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瞻自從蕭茹故意溺水後,一連有好些日子沒去蕭茹居住的昭陵殿。
蕭茹多日沒見燕雲瞻,她的心情也稍舒緩了許多。
窗欞外寒風嗚嗚地吹,一陣一陣的,若深閨怨婦在抽泣,雪也簌簌地落在院子裡,不一會兒就給萬物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裝。
蕭茹的身上披了一件純白狐裘披風,素顏,未施粉黛,獨立在簷下,她把手伸出去想接住這漫天飄零的雪花,卻發現它們皆消失在掌上,冰涼刺骨。
“娘娘,您別站在外面了,您的身體剛好,可仔細受寒。”宮女千夏趕忙跑出來為蕭茹的手中塞了一個銅製捧爐。
“娘娘,今日除夕宮中有夜宴,您還去嗎?殿下他吩咐過了,若您不想去可以不去。”千夏知道自家主子與皇家的那些糾葛,故只嘗試地問一問。
“去。”蕭茹冷冷地回了一聲,竟然讓千夏打了一個寒顫。
千夏只覺得奇怪,平時儲宮中的各位妃嬪要來為太子妃晨昏定省,自家主子都一律不見,宮中的各種活動也是能拒則拒,主子應該是不喜熱鬧。
那為何似今日這般的大熱鬧,自家主子要去參加呢?
去就去吧,總比主子成天窩在宮裡,憋屈壞了自己鳳體的好。
千夏特意挑選了許多好看的衣服端上來,花紅柳綠,喜氣高貴淡雅的,蕭茹都不喜歡,只要了一件月白色的絲棉散花夾襖。
“娘娘,今日除夕守歲,您穿的實在太過素淨了,奴婢怕皇后娘娘與陛下怪罪啊!”千夏心裡在暗想,“太子妃娘娘這還不如不去呢……”
千夏眼見勸不動蕭茹,她又端上來了許多貴氣閃耀的首飾,想以此貼補一下自家主子素淨得過分的衣著。
千夏看到蕭茹終於選了幾樣珠翠飾在頭上,她才勉強地鬆了口氣。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主子娘娘若有罪過,大抵是挨不了什麼罰,最後受傷的可都是他們這些底下當差的,他們就像一尾浮萍一樣,可以任主人打罵折損。
特別是自家主子的身份敏感,她可得打起十足的精神。
每一天,都像是在戰鬥,為了主子而戰,亦為了自己而戰。
千夏正在為自己加油打氣,卻突然聽到了一聲細長的“太子殿下駕到!”
她沒想到,蕭茹也沒想到。
燕雲瞻面上帶著如和春般溫暖的笑意,竟讓千夏看晃了神,都在傳太子殿下冷血暴戾,殺人如麻,傳得殿下跟一個修羅一般,這傳言到底還不如眼見為實。
千夏覺得,那些宮中的傳言跟她親眼所見的太子殿下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啊!
太子殿下如今的樣子更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英姿俊逸,明媚如光,眼裡心裡全是自己的心上人。
燕雲瞻許多日忍著沒有見蕭茹了,怕她見到自己再做些自戕的事,今日聽聞她要去參加除夕夜宴,以為她終於能接納自己了,心中十分高興,於是剛下了朝便冒著風雪前來一解相思之苦。
燕雲瞻一見到蕭茹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擁在了懷中,他太想念她的味道了,雖然他尋到了一個與蕭茹有幾分肖似的如良人可以暫解相思之苦,但除卻巫山不是雲,一個替代,哪有真人好。
燕雲瞻以為蕭茹這次又要掙脫自己的懷抱,哪知懷中人遲遲沒有動靜,他低下頭時,正對上了一雙帶著森森殺意的涼眸,饒是他久經沙場,殺人如麻,也被她給震撼到了。
他放開了蕭茹,心臟像被狠狠地抽空了一樣,“看來,阿茹,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蕭茹的神色淡漠,心冷如冰,“有朝一日,我殺了你的全家,屠盡你的子民,我又懷戀與燕雲瞻你的往昔種種,我放下了沾著你親人血的屠刀,跪在你的身前求你原諒,燕雲瞻,你能原諒我嗎?”
燕雲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把橫抱起蕭茹,朝寢殿中走去,宮人們看到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站離很遠。
燕雲瞻把蕭茹扔在床上,毫無耐心地覆身上去,粗魯地封住蕭茹冷冰冰的如血般暗沉的唇。
“阿茹,你說過的,雲瞻哥哥做什麼你都會原諒我的,為什麼,你要騙我!”燕雲瞻嘶啞地吼叫著,手不停地在蕭茹的身上游離。
“那燕雲瞻,請你快點,可別在我的身上留下些什麼痕跡,晚上我還要去參加宮裡的夜宴,你的那對高高在上的父皇母后,若看到了滿身汙糟的太子妃,恐怕會發怒的。”
燕雲瞻看著身下毫無反應,予取予求的蕭茹,頓時停止了無味的掠奪,他此刻心中竟生了無盡的恐懼,害怕他的阿茹從今往後,在他的世界裡永遠都像今時此刻,似一具毫無溫度的屍體。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我?我們現在什麼都有了,奢華的宮殿,權力,至高無上的地位,將來雲瞻哥哥還可以為阿茹滅了穆族,一統天下,立我們的兒子當太子,我把這天下,再還與阿茹,不行嗎?”燕雲瞻手忙腳亂地為蕭茹重新穿上衣服,把她緊緊地摟在懷中,生怕她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燕雲瞻,你真可憐,你在穆族郡主的面前,也是這麼說的嗎?”蕭茹冷笑道,眼裡盡是鄙夷。
燕雲瞻的心中突然狂喜,他一把抓住蕭茹的肩,“阿茹,你吃醋了對不對,你是在乎我的,你是愛我的,你是還愛我的對不對?若你願意,雲瞻哥哥這便讓穆族郡主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蕭茹覺得燕雲瞻已無可救藥,“燕雲瞻,你口中這種不顧人倫綱常的愛,真讓我覺得無比的噁心!”
蕭茹想從他的懷抱中脫離出來,卻被他狠狠地禁錮在懷中,“阿茹,讓我再抱一會兒好不好,阿茹,你能不能重新再喜歡我一次,雲瞻哥哥什麼都聽你的,你要我的命,我也給你……”
“燕雲瞻,那你就去死吧!”蕭茹趁燕雲瞻沒有防備,摘下自己的鳳頭釵一把刺入了燕雲瞻的胸口。
鮮紅的血液如一朵花綻放在了燕雲瞻的胸口,燕雲瞻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就在蕭茹想再補刀時,燕雲瞻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怒意。
“你就這麼想殺了我嗎?!為什麼?”燕雲瞻絕望地質問眼前視死如歸的蕭茹。
蕭茹笑了,語氣卻是徹骨的冰冷,“燕雲瞻,我們二人,不可同存,你最好趕快殺了我,不然我活著的一天,都無時無刻不在想食你之肉,啖你之皮。”
蕭茹被燕雲瞻掐得就快喘不過氣來,但卻感覺他慢慢地鬆了力。
燕雲瞻拔出胸口的鳳頭釵,把它扔在地上,自己踉蹌地離開了,蕭茹的淚珠正悄無聲息地打在了地上殘留的血跡中,她拭乾了眼淚,撿起了鳳頭釵,把它擦乾淨,重新地戴回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