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家暴反殺

因為顧及蕭長樂的身份，況且趙麗娘只是疑犯，並未定罪，所以府尹專門在大堂旁邊的房間，安排兩人見面。

蕭長樂到的時候，趙麗娘已經跪在地上多時。

蕭長樂仔細打量趙麗娘，只見她神情平靜，雙眼無神，完全沒有殺人後的恐慌害怕，反而有點不對勁，整個人透出一股決絕之意。

蕭長樂在高椅上坐下，聲音和緩，“聽說你要見我。”

趙麗娘仰頭看向蕭長樂，看著這個被京都人私下議論紛紛，口碑風評褒貶不一的高貴公主。

她的前半生懦弱膽小，在命運的泥坑裡打滾卻不敢逃離，臨死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氣，想要反抗這不公平的命運，想要真正的做一次自已想做的事情。

趙麗娘從未見過大人物，平日裡接觸的不是菜販肉販，就是來食肆吃飯的鄰里或附近做工的工人。

她很是拘謹，雙手下意識的想要撫上凌亂的發，讓自已看起來更整潔一些，卻被枷鎖所困。

鎖鏈撞擊的聲音響起，她的面容陡然變得蒼白。

等撞擊聲音徹底消散後，趙麗娘嘴唇啟合數次，卻沒有發出聲音。

府尹皺著眉，神情不太好，“你要求見公主，如今公主已經來了，你卻又不說話，難道是戲耍公主與本官？”

聞言，趙麗娘整個人都嚇得抖了起來，她哆哆嗦嗦，“沒、我沒有……我想……”

府尹呵斥，“那你為何不說？”

蕭長樂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趙麗娘面前，蹲下身去，直視著趙麗娘。

在來的路上，蕭長樂已經瞭解了案件的經過。

她仔細觀察著趙麗娘，看見了領口和袖口處隱約露出來的青紫，還有額頭上陳舊的疤痕，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

前世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京都出了一個殺夫案。

一個女子因不堪忍受丈夫長期打罵，反抗之下反殺丈夫。

其實也並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京都每天發生的事情很多，為什麼這個事情能傳的連身為大皇子妃的蕭長樂都知道？

是因為還有一個小女孩，一個八歲的小女孩。

有時候，有些事不知道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蕭長樂轉身看向面色嚴厲的府尹蔡時全，誰又能想到，前世因為一個殺夫案，清正廉明，前途光明的府尹最後竟掛印而去，就此辭官。

小女孩和她的母親一樣，長期生活在打罵的恐懼之下，甚至有些時候她感覺父親看向她的眼神讓她看不懂，她很害怕。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她的母親像往常一樣起的很早，給她蓋好被子後，就出門幹活。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有人摸黑進了屋，她以為是母親，模模糊糊的叫了一聲就又翻身睡去。

母親的手那天格外的熱，先是摸了她的腳，在她的腳上反覆揉搓，她以為母親是在和她玩，笑著蹬了一下，說“癢。”

那手又掀開她的被子，沿著她小衣的邊緣往裡摸，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太困了。

直到外邊傳來“砰”的一聲響，她才睜開眼，天光泛白，她看見母親站在門邊，腳下是翻倒的洗臉盆和灑了滿地都是的水。

母親的臉色是她從未見過的，即使上次被爹打破了頭，她也沒見過母親那樣的害怕，怕的都站不穩了。

而她這時才感覺不對，看向床邊，親爹猶如喝了酒一樣雙目赤紅，緊緊的盯著她。

再後來，京都就出了一個殺夫案，本來簡單的殺夫案是挑不起京都眾人的興趣的，殺人償命，更何況女子竟然敢殺丈夫，更是天理難容，活該千刀萬剮。

但誰也沒想到，原本應該被寄養在舅舅家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刑場，她一頭撞在刑場的柱子上，現場有人立刻上去救治，卻沒有救回來。

臨死前說道，爹是我殺的，他要脫我的衣服，我不願意，娘來救我，爹拿刀要殺娘，我搶了刀……

而那女子本就被反綁跪在地上，劊子手的長刀離她不過半尺。

發現女兒救不回來後，在眾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仰起脖子撞上刀刃，和女兒一起去了。

前世蕭長樂知道這個事情後很是唏噓，還專門派人想要為母女二人收殮屍體。

誰知蔡時全在辭官之前已經把母女二人安葬，她感嘆一番也就漸漸忘了。

此時，前世的記憶來襲，趙麗娘還活生生的跪在自已面前。

蔡時全也還未辭官，一切都還來的及。

蕭長樂決不允許再出現前世的結局，哪怕說她冷血，說她以權謀私，她不在乎，不過是死了一個人渣，哪有兩條人命和一個好官重要！

她緊緊盯著趙麗孃的眼睛，眸色清明神情鄭重，“你想要和我說什麼，儘管說，不要怕，我會為你做主的。”

趙麗娘被蕭長樂感染，淚水不知不覺的流出，她哽咽著，“我自知殺人償命，但在死之前，我想要和孫大有和離，即使是死後，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整個身子伏在地上，彷彿要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大聲的哭出來，“求公主做主！”

求公主做主，讓我和離，讓我的女兒和那個畜生斷絕關係！這是趙麗娘心裡不敢說出來的話。

蕭長樂坐回高椅之上，神色鄭重，“本宮應允，從此時起，你與孫大有再無關係，哪怕死後黃泉路上，也永不相見！你的女兒也隨你歸家，改姓趙，我會讓衙門更改戶籍。”

蔡時全皺著眉，很是不贊同，不過最終也沒有反對。

趙麗娘猛的抬頭，神情中充滿了驚喜，她猛地朝蕭長樂磕頭。

待趙麗孃的情緒平復後，蔡時全才肅著一張臉開口，“趙氏，你現在可以交代了，為什麼要殺你的丈夫孫大有？”

趙麗娘得償所願，整個人都輕鬆起來，反正她已抱著必死的決心，因此回答的很是流利，彷彿經過仔細的思考，在心中演練過許多次。

“孫大有脾氣暴躁，喜歡打人，我不堪忍受，心生怨恨，殺了他。”

蔡時全又問道：“據你的鄰居反應，自成婚後沒多久，孫大有就開始打你，這麼多年你一直忍了下來，為何今日突然想要殺人？”

蕭長樂用異樣的眼光看向蔡時全，“蔡大人您這想法不太對啊，男人打女人，女人就一定要忍著嗎?”

彷彿蔡時全竟然是這樣的男人。

蔡時全？滿頭霧水，我不是，我沒這個意思啊，這真的只是慣常問詢。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問道：“既然孫大有有打人的習慣，你為何今日才想要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