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見愁慢吐著煙氣,冷幽幽地睨著向牧遠,而街道上來往的過客,紛紛側目注視著二人,僵持氣氛中有微妙在浮動。

“有屁快放。”

臉頰酡紅浮動,向牧遠收止敬禮,對人不善的言詞令他一時語塞。

執著燃著的香菸細打量著向牧遠片刻,鬼見愁冷哼一聲,便將手中的小半支香菸扔在地上碾滅,有了動身離開的架勢。

“恩公且留步!我知道你想打探什麼。”

眼角一挑,鬼見愁欲離的腳步定在了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漾起股冷傲。

“自作聰明易招禍。”

“是不是我自作聰明,恩公耐心聽過後心中自有衡量,況且我要說的,於恩公您沒有什麼害處,只有好處。”

“好處?天底下哪有無代價,盡得好處的。你有恃無恐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不就是仗著點小九九,想和我做交易。”

“不是交易,是交換。”

“我憑什麼信你?”

“憑我能解恩公心中之急。”

既然鬼見愁不喜拐彎抹角,他索性單刀直入,一舉切中要害。

“恩公徘徊於此多時,可是為了打探瞳極幻鏡迷神宮的任務獎勵?若小可真僥倖猜中,我願做恩公排憂解惑的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既是交換,那你想從我這裡換取到什麼?”

“老生首輪出線賽的獎勵。”

君子坦蕩蕩,向牧遠分毫未掩飾心中所求。

向牧遠又道:“如今想要在玄心鎮中佔有一席生存之地,不光有過硬的本事,未雨綢繆更是少不得。誰都感覺到,下一輪出線賽必定兇險萬分,而你我手中皆有一半線索,合之,方可得一線生機。恩公是個明白人,不會因為一點個人成見,蠢到自絕生路。”

一針見血地道破當前局勢,一方面是為了將到的考驗做好準備,防患於未然;二則,向牧遠內心更深一層的意思,是想改變鬼見愁對他的固化印象,不願他把自已看作個一無是處,見風倒的軟骨頭。

“那你們的獎勵是什麼?”

半晌後,鬼見愁淡然發問。

“大玄黃100顆,小玄黃200顆,藍級緩靈劑一瓶。”

未有絲毫猶豫,向牧遠亮出了自已的底牌。

“藍級緩靈劑?”

鬼見愁眸光驟然聚縮,沉聲反問間,似乎對這獎勵頗為意外。

“沒錯,藍級緩靈劑,而且品級甚高。這東西,可以減緩靈壓過強導致的靈力急速消耗,若是出現在最終勝負局中尚可理解,但在新生輩首輪出線賽中便出現瞭如此珍稀的獎勵,背後意味著什麼,以恩公敏銳心思,自能品出個利害來。”

“你頻頻對我示好,此時又放出如此重要的訊息給我,無非是預見到在下一輪開賽前,你們這等新生日子難熬,想提早找個庇護。你找上我,就不怕我臨時變卦起了歹心?”

“恩公不是張放這等無恥宵小之輩。”

向牧遠淺笑,語氣篤定。

“更何況,小弟打一開始便未存有從恩公處求得庇護的心思,自已的路,還需自已走,不能時時刻刻奢望著別人幫扶。”

“原以為是隻狐狸,不想竟是隻呆頭鵝,愣的很。”

丟擲句半譏半諷的話,鬼見愁再次看向武神宗方向,眸間去意漸濃。

彈了彈衣裳上沾染的菸灰,鬼見愁淡淡然地撂下句話。

“我們首輪出線賽獎勵,只有玄黃玉,沒有緩靈劑。”

話畢,人便大步流星地朝住所方向走去。

只有玄黃玉,沒有緩靈劑?!

向牧遠眉頭緊皺,目送鬼見愁離開,心中疑惑狂瀾層層迭起。

同為首輪出線賽,任務有所不同倒也不稀奇,只是這任務獎勵,怎麼會有如此大差別。

神主的用心,是削弱還是引戰?

與嚴睿會合後,接下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裡,向牧遠都陷入心不在焉的狀態。

滿腦子,全都是關於新老生獎勵不同,衍生出的疑問在盤桓。

日暮降臨,一天時光就在亂七八糟的瞎琢磨中耗費掉。

來來回回不知在蓬萊迎仙居庭院中走了多少反覆路,沉溺不出的向牧遠,被肩頭一陣輕拍帶出了深思。

“想什麼呢牧遠,想得這般入神?”

向牧遠一抬頭,便嚴睿樂呵呵地靠在肩頭摟上他人,童敏、王天駿二人也緊緊圍著,氣氛和樂融融。

“噢,沒什麼,打小的壞毛病,愛走神。”掩飾住自已的失態,向牧遠忙致歉上:“剛想事兒入了迷,牧遠失禮,望各位阿姊阿兄多多見諒。”

王天駿笑說到:“牧遠,你啊別滿口文縐縐的謙啊禮的,席上自罰三杯更實在。走,就等你開席了。”

也不知如何應答,一面靦腆著笑,一面被大夥簇擁著,朝雅閣走去。

“牧遠,聽嚴睿說,白天你主動找鬼見愁搭話?”

談笑風生正濃時,童敏悄悄靠近了向牧遠身邊,詢問上他與鬼見愁接觸的事。

“嗯,碰巧遇上,就聊了幾句。怎麼了童姐姐?”

“噢,我隨口問問。”

不過此事非同小可,怕向牧遠不上心,童敏小心翼翼地提點上。

“你多少也能感覺到,現下老生輩的態度變化極大,頻繁與咱們新生接觸,我總覺得這裡面藏著什麼見不得光的心思,得小心點為上。”

“童姐姐說得是,但墨守成規也非長久之計。我倒覺得,現下混跡玄心鎮中,必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為人圓滑些才是。”

“哎,現如今前路難料,局勢晦暗不明,誰不是提心吊膽過的。”

惆悵片刻,童敏有感而發。

“自從新生首輪出線賽結束後,老生輩對新生輩的態度轉變可謂是換了個天與地,回想以前,我們這些人哪裡入得了老生輩的法眼?現如今走大街上瞧瞧,到處是老生輩拉幫結派,禮賢下士的景象;他們圖什麼,又算計什麼,幾人吃得透背後用心,這是其一。”

頓了頓,童敏繼續說上自已的所感所悟。

“另外,瞳極鏡幻迷神宮任務時神主的介入,我私下裡聽好些人在議論,這種情況是史無前例的,而且本次新生首輪出線賽出線人數頗多,遠超老生輩數倍,新舊勢力間的碰撞,會造就出什麼的新格局來?易位而論,如果換做我是老生輩,之前的格局已成,豈會容忍我們這些後起之秀瓜分他們的寶貴資源?想想都覺得天方夜譚,哎——”

幾聲嘆息過後,童敏面上難掩焦慮。

“再深遠一些,要想化解當前局勢變動帶來的影響,老生輩會出什麼樣的對策來制衡我們新生輩?!又或是,這些局面根本不是老生或新生任何一方能掌控的?一切的一切,耗盡腦汁的猜啊想,也敵不過瞬息萬變的局勢變化,叫人如何能安生度日。”

聽到這,向牧遠面色猛沉,骨子裡鑽出陣陣寒意。

正如童敏所言,如今的新生輩的確崛起太快,發展速度過於迅猛。

從首輪出線賽時神主親臨,任務獎勵中額外增加了高品級的藍色緩靈劑,到現下老生輩頻頻示好新生輩,其預示什麼?

看似不怎麼相關的幾個細節,但仔細斟酌,裡面卻是危機重重。

懷璧其罪,僅一點,如今新人擁有緩靈劑如此優勢的任務物品,這背後可能帶來的危機可想而知。

“牧遠,牧遠?”

“嗯?”

驚詫回神,向牧遠面上滿是未消的愁疑焦慮。

“剛我的話是不是困擾到你了?都怪我,疑神疑鬼的,只是先前聽了嚴睿說你和鬼見愁接觸的事,憂心間怕你被算計,故多嘴了幾句,莫要為此掃了興致。”

“哪裡會掃興,我也正煩心此事,論看局勢上的心細,我還要謝謝童姐姐為我分析得如此透徹。咦,怎麼不見谷姐姐人,她不來嗎?”

“欣欣本來是和我們一道,可在來的路上遇到個朋友,好像說是她老鄉;對方十分殷勤,非要帶她去什麼地方見識見識。欣欣一時架不住就應了,要晚些到。”

“哦。”

應了聲,向牧遠也沒多上心,在眾人說說笑笑中進了雅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