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驚愕,原地呆立的童敏,不敢相信自已所看到的。

“我,我沒眼花吧?”

“沒有,我們都沒看錯,鏡牆的的確確在動。”

慎重集中在雙目,向牧遠再次把所處的環境打量了個遍,道出自已的猜想。

“如此看來,整個瞳極鏡幻迷神宮並不是靜止不動的,而是個時時刻刻處於活動狀態的困陣,只是先前我們感覺不到而已。”

“何為先前感覺不到?”

“打個比方,就像人在平靜的江河中划船行舟,順流而下時,因為沒有水流的阻力,所以我們很難察覺到水是流動的;可一旦逆流而行時,水流對行船的阻撓就顯而易見。”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指,我們之前如順水行舟,跟著迷神宮在前行,故察覺不到鏡牆的轉動。”

向牧遠搖搖頭,說到:“說對了一部分。若不是靠近中心地帶,我們根本察覺不到這些鏡牆是活動著的,這是因為當出現足夠規模的鏡牆,無論我們處於順行還是逆行狀態,都察覺到不出它在動;而另一個原因,是鏡牆本身存在干擾,一道道鏡牆連成一體,光亮平滑,外觀幾乎可說是一模一樣。身處這樣的環境,無形中對身處其中的人造成了視覺迷惑,讓我們以為迷神宮是個靜止困陣,其實不然,它是在以中心為軸,無時無刻運轉著的活物。”

停頓間,向牧遠再次觀察著運轉中的鏡牆,補充上。

“這一點發現對我們至關重要,因為身處迷神宮,選擇順行或逆行,對我們任務時限有著關乎生死的影響。”

童敏說到:“確實如此,這也是之前,為何那些岔道口會無緣無故消失的原因所在;不過迷神宮的運轉之密,恰恰和水中行船的原理相反。因為我們腳踩的空間永遠是靜止的,而鏡牆是活動中的,如果我們是逆著鏡牆轉動方向行走的話,自然是省力的多;而一旦我們順行的話,此時有鏡牆自轉速度做阻擾,所花費的時間肯定就要多得多了。”

“我們此刻正處於順行狀態,趕緊調頭回繞圈道找下層出口,這樣的話,我們能節省不少時間。”

話畢,兩人默契十足地調轉方向,繼續尋找出口所在。

當任務進行到最後二十分鐘時,越過重重迷宮圈道阻礙的二人,忽然間,鋪天蓋地的光芒,撲面而來。

兩人抬手避光間,心中緊張感節節攀升。

片刻調整適應,兩人漸漸看清了這耀眼光芒的廬山真面目。

一根光華閃動的巨大鏡柱拔地而起,覃入頭頂那電光翻湧的黑雲之中。

“牧遠看,那是就是迷神宮的出口,對吧?對吧?!我們終於可以逃出瞳極鏡幻迷神宮了,終於不用再四處逃命,不用被蛇群追咬,我們活下來了!!”

面對近在咫尺的出口,面對童敏的激動不已,向牧遠一時竟陷入了呆滯狀態。

在經歷了重重磨難,重重生死考驗,向牧遠內心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正確地表達出此時此刻的喜悅之情。

沐浴在前方勝利之輝中,這清俊少年堅韌的眸中莫名地有了點點溼潤,在光芒的折射下,閃閃生輝。

“走啊牧遠,還愣著做什麼?!”

“噢,好!”

此時倒好,陷入晃神中的向牧遠,反被欣喜若狂的童敏拉著奔向出口。

他此時感悟著,這場關乎生死的考驗,終於可以結束了吧。

帶著這樣的念頭,向牧遠與童敏一道,奔入前方那片象徵生機的光芒之中。

二人緊握著彼此的手,等待著勝利降臨。

穿行出口時的眩暈感還未完全退去,再睜開眼的瞬間,眼前景象,毫無預兆地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滿心滿懷的期望,心心念唸的逃出生天,此時在滿目的鏡牆中化為烏有。

他們怎麼,怎麼還在迷神宮中?!

面對閃爍著詭異光芒的鏡牆,此時的向牧遠和童敏,就像落入了陷阱的困獸般,茫然而無助,徹底被現實打蒙在原地。

心防如潰堤,絕望肆虐。

童敏哭腔在喉:“我們怎麼還在迷神宮中打轉?!這,這不可能,不可能,中心那光柱就是出口,是不是牧遠,是不是?!”

生的希望被眼前之景化作泡影,喃喃自語的童敏因打擊過大,頓時意志崩潰地跌坐在地。

絕望的淚,奪眶而出。

之前種種九死一生的經歷,根本不及當下纏繞他們不散的絕望。

意志上的徹底摧毀,比什麼都可怕。

此時向牧遠目光呆滯地看著四下,偌大的迷宮圈道看不到頭,望不到尾,像層層牢籠將他們圈禁住。

壓抑感,窒息感,如大山般朝他壓來,壓得他動彈不得。

此前再多努力拼搏,到頭來,不過是再一次被打回原形!

絕望,瞬間箍住他們的呼吸。

心中,只剩無奈在吶喊叫囂。

生路究竟藏在哪裡!!

在哪裡?!

陷入心魔控制的情緒,泛不起一星半點慈悲憐憫,給不了向牧遠任何回應。

任務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絕望像逐漸收緊的雙手,掐緊他們的咽喉,讓他們體驗什麼是慢慢折磨致死的痛苦。

靠著鏡牆,向牧遠癱軟無力地滑坐在地,死灰般白的臉上寫滿了精疲力盡,腦子裡嗡嗡做響。

哭得不能自抑的童敏,畏懼著四下的死寂,爬到向牧遠身邊,抓箍著他手,嘴裡一個勁兒地癲說胡念著。

“我們盡力了,真盡力了,可到頭來呢,還是逃不出這迷神宮,逃不出去了——牧遠,事到如今,並不是你我的錯,怪只怪神主的考驗太過嚴苛,身為螻蟻的我們根本沒有能力破解神主設下的謎題,那只有認命的份。”

認命?

也好。

意志本就接近崩潰邊緣的向牧遠,在童敏地句句絕望話語的刺激下,忽如患了失心瘋發作般,猛聚起力氣,將後腦勺向鏡牆狠狠地砸去。

哐噹一聲響,倏地,破碎的鏡牆中突然鑽出數十條黑蛇將向牧遠纏住。

“牧遠!!”

突來危機下,童敏下意識撲入向牧遠懷中,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準備。

黑暗和光明,在須臾間交替數遍,下一刻,兩人如山壁上風化崩落的石子,立馬被傳送到另一處陌生迷宮圈道中。

這一手破罐子破摔,忽的,一個靈光如奔雷般閃過腦海,為向牧遠混亂神智換取了些許清明。

剛一瞬的感覺,是什麼?!

“牧遠,別拋下我一個人,別拋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不想孤零零地死去,我害怕!!”

整個人已陷入驚懼巔峰,童敏緊拽著向牧遠,指甲都嵌入他皮肉中而不自知,眼大大的瞪,嬌小的身子不住地打顫,呼吸也越來越急。

可向牧遠根本顧及不上童敏的瘋癲,依舊拼命地搜尋著腦中剛那一閃而過的靈光。

“沒用的,沒用的,牧遠,我們已經無計可施,根本無法解開迷神宮的困局!!什麼出口,什麼生路,都是誘騙我們入死的陷阱。若真有出口,它也是藏在迷神宮永不可觸及的盡頭處,那是無窮,那是極限啊,無論我們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找到的。”

劈嚓!!

突然間,童敏一句自暴自棄的話,讓向牧遠如中雷擊般,將腦子劈了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