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嫵從鎏芳殿出來後,一直心事重重的。
常鶯也覺察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故而問道:“主子?在思慮何事?”
崔嫵想了想,決定將自己的疑慮說於常鶯。
“我在想,昨日與今日,皇后娘娘的言語都甚是奇怪,倒像是有意在提醒我們什麼。”
常鶯也跟著一起回想,回憶了片刻後,她覺得並無不妥。
“主子想多了吧,奴婢覺得皇后娘娘是覺得主子您合她的眼緣,故而對主子的印象甚好,才與主子多說了幾句。”
崔嫵搖了搖頭,“罷了,此處說話不太方便,回去再說。”
崔嫵一行正要動身。
突然,一個小太監攔路衝撞過來,一個趔趄,摔倒在了崔嫵的腳下。
常鶯趕忙將崔嫵護在身後,並喝道:“大膽!此為靜貴妃娘娘的儀駕!你是何人!”
小太監的身後一併追出來了四個太監,打頭的趕忙示意身邊三人速速跪下。
“靜貴妃娘娘恕罪,奴婢是純妃娘娘宮中的掌事太監劉同,衝撞您的叫山寶,他偷了純妃娘娘的翡翠簪子,奴婢們須得將他抓了回去覆命。”
崔嫵對常鶯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退下。
“無妨,劉公公將此人抓回去便是。”
崔嫵正要動身,哪知山寶在她身前一個勁地磕頭,他的頭上已然磕破了皮,滲出了血來。
“娘娘救救奴婢!奴婢昨日於亥時三刻因撞見了趙公公與宮女春芝對食。趙公公昨日欲追殺奴婢不成,今晨便冤枉奴婢偷了純妃娘娘的簪子,奴婢一個低階太監,何以進的了純妃娘娘的寢宮內殿,偷的去純妃娘娘最寶貝的翡翠簪子?!”
崔嫵一想覺得有理,但礙於是鍾蘭若宮裡的私事,她也不好插手。
山寶見狀又補充道:“靜貴妃娘娘救救奴婢!您如果不救奴婢,奴婢必會被他們害死!”
常鶯此時站了出來,對著趙同問道:“你們四人,這個山寶公公說的可是實情?”
趙公公一臉諂媚地點頭哈腰道:“哪有的事,靜貴妃娘娘別聽這個賤奴胡說,純妃娘娘的簪子丟後,是奴婢親自帶人在山寶的房中搜到了純妃娘娘的翡翠簪子,因山寶那時不在房中,奴婢們才一路尋跡追來,不想卻驚擾了靜貴妃娘娘,望娘娘恕罪。”
常鶯卻覺察到了不對勁。
“山寶公公既偷了如此寶貴的翡翠簪子,為何會放在宮人房中這個人多的雜亂處,然後再被你們如此輕易地就搜到了?”
山寶此時又趕忙爬過去抱緊了常鶯的大腿:“好姑姑救救奴婢!奴婢所說皆屬實,純妃娘娘的翡翠簪子的確是趙公公私下偷了後欲陷害奴婢的!”
崔嫵不欲再在此處繼續地糾纏下去,她對常鶯吩咐道:“罷了,鶯兒,你與他們走一趟,代本宮對蘭若好好地言說一番,叫她糾察清楚,務必不要冤枉了誰。”
常鶯福了一下身子,正欲領命。
“阿嫵?真巧啊,竟在此處遇到了你!”
不遠處傳來了一道嬌媚卻又大方的少女聲。
是鍾蘭若,她此時正邁著端正的宮步向崔嫵這邊走來。
崔嫵抬眼望去,只見鍾蘭若笑眼盈盈的,對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與親切。
只不過,這熱情好似有些不太對了。
鍾蘭若徑直走到了崔嫵的身前,她並沒有在意旁側五個太監們的官司。
“今晨梳妝時,我發現陛下賞的翡翠簪子不見了,也不是什麼大事,總歸是又找回來了。”
鍾蘭若過來後便一直挽著崔嫵的手,跟二人在閨中時一樣。
“蘭若,這個山寶公公似是冤枉的,你要不要聽他們好好地分說一番。”
鍾蘭若不屑地笑了笑,“阿嫵,我們姐妹二人許久沒在一起說體己話了,我倆沒得跟這群太監們在一起操什麼閒心?趙同,人既抓到了,帶下去吧!按規矩處置!”
崔嫵一聽,有些難以置信。
“蘭若,你……不在乎到底是誰偷了你的簪子嗎?”
鍾蘭若有些詫異,“阿嫵,你是怎麼了?我的翡翠簪子已然找回來了啊!”
山寶此時又爬到了鍾蘭若的身前,他情緒激動地跪著解釋道:“純妃娘娘!是劉公公嫁禍奴婢的!奴婢真的沒有偷您的簪子!奴婢昨日……”
鍾蘭若打斷了山寶的解釋:“放肆!你偷本宮的簪子倒也罷了,此時又在這裡攀汙他人,還擾了靜貴妃娘娘的駕,帶下去,杖三十,發去罪奴司!”
劉同聽後心裡竊喜,他的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除掉面前這個,曾親眼撞到自己與春芝行對食之事的山寶。
太監與宮女私下對食,乃是新燕後宮的大忌,若被山寶傳將出去,是會要了他的小命的。
常鶯自己也是奴婢,她見山寶好似被冤枉,心下有些不忍。
卻又見崔嫵根本沒有立場去管,她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崔嫵見鍾蘭若根本不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麼,她的心裡有些不忍。
她立時反握住鍾蘭若的手,對鍾蘭若說道:“那我便跟蘭若討個人可好?就要這個山寶吧,我看著他怪伶俐的。”
鍾蘭若聽後,她的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她想處置的人卻被崔嫵用另一種方式給保了下來。
這不是打她的臉嗎?她的神情有些抽搐?
崔嫵既開了口,她礙著崔嫵的身份和崔鍾二族的交情,也只能點頭答應。
鍾蘭若尷尬一笑:“哎呀!阿嫵,你看你,你為區區一個小太監費個什麼神?!我答應你就是了!”
崔嫵不知覺地抽開了手:“如此就謝蘭若割愛了,我晨起剛去鎏芳殿送還印綬,現下乏的很,這便回宮了,我們改日再敘吧。”
崔嫵說罷便抬步離去。
常鶯見狀對山寶故意大聲斥責道:“你還跪在這裡做什麼?!你如今已是靈粹宮的人,這就與我們一道回去吧!你若在靈粹宮還管不住手腳,看娘娘饒得你不?!”
鍾蘭若呆呆地望著崔嫵離開的背影,她的手下不禁攥緊了袖間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