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立威，侍疾

治病是太醫的事情，蕭長樂並沒有去指手畫腳，多加言語。

她讓錢公公把所有的宮人全部集中到殿前空地上，聆聽訓話。

蕭長樂立於高高的臺階之上，芙蓉面上佈滿了肅殺之色，“陛下有恙，整個太極殿已經全部被封閉，有私自出逃者，死！妖言惑眾者，死！不盡心盡力伺候者，死！”

“你們唯一的活路就是用心伺候陛下，等到陛下痊癒，你們也就無事，而且我會單獨給你們每人賞賜白銀一百兩，哪怕你們真的感染傷寒死了，我也會把銀子送到你們父母的手中！”

“是好好的伺候陛下拿到賞賜，還是找死，你們自已考慮清楚！”

“是！”宮人們齊聲應諾，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雖然每個人都面色蒼白，驚恐不已，但人為財死，一百兩是他們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

反正也出不去了，咬牙拼了還能搏一大筆銀子！

傷寒在歷朝歷代都極難醫治，得病的人九死一生，身體稍弱一點的人都熬不過去。

本來殿裡已經瀰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讓人倍感壓抑，想要發瘋，然而蕭長樂的這一番話，徹底穩定了人心，至少，大家都重新有了生氣。

陳明詩跪在人群中，和旁邊或絕望、或麻木、或蠢蠢欲動的宮人截然不同，一臉平靜。

蕭長樂此時的內心，其實遠不如表現的這麼鎮定自若。

前世，李玄璟後期一直臥病在床，但不知道是什麼病，也沒有訊息傳出。

那麼，這一次的傷寒真的是意外，還是蓄謀已久的人為？

不管是不是人為，和陳明詩有沒有關係，在這個特殊時期，蕭長樂都不會讓陳明詩靠近內殿一步。

聽取過太醫意見，和錢公公一起分配好眾宮人後，蕭長樂才進到內殿。

此時的內殿，李玄璟在宮人的服侍下，已經喝過了藥，正閉著眼休息。

也許是藥物暫時起了一些作用，李玄璟能勉強靠在床頭的軟枕上，睜開眼，漆黑的的雙眸朝蕭長樂看過來，其中包含的深意讓蕭長樂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蕭長樂也沒強求，她疾步上前，端起床頭的熱水，坐在床邊，一點也不避諱。

李玄璟自幼習武，身材健壯，很少生病，即使偶感不適，睡上一覺就好，連太醫都不需要。

這麼多年，這是唯一一次病的臥床起不來身，四肢的乏力，頭部的暈痛都讓他難以適應，罕見的升起煩悶之感。

蕭長樂毫不避諱，自如的動作，和她剛才在殿外的言語，都讓李玄璟難以捉摸，他的雙眸忍不住閃了一下，帝王萬里冰封猶如千年玄冰的心微微的裂了一個縫。

一勺熱水被舉到面前，李玄璟面無表情的吞了下去。動作間，蕭長樂纖長濃密的眼睫輕輕晃動，晃得李玄璟的眼波跟著一起上下挪轉。

喂完水後，蕭長樂也沒有離開，她讓宮人打來一盆涼水，把細棉布打溼後，疊起放在李玄璟滾燙的額頭。

她問過太醫，這樣有助於給李玄璟降溫，畢竟一直燒下去，會燒壞腦子的。

晚間，蕭長樂也並沒有去其他地方休息，而是就守在側室，只要李玄璟有任何動靜，她都第一時間衝進來，完全看不出一點睏倦。

李玄璟不能死，他一死大夏就亂了，不管是為了蕭家還是為了大夏的百姓，李玄璟都要活的好好的。

時間一天天過去，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在苦苦思索，不停的翻找醫書，也根據醫書記載和李玄璟的病情開出了不同的藥方，但李玄璟的病情卻絲毫不見好轉。

到後來，一天中竟有大半天的時間在昏厥中。

而更不好的訊息是，宮人也開始生病。

生了病的宮人都被單獨移居在一個地方，這樣一來，能伺候的人手就更少。

這些人還要負責灑掃、漿洗、膳食、熬藥、真是哪哪都缺人。

在負責伺候裡玄璟的宮人又病倒之後，蕭長樂挽起袖子，自已上。

這時候也顧不得避嫌，李玄璟要是死了，所有人都不用活。

李玄璟人昏迷著，但藥一頓都不能少。蕭長樂只能和錢公公一起，一個人半抱著他，一個人喂藥。

一碗藥，喂一半灑一半，喂完後，李玄璟整個前襟都被褐色的藥汁染得髒汙，配上蒼白的面孔，整個人顯得前所未有的狼狽和憔悴。

蕭長樂連忙端來清水，仔細為李玄璟清洗，然後又在錢公公的協助下，一起給李玄璟換了衣服。

安置妥當後，錢公公看著病榻之上，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的皇帝，雙眼泛紅，內心焦急如焚，聲音中都帶著強忍的哭腔，“大皇子妃，你說這都多少天過去了，陛下的病情怎麼一點不見好啊？”

經過這麼多天的侍疾，也憔悴不少，身上穿著最簡單的衣裙，頭上一應髮釵裝飾皆無，只用一個素銀的簪子綰住所有的頭髮。

但她的雙眼沉靜清明無比，不見一絲焦灼，瘦弱的身軀堅定的站在那裡，沒有分毫動搖。

“錢公公，太醫正在全力以赴的救治陛下，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蕭長樂站在臺階之上，陽光灑在門邊，卻照不到她分毫。

臺階之下，陳明詩正灑掃空無一人的庭院，態度認真，不急不躁，也沒有其他宮人的絕望和驚恐。

為什麼呢？誰不怕死？或者是她知道自已不會死？

蕭長樂的腦海中一道驚雷閃現，劈散了她這段時間來的焦急和擔憂。

如果說陳明詩有恃無恐，知道自已不會死，那麼她肯定知道怎麼治好李玄璟！

李玄璟的病不管是不是陳明詩所為，這時候都不重要了。

蕭長樂回想前世陳明詩突然從一介女官突然變為后妃，其中必有緣由。

會不會就是現在！如果自已沒有來，皇帝病重，身邊的宮人也接連病倒，只有陳明詩用心用力，認真負責的照顧皇帝，甚至說不定最後再進獻一個無意得知的藥方，治好了皇帝！

有患難之時不離不棄的情誼，有獻出藥方的救命之恩，陳明詩可不就一步登天，從此在李玄璟這個冷酷的帝王心中佔據獨一無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