飛膝打在那人臉上,血水混著牙齒飛出。

修源又一把抓住那人的臉,朝著漆黑的牆壁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屋裡徹底安靜了。

修源捂著剩下的胳膊,靠著牆角坐了下來,他可是比較惜命,不會效仿關二爺刮骨療毒,這種事自然得交給專業人士完成。

再換一隻手挽起袖子,是一個看起來更加高階的手環,整體都呈現透明色。

用手指在上面劃了劃,找到了一個自已相對信任的人,發出了訊息。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人了“登門拜訪”,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青年確實很有禮貌,門沒關,還敲了敲牆。

修源有些乏了,語氣稍顯疲憊。

“進來吧,門沒關,開著呢。”

青年身後跟了兩個隨從和三個專業人士。

修源確實盯著青年,有些疑惑。

青年也是立馬做自我介紹道。

“修源伯公好久不見,家父魏卯安。”

修源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子期侄兒,3區一別都長這麼大。”

修源表面一副慈祥長輩的樣子,是在心裡罵狠了魏卯安,讓自已這副樣子被看了,今後在小輩面前還怎麼保持神聖的地位?

專業人員給修源處理傷口的時候,魏子期也跟他先聊起來。

在閒聊中修源也是得知魏卯安易筋經紅a3區控制之下的綠級安全區全權交給了魏子期代管,這老不死的真會躲清淨?

當魏子期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修源就知道這傢伙絕對有事,老狐狸生小狐狸一家子沒憋好屁。

不過別說修源這點其實挺羨慕魏卯安的,三個兒子都雞賊,自已現在卻是桃李滿天下,自家結苦瓜,純屬狼生兔子,沒有道理。

“好了賢侄,自家人不說兩家話,現在咱們也離得近了,有什麼困難給賤伯說,我雖沒有多大的本事但是能幫到的還是會幫的。”

魏子期似乎就等修源說這句話,頓時感激的很不對,給他磕一個。

畢竟自已面前這個人,可是連自已父親都願意屈身稱弟的人,自已若是和他交好了,就算自已最後不及其他幾個兄弟,那你就可以是獨善其身。

修源一眼就看穿了這小子,直解老底,遮羞布都不能留的。

“你怕你的兩個兄長,還是幾回你新出生的弟弟?嘶~輕點。”

旁邊的專業人員或許是覺得自已聽了不該聽的,手一抖,半瓶雙氧水倒了下去,修源可是遭老罪了。

魏子期身邊的隨從見狀,立馬上前一步一耳光就將他毛手毛腳的傢伙扇翻在地。

所謂的專業人員,其實就是做定向專業培養的奴隸或者下等人,即使他們有一技之長,也頂多算是能聽得懂人話的工具。

魏子期也沒有把注意放在下等人身上,因為在他的觀念裡隨從做的事沒什麼不對的。

不過他也是聽說過這位伯公跟尋常人不同,十分敏感,所以他眼神觀察了一下修源,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感情,只覺得有點怪。

修源可是把魏子期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現在的大背景他也清楚,所以不打算為難這個後輩。

“打傷了他,我怎麼辦?是你給我治,還是那個給我治?”

三個專業人員一人負責一處,出了這個小插曲,所有人的動作都更加小心了。

“其實我對我的能力很清楚,我……其實,嗯,公伯說的不錯,我確實忌諱他們,但有一點公伯想錯了,並不是因為權,我是小侄這條命。”

修源看魏子期的眼神多了幾分滿意和讚許。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父親的全是你們這些小娃娃覬覦不得的,你們不瞭解他,至於你怕你兄弟把你視為眼中釘,這你更不必在乎。

你父親留你們的各區掌權,是讓你們相互制約,跟其他執事者制衡的。

這樣你們有動力,都認為自已有希望,就會好好幹。也能讓某些人安分點減少不必要的衝動和損失,簡單來說,所有人都是棋子,你父親是個優秀的棋手。

你和你的兄弟是棋,你們得證明你們自已不是棄子,能創造價值。”

修源並不指望他能聽懂多少,但至少說了,總歸能有點用。

這些話讓魏子期沉默了,文鄒鄒的臉上掛上幾分愁容,我想話劇裡為情所困的文學大男主。

過了良久魏子期才如釋重負的長嘆了一口氣。

“父親所想的就有他的道理,他的決定影響的是十幾萬人的生死,做棋子也好,棋子也罷吧,我現在太過於杞人憂天了,那伯公安好,侄兒有事先走了。”

修源起身將他們送至門外,放眼望去,前方的道路漆黑一片,估計這幾個流放者走到這裡也不容易。

這三具屍體被專業人士處理好,背在背上,三具屍體買了六發新式步槍子彈。

修源拍了拍魏子期的肩膀,目送他們離開,估計這一個月之內不會再有人來打擾這裡。

確定他們走遠後,修源這才恢復了房間的佈局,拳頭和各種東西砸門的聲音傳出來。

修源暫時選擇忽略戚歸年這邊的動靜,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登上桌子,手正好可以碰到天花板,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鐵牆之上的天花板是用一種跟金屬類似的保溫纖維做成的,而且上面還有一條縫。

修源掏出匕首往縫中一插,天花板立馬塌下來,一塊摺疊樓梯,修源順著梯子來到了頂層。

樓上簡直是別有洞天木製的屋子老舊的陳設都給人一種舒暢的感覺。

不過有一點這裡太冷了,狂風呼嘯的聲音是脆弱的木屋,岌岌可危。

修源也開始加快腳步即使他現在穿著特製的橫紋,但依舊感覺置身冰窟,只是勉強不至於冷休克。

一路又是直上二樓,看陳設這裡原本應該是個廢棄的氣象觀測站或守山人的避難所。

二樓的玻璃多半已經破碎,大風帶著大片的雪花,無情的闖入。

修源放了一個照明彈,可惜被茫茫的白雪遮的什麼也看不清,開啟一個不知名的小方盒子,一股無法直視的白光射。

修源閉著眼,用強光掃了四周一圈,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地下。

修源將妻子放了回去,環顧四周那半盆剩下的素湯已經凍得硬邦邦的了。

自已的毛髮上也掛滿了細小的冰晶,好在修源的操作下氣溫開始迅速回升。

等不及的修源直接回到臥室,將方盒子裡收集的資料拷到了手環中,又在雜亂的操作書桌上幾經翻找。

終於找到一個相似無線耳機的東西,戴在耳朵上,用手點了一下,隔壁面前出現一片接近透明的屏障。

螢幕上出現的便是外面高畫質版的場景,視野也隨著修遠的目光而移動或放大。

修源第一時間看向了防空洞的入口方向。原本防空洞早就被大雪掩埋,不過現在卻有些不一樣,這裡多了幾個突起的小雪包。

“A區的流放者竟然可以走到這裡來了,若是有幸存下來的流放者,絕對是大患,你最好別在流放他們,最好殺了。

外面寸草不生,且最高溫度都是零下百十來度,超標的貝克勒和極寒,你猜他們活下來是什麼?”

修源將手從感測器上拿開,並沒有立刻聽對面回覆了什麼,而是又向中室走去。

戚歸年那小子還在砸門,修源開啟門栓,門被戚歸年一腳踹開。

修源對上那雙憤怒的的眼神,一點脾氣都沒有,不過看到戚歸年滿手血時還是心疼的不得了。

“出來。”修源皺著眉頭。

戚歸年罕見的沒有聽話。

修源也不慣著他,直接薅著他來到了中室,桌子上放著魏子期留下的急救箱。

修源幫戚歸年仔細處理了傷口,難免因為尋常早輩一樣發幾句牢騷。

“你怎麼這麼蠢?是你骨頭硬,還是那鋼門結實?還是你多看不起你叔,一個閒雜而已,殺不了我。”

戚歸年悶悶不樂。

“我聽見槍聲了,還以為你出事了,嘶,疼,別扯我頭髮。”

幫戚歸年處理好傷口纏上繃帶後,修源輕輕的扯了一下他的頭髮。

“那小夥子留這麼長頭髮?真不理解你們這些小輩。”

修源說的嘴角還帶上些許的笑意,口是心非的幫戚歸年綁了一個辮子。

“你又去地上了?”戚歸年語氣好生埋怨。

修源卻是不以為意,一口應了一聲。

戚歸年皺眉:“你鼻涕滴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