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陳策,老者覺得今日西市之行,真的是太值了。

先是新穎的售貨方式讓人眼前一亮,接著又聽聞道如此至深的世道感悟,再加上那兩句讓人沉醉的優美詩句……

這小郎君,不簡單!

“你這人,真的是油腔滑調,一看就是不老實!”少女翻了一個白眼,繼續戳穿道:“這大蟲皮本來就缺了一隻腿,被你這樣一說,好像完整的皮並不好,你那殘破不全的才是最好的。”

“呃……這位姑娘……”

陳策話還未說完,少女便羞憤的打斷道:“你喊我什麼?你這登徒子喊我什麼?”

“我一未出嫁,二未有子嗣,怎會有你這樣的大兒,又怎能當得上你的姑跟娘?”

陳策驚呆了,叫女孩不叫姑娘叫什麼?

(哈哈哈,看的野史,在唐初姑娘是指姑媽跟孃親,唐後期才用來稱呼未婚女子,不過沒有流行起來,直到清朝,姑娘一詞才被廣泛使用。)

大牛見少女惱怒,急忙開口道:“這位小娘子請見諒,我這兄弟患過失魂症,說話口無遮攔,實在是對不起。”

“哼!”

少女瞧著陳策模樣,不像是故意為之,又聽見大牛的道歉,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老者在聽到‘姑娘’眉頭也皺了起來,不過聽到大牛的解釋眉頭才舒展開來,心道原來如此。

“敢問小郎君怎麼稱呼?”老者向陳策行了一個標準的拱手禮。

“我?我叫陳策”,陳策說完,笑嘻嘻的盯著老者道:“老丈,這大蟲皮……。”

“老夫王恆”,老者摸了摸鬍鬚,笑道:“本來這皮不值兩貫,聽小郎君這一說,老夫願意花兩貫來購買,不過老夫有個條件。”

陳策一聽,有些疑惑的問道:“不知老丈條件是什麼。”

王恆哈哈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先前聽聞郎君出口成詩,兩首都只有半闕,這心中實在是想知道完整的,還請郎君成全!”

“詩啊”,陳策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先說好,這詩是別人作的,我只是有感借於口述。”

“對了,老丈,你想聽哪一首全詩?”

王恆想都沒想,答道:“若是可以,自然兩首詩都想聽全的。”

陳策想了想,第一首那個“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是作者辭官後有感而發,全詩對於現在的場景不適用,第二首白居易的倒是沒問題。

只是不知道這詩現在被白居易作出來沒有。

心中唸叨一句白兄勿怪,陳策佯裝無奈:“那個‘落紅不是無情物’我只記得這兩句,至於另一首,叫做《暮江吟》作詩之人叫做白居易。”

“《暮江吟》?”王恆沉吟了一句,點了點頭。

“老丈您聽好了,整詩是: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王恆忍不住的重複吟了一遍,滿臉興奮的說道:“好詩,好詩啊!此詩不僅展露出夕陽映照在江水之中的美景,更是描繪出月牙升起時幽美自然之景,一詩兩景,此人大才!”

陳策露出滿臉笑容,伸出大拇指讚道:“還是您老有眼光,您看這大蟲皮……。”

王恆朝兩個小廝看了一眼。

一人連忙開啟手上提著的箱子,從裡面拿出兩紮用線串好的銅錢,另一人則上前取下掛在大牛身上的大蟲皮。

陳策對銅錢沒有概念,因為在後世見過的基本都是一枚一枚的,從來沒想過銅錢串在一起會有這麼多,而且還很重。一貫銅錢起碼有五六斤。

兩貫錢背在身上,不僅不方便,而且非常顯眼,在城裡還好,如果出了城,恐怕會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大牛才沒想這麼多,喜滋滋的伸手就想接過銅錢。

二狗賣出去的價格,完全超過了自已的預期,而且還是翻倍那種。

然而陳策卻攔住了大牛,望著王恆不好意思的說道:“王老,你看這銅錢能換成銀子嗎?我倆都是鄉下來的,若是揹著這麼多的銅錢回去,怕是有些不太方便。”

“哈哈,是老夫考慮不周”,王恆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少女說道:“曉兒,給陳小郎君拿二兩碎銀。”

少女板著個臉色,但還是從腰間的荷包中掏出兩塊碎銀,不過她並未給陳策,反而遞給大牛,道:“這碎銀已經稱重好了的,一兩一塊。弄丟了,我可不負責。”

“對了,他叫陳策,大塊頭,你叫什麼?”

大牛激動的接過碎銀,攥在手中,回答道:“我叫席……”

恰好傳來一聲急切的呼喊聲:“君……買……”

原來麥吉德老遠就看見大蟲皮正在交易,於是急忙喊道。

“你叫席君買?”少女點了點頭道:“不錯的名字。”

席君買?

陳策徹底愣住了,臥槽!這名字……

大牛開口想解釋,不料麥吉德已跑至跟前,氣喘吁吁的說道:“涼君,一貫半,我買了。”

“大蟲皮已經賣了”,大牛攤開手掌,露出兩塊碎銀,學著陳策的叫法說道:“老闆,實在抱歉。”

“這……”麥吉德一臉懊悔,早知道不該把價格壓得太狠,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不死心了他又把目光投向王恆。

“這位貴人,您看這大蟲皮,能轉手於我嗎?我可以多出您購買的一成價格。”

王恆微微一笑:“你看我缺錢嗎?”

老者一身錦衣玉袍,氣度不凡,還隨身帶著兩個小廝,怎麼可能缺錢,麥吉德被噎德說不出話來。

王恆不再理會麥吉德,對著陳策二人說道:“既然交易已完成,老夫也過多逗留了,兩位小郎君若是有空,可來東市明月樓坐坐。”

大牛見陳策還在發呆,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陳策這才回道:“好,好,好,沒問題。”

老者點了點頭,帶著少女與兩個小廝離去了。

“二狗,二狗”,大牛晃了晃陳策,開口問道:“你在發什麼呆?”

陳策突然一臉嚴肅的問道:“大牛,你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席大牛啊”,大牛不解的說道:“二狗,你這怎麼了?”

陳策無比認真的說道:“不,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席君買!”

《新唐書卷二百二十一》上

《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九十六▪唐紀十二》

“席君買,生卒不詳,善使槍棒,弓馬嫻熟,能開六石強弓,貞觀十五年,以百二十騎,破吐蕃萬敵,斬敵主帥,俘虜數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