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牢房鐵門開啟。

林清秋以為是審訊人員,動也沒動。

直到那人坐在她跟前,擋去光線,她才掀起濃密的睫毛。

是顧景天。

心裡驀然湧出淡淡的失落,她竟然下意識以為,是蘇宇斐。

一股涼風從鐵柵欄灌入,她抱緊雙臂,縮了縮裸露的腳趾頭。

顧景天皺著眉把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嘴上卻狀似輕鬆地調侃,“嘖,我特意來看你,你怎麼好像不待見我”

林清秋沒有接話,她現在沒有心情跟他耍嘴皮。

“我沒有碰過她。”

這是今晚她不知道重複的第幾遍句子。

幾乎成了她的緊箍咒。

“我知道。”

“我被人打暈了,醒來就兩手沾滿血。”

“我信你。”

男人聲音就像沖刷夜空的雨,沁涼乾淨。

她忐忑的心奇異地被一點點撫平。

顧景天其實自己也愣了愣,對一個問題不假思索做出解答,不是他的風格。

常年的藥物研究讓他習慣用理性思維進行辯證思考,而剛才短短的六個字,顯然跟理性兩個字並不靠邊。

他就是莫名信任她,她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至於黃師妹,他本沒有懷疑她的意思,可剛剛聽楊大雕無意中提了一嘴,他的想法就變了。

楊大雕說,“說起來,上次老大你生日的時候,你的貓被黃師妹割了一刀,她卻騙我們說是貓摔下去不小心碰的,她是不是有什麼暴力傾向還是精神病啊,我現在想想有點慌啊。”

因為這番話,他甚至開始懷疑黃師妹,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

操,他這是什麼毛病。自從遇見林清秋,他整個人就不正常了。

林清秋看著男人陰晴不定的臉,總覺得該說點什麼。

“你怎麼進來的”

他都坐在這十分鐘了,她特麼現在才注意到!

顧景天沒好氣,“走進來的。”

“那我能見到蘇宇斐嗎”

她想把當時案的細節跟他說一下,她相信他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

顧景天非常不爽,他人在這,提那個男人做什麼。

“你見不到他的。”

“啊”

“他今天來了又走了,根本不打算見你。”

顧景天語氣涼涼的,蘇宇斐諷刺他撬牆角那他就正大光明地撬。

見女孩一臉不信,他叫來一名警員,“你跟她說,今天蘇總是不是來過了”

“是啊,我們還問了蘇總進不進來,結果蘇總說要去看受害人,走了。”

受害人,黃悅琴。

出了這麼大的事,他連進來看一眼都吝嗇於她。

他信了嗎他在責怪她傷了他的小青梅!

林清秋隔著鐵窗看到一望無際的夜色,今晚天真黑,像怪物張開的深淵巨口。

喉嚨像是哽了一團棉花,堵得心口悶疼。

原以為她不會在意,沒想到還是難受,他是她死去後相處最久的人,除了哥哥,她最信賴的就是他。

可現在別說是哥哥,連他也棄她而去。

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像被世界遺棄。

“謝謝你來看我。你走吧,我要睡了。”

林清秋強壓下舌根的澀意,背對顧景天躺了下來,小身影弓成蝦米。

顧景天眉頭直皺,“我陪你”三個字就這麼脫口而出。

她沒有放在心上,把頭悶進薄被。

顧景天沒有動,該死的看到她這模樣,他就是想動也挪不開腳。

床榻很大,他輕緩地在她身後躺下,中間還隔著一人距離。

他緊盯著薄被裡鼓起的一團,時刻擔心她把自己憋死,絲毫沒睡意。終於他忍不住撐起身子,掀開薄被。

她睡著了。

他小心地翻過她身子,藉著窗外淡淡光線,看到她臉上的淚痕。

操,蘇宇斐那個神經病,把人弄哭了,好受了

他特麼不懂珍惜,就別怪他上手了。

隔天,林清秋睜眼就看到一個寬闊如牆的背,她身子緊貼他的背,手擱在他腰,一隻腳橫在他兩腿間,無比曖昧的後背抱。

他身上傳來的熱氣烘得她渾身燙。

林清秋受到驚嚇,咕嚕一下爬起,頭頂頂了一撮呆毛。

“嘖,總算醒了,被你抱了一夜,我渾身都麻了。”

男人慢條斯理坐起,長腿單隻曲起,一晚的和衣而眠讓他襯衫皺,卻絲毫無損他的慵懶帥氣。

他絕對不會告訴她,她的姿勢都是他忙活了半個小時擺出來的。

“你你怎麼還在這”

“昨晚不是說了,我陪你坐牢啊。”

林清秋一臉不可思議。

她以為他只是在耍嘴皮子。

“反正我最近實驗室被撬了,閒著也是閒著。”

他被女孩盯得不自在,彆扭地移開目光,耳根以肉眼可見的度泛紅。

林清秋覺得很神奇,這不是在害羞吧

“顧景天,我做的菜真的就這麼對你胃口”

林清秋記得非常清楚,他當初提出要交往,就是為了她做的菜。

他現在緊纏著她,還是為了她做的菜

他倒是不假思索地點頭,“沒錯。”

真是誠實。

她有種說不上的感覺,“這世上比我會做菜的女孩子多得是,你可以多嚐嚐其他女孩子做的菜。”興許就能對上眼,成一對了。

就算是傻子也聽出婉拒之意。

“林清秋,是你早早招惹了我的胃,現在想逃,除非你把我的胃挖出來”

顧景天瞪她,像在瞪一個負心漢。

她覺得莫名其妙,“我說了,你住院的時候是陳薇薇”

“三年前,市醫院,11o8病房。”

……

“那場連環車禍。”他再提醒。

“你也被撞了”

顧景天的臉很黑,敢情她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你給我送了一個月的飯。”

再記不起來,他要狠狠吻死她。

林清秋“啊”了一聲,然而臉上的表情更懵,“我明明是給蘇宇斐的護理送了一個月的飯,難不成你就是當時的護理”

那時候的她,並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誰。

那場車禍鬧得很大,她哥哥也是追尾車主之一,哥哥的對手虎視眈眈要抓他小辮子,替代他隊長之位。

後來是得益於蘇先生手下的幫忙,才讓她哥順利從這場車禍摘除出去。

她聽說蘇先生傷勢嚴重,出於感激,那一個月每天鮮花水果慰問,還帶了飯給他的護理送去,聊表心意。後來開學備戰高考,她才停了下來。

…..

顧景天的臉這下是五顏六色。

蘇宇斐當時早就轉院了,留他在那裡不過是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