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像數萬顆從天而降的豌豆,光是手背都被砸得生疼。

他的眼皮也被雨點密密麻麻擊打,卻還是沒半點反應。

如果不是那蟄伏在雨幕中的呼吸聲,她幾乎以為這是一具屍體。

哥哥到底怎麼了為什麼就是不醒林清秋一手替他擋著雨,另一手胡亂地抹去他臉上的水。

好涼。

不能讓他在這躺著,會生病。

林清秋記得剛才路過了個一人高的小山洞,也就百米開外,躲在那兒等待救援最好。

問題是要怎麼把他搬過去她想到了背。

然而,一個9o斤的女孩子對付身高19o的成年男人到底太過吃力。

更何況,她還赤身裸體。

男人身上的裝備硌得她骨頭生疼,但她還是抱緊他雙臂,拖著強行走了兩步。

她的身體大幅度前傾,幾乎呈九十度,暗沉的天襯得她肌膚愈雪白,在狂風暴雨中,彷彿一株將被摧折的小白蘭。

林帆在後面瞪著她,只覺得這女人實在病得不輕都說她哥晚上就會被專業救援隊救走,她這是在瞎折騰什麼表演雜技野外求生它到底還是來到她身後,托起林清山兩隻腳。

它嗅到她身上隱隱的馨香,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

林清秋把林清山安全背到洞穴時,還有些不敢置信,不過眼下沒心思琢磨這些.她從他身上搜出訊號槍,對天空打出一記亮光,動手開始扒男人溼透的上衣。

她頭一次脫男人的衣服,還是自己親哥,手都是抖的。

他的肌肉壁壘分明,完美性感,卻涼得滲人。

林清秋毫不遲疑地抱住他,嚴絲合縫的,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明明他那麼涼,卻在肌膚相貼的剎那,她心口一跳,難以控制地燒紅了臉。

她的兩團渾圓壓在他胸膛,一白一暗,一柔一剛,對比強烈,如同被野狼堵得無路可退的小白兔,他們彼此肌膚的紋路是那麼不同,輕輕一蹭,就像要磨出四濺的火花。

這個擁抱,似撥開禁忌的紗,觸碰一支含苞待放的罪惡之花。

自從她步入青春期,他就再也沒在她面前袒胸露背過,上回在床上是第一次,這回是第二次,更別提赤裸相擁。

妹妹不該赤身抱哥哥,她知道。

他是她兄長,是軍人,更是一個成熟男人。

他明明擁有一副能血刃勁敵的強壯體魄,野獸般的洞察力,攻擊力和爆力,他可以在軍事領域走得更高更遠,卻為了她,甘願留在這當一名特警。

只為了能及時為她遮風避雨。

他雖傷害過她,卻不能磨滅他對她傾盡半個人生的付出。

所以這次,換她保護他。

“哥,救援隊很快就會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她喃喃自語,努力地給他傳遞體溫,手環緊他的腰。

等等,為什麼他的後背有洞為什麼會有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林清秋顫抖地收回手,明明晃晃的紅染溼她的掌心,指縫,指甲蓋。

她急忙繞到他後背,一個,兩個,三個足足有三個槍眼每一個血淋淋,翻著肉,異常猙獰可怖。

她怔了半分鐘,腦神經被用力拉扯,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徹底坍塌了。

“哥,哥”她緊緊環住他脖頸,在他耳邊哭得撕心裂肺,“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清清啊你不能這麼死了,你說過我們會一起長命百歲的,你說過你會永遠保護我的,你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你不能食言,不能騙我”

她哭得絕望慘烈,像要用盡這輩子所有的眼淚。

天空似也感受到她的悲威,雨勢越兇猛。

在哭聲和雨聲的交織中,男人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程隆升利用gps跟著救援隊趕到現場時,百米開外就聽到女孩肝腸寸斷的哭聲,他心裡一緊,立刻跟救援隊要了衣服和毛毯,率先進入山洞。

看到女孩跟男人上身赤裸抱在一起,他眉心微微一擰,把毛毯披在女孩身上,嗓音輕柔,“清清別怕,我來了。”

他喚了好幾聲她才有反應。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緊緊拽著他,臉上佈滿淚痕,“程大哥,拜託你救救我哥,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他一定會被治好的對不對”她哭得兩眼紅腫,聲音沙啞變了調。

程隆升心裡一疼,凝視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相信我,你哥會接受最好的治療,不會有事。

你先跟我回去好嗎”

救援人員進來把林清山抬走,其中一名拿對講機疾聲彙報:“報告總指揮,已成功找到林隊,但情況不容樂觀,他失血過多,生命危急,請求立即支援。”

情況不容樂觀,失血過多,生命危急林清秋才剛勉強平復的情緒像驟然掀起的驚濤駭浪,“你騙我,我哥他生命危急,明明有事我要陪他,哪裡都不去”她急忙想追出去,然而才起身就被程隆升抱了個滿懷。

“清清,你冷靜點。”

冷靜她滿腦子都是他身上的血洞,他昏迷不醒的臉,讓她怎麼冷靜,如何冷靜她要瘋了,恨不得自己取代他。

躺在冰冷冷的擔架上林清秋掙脫不開,只好哀聲乞求,“你讓我過去照顧我哥好不好,我不會礙事的她可以一直變成人照顧哥哥,她可以的。

林清秋拿起掉落的靴刀就要往胳膊上劃去,程隆升奪過,這才現她胳膊上已經有了一道新鮮的刀傷,顯然才劃沒多久。

程隆升隱隱動怒,“清清,你要是再傷害自己,我永遠都不會帶你去見你哥”這話完全觸到她情緒爆點。

她張嘴急急喘了兩聲,陡然瘋了一般掙扎。

“不,你放開我,我要找我哥,他不能有事,不能”程隆升在她後頸劈下一記手刀,她瞬間失了聲,像折翼的蝴蝶暈倒在他懷裡。

黑貓安靜地目睹完全程,心口堆積的鬱氣只聚不散。

莫名其妙,一定是被那個蠢女人傳染了。

它縱身一躍,消失在樹林間。

林清秋在醫院躺了一小時就醒了,準確說,是哭著醒的。

她夢到哥哥死了,這世上只剩下她孤獨的一人。

她一個人住在他們空蕩蕩的房子裡,再也沒有人睡在她隔壁房,再也沒有人擔心她的吃穿住睡,再也沒有人為了她的生日就算當天遠在千里之外也會匆匆趕回家,

再也沒有人在她哭的時候笨拙地哼著走調的兒歌逗她笑,再也沒有人會在家裡等她回來吃團圓飯

“你們放我出去,我要見我哥,讓我見我哥”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那個夢簡直讓她窒息到心痛,曾經的恩怨在生死攸關前變得格外渺小。

她只知道,她沒辦法看著他死

林清秋一次次要奪門而出,一次次被幾名護士摁回床上。

她甚至嚷著要刀,情緒越來越激動。

程隆升站在門外,下令讓醫護人員全部封口,不能走漏關於林清山的一點訊息。

林清山還在搶救,存活率只有3o。

這件事萬萬不能讓林清秋知道。

“給她注射鎮定劑。”

注射完畢,她不再瘋狂,暴動,卻依舊執著地拉著他的衣袖,苦苦懇求,“程大哥,讓我去看看我哥好不好,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活著”

程隆升乾淨的指尖搭上她包紮的紗布,似終於下定某個決心。

他望著她,聲音像世界上最完美的鎮定劑,“你現在情緒不太穩定,不適合探病,先跟我去做個心理治療,我再帶你去見你哥,好嗎”

她愣愣點頭。

隨後,她被帶進一個房間,一名長著娃娃臉的男子跟她握手。

程隆升介紹,“宋連熙,心理學專家。”

同樣,也是圈內赫赫有名的催眠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