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瞻走後,崔嫵見鍾蘭若那一臉嬌羞,心生嘆息,卻也不好相勸。
“阿嫵,陛下他貴為天子,卻與你我二人說話時如此的和煦,這般俊逸英偉的人才,就是我們以後的夫君嗎?”
崔嫵心中無奈,卻也不敢議論天子,只隨意附和了一聲:“陛下是君,我們是臣,你我二人的家世再盛,卻也只是庶妃,你呀,可不敢妄稱陛下為夫君。”
鍾蘭若想到自己的家世不如崔嫵,心中有些煩悶,“知道啦,阿嫵你的父親如今貴為宰相,你的兄弟們皆在朝中領著要職,你的嫡妹又是楚王正妃,這燕都皇城的哪一家門戶也比不過你們家去啊!阿嫵,以你的身份,當皇后也不為過,那穆族蠻夷之地的郡主,哪能與阿嫵你比啊!”
崔嫵眼見鍾蘭若越說越荒唐,趕忙用手遮住她的口,“蘭若!不可非議皇后,為人臣要恪守本分,為人婦要謹守綱常!”
鍾蘭若也覺得自己有些語無倫次,她實在不甘心,陛下如此謫仙般的人物,卻與穆族那蠻夷之地的郡主舉案齊眉,自己以後誕育的皇子也要居與人下,每每想到此便一肚子的火氣。
崔嫵卻心如止水,如今新燕一統七國,唯有西垂穆族屢屢犯境,侵擾邊陲百姓,殺人搶糧,罪惡滔天,劍鋒所指,意在中原。
她入宮前曾聽家中兄弟提起,那穆王在陛下登基後獅子大開口,要了大筆的錢糧去,陛下為了讓貴為皇后的穆族郡主開心,便欣然允准。
她覺得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從今日初見來看,這帶兵滅了南蕭的弱冠帝王,斷不像那情深幾許的民間痴郎。
若自己是這新燕的帝王,自己定然無時無刻不想要除掉穆族,那貴為新燕皇后的穆族郡主,她的處境就尤為尷尬了,崔嫵有一種直覺,穆皇后的聖眷與地位,必不會長久。
崔嫵越想後背越發涼,若穆皇后下去了,那又有誰會上來呢,她的家族歷經百年亂世,好不容易剛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穩定之勢,自己作為崔氏嫡長女,更要小心謹慎,步步為營,不求有大功於家族,但求無過。
崔嫵看了一眼身旁一臉痴相的閨中密友,她的心中已有成算,自己背靠崔氏——如今的燕都序首的門閥家族,她做不了視人命為草芥的汲汲營營的權後,那便當一位隱於後宮眾位佳麗間的賢妃吧。
想及此,崔嫵故意掩著帕子虛咳了幾聲,隨即捂住胸口,微弓著身。
“阿嫵,你怎麼了?”鍾蘭若見崔嫵這突發的不適,心中焦急,這可是自己以後在深宮中的仰仗啊,可不能出事!
崔嫵假裝虛弱低語道:“今日出來踏雪賞梅,可能是貪念景色,待的太久,染了風寒,不妨事,回去稍作休息便可。”
“哎呀,阿嫵,都怪我!我知你身子素來虛弱,非拉著你一直說話,那便快快回去吧!一會兒你須得讓常鶯去請了太醫看過,我才放心!”
鍾蘭若心裡有點愧疚,她進宮以來許久不見陛下,實在悶得慌,想出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偶遇”陛下,便假借賞梅之名邀了崔嫵,順便讓宮中人看看自己與新晉的宰相之女交好,將來在宮中生存,誰也不敢輕看了自己。
鍾蘭若暗思,不過今日的目的已經達成,自己也順利地“遇”到了陛下,心情雖好,卻不能顯露,讓崔嫵發現自己的籌謀。
鍾蘭若不知道,她的一切小心思皆被崔嫵看在眼裡,崔嫵也正有此意,倒不是為了爭寵,只是想近距離觀察考量一下陛下,以後在這深宮生存,知己知彼罷了。
“蘭若,我胸口悶得緊,實在受不住了,便勞煩你親自為我去請太醫可好?”崔嫵又佯裝猛咳幾下。
崔嫵知道以鍾蘭若那咋咋呼呼的性子,讓她為自己去請太醫,那全後宮的人應該都知道自己染疾了,屆時誰也不會懷疑自己會裝病避寵,更包括今日有意親近自己的陛下了。
“好的,阿嫵,你先慢慢回宮,我這就為你去請太醫,常鶯,你慢些扶著你家主子回去!”鍾蘭若叮囑崔嫵的孃家陪房道。
常鶯不卑不亢,躬身福了身子答“是”。
等鍾蘭若火急火燎地疾走去請太醫後,常鶯心中不解,問道:“主子這是何意,為何要打發鍾小姐去請太醫?她這一鬧,全後宮都知道小姐有疾,不宜奉君。”
崔嫵又回到了那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樣,“如今後宮不知深淺,不宜出眾,需以不變應萬變。”
“主子高明,奴婢知道了,太醫署那裡也需有我們自己的人,奴婢這就去信回稟家主,讓家主安排。”
“還是鶯兒最得我心。”崔嫵對著常鶯嫣然一笑,周圍凌寒冷豔的臘梅皆在她那如花的笑靨中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