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遺產

“啊？！什麼情況？他怎麼死了？”原本還帶著睏意的我，聽到這個訊息被驚的差點彈起來。

“還不清楚，我的線人剛把訊息告訴我，說高明毅在醫院，準備開死亡證明了。”那頭傳來李隊擔憂的聲音。

如果高明毅就是這次兇殺案的謀劃人，那麼為什麼他現在又莫名其妙死了？

如果他真是兇手，那是不是代表這個案子就要這樣草草結束了？

我現在擔心的並不是李隊能不能報仇的問題，我在擔心自已會不會因為兇手不能被繩之以法，導致我沒辦法回到現實。

我們兩人沉默了片刻，李隊嘆了口氣，說：“這邊應該需要人手，你們早些過來吧。”

“收到，我這就去準備。”

現在這情況也顧不上睡覺了，我連忙打電話通知陳靚健，讓她喊兩個弟兄現在出發跟我們一起去高明毅老家。

一連打了五個電話才把她叫醒，她原本還有些不悅，但聽到出事了之後也馬上收起情緒，起床準備出發。

而我也一路小跑來到警局，和值班人員說明情況後，開上警車去約定地點集合。

眾人可謂是訓練有素，我還在老遠的地方就眺望到他們三個人已經在那等候了。

我和另一個老司機刑警換了座，由他來開，我和陳靚健兩個人坐在後排商量事情。

陳靚健的臉上佈滿了睏意，但還是強打著精神問我，“沈峰，那個高明毅怎麼突然死了？”

“不清楚，李隊也是剛剛才收到訊息，估計這會已經去醫院調查了。”我皺眉道。

“不會出事吧？我聽說他們那裡的人很團結，這會人剛死，李叔就去醫院調查，他家裡人能樂意嗎？”她擔憂道。

“李隊做事有寸，不需要太擔心這個。現在問題是，如果高明毅是兇手，他死了的話，這案子可就難辦了。”

“哎，如果高明毅殺了李叔的老相好，自已又畏罪自殺了，那李叔也太難受了。”她深深嘆了口氣。

“陳副，現在別想這麼多了，先睡上一覺再說吧，離那邊的路程還有好幾個小時，養好精神才能破案。”開車的刑警勸說道。

“嗯，辛苦你了。”她也不客氣，沒幾秒鐘就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

其實我也挺困，但又不敢停下思考，生怕錯過什麼有用的線索。

但最後看到副駕的人都睡著了，我也放棄抵抗，靠著座椅沉沉睡去。

伴隨著一陣尖銳的汽笛聲，我們三個在車上逐漸甦醒。

“到了？”被窗外的陽光刺痛了眼睛，我揉了揉問。

開車的刑警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說：“快了，過了這個收費站就是昌奚市了。”

陳靚健發現自已靠在我身上睡了一宿，有些不自然地撓了撓臉，打岔道：“老王，辛苦你了，待會到了地方你在車上睡一會。”

揉揉太陽穴，我定了定神，拿出手機撥打了李隊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那頭傳來李隊疲憊的聲音，“喂，沈峰。”

“李隊，我們到昌奚市收費站了，你們在哪個醫院？”

“第一醫院，不過先不用進來了，人確定死了。”透過電話，我也能清楚感知到李隊語氣裡的無奈。

因為不想刺激他，我只得小心翼翼問，“這樣......那我們在外頭等你？”

“嗯，先過來吧，如果開的是警車，那就放到另一條街上去，穿便衣走路過來。”他交代道。

“收到。”

由於我開著擴音，車裡的其他三人都聽見了，我也不需要再複述一遍。

“李隊讓我們這樣做是怕跟高明毅家屬起衝突吧？所以讓我們偷摸過去。”副駕駛的刑警詢問道。

“應該是這樣，但你們兩個都穿著制服，要不你們就在車上等著吧，我和陳副隊先過去看看情況。”我提議道。

“行。”他倆點了點頭。

花了二十分鐘，車輛行駛到了第一醫院附近，我和陳靚健下車，步行前往。

剛到那門口，我倆便瞧見了李隊和賈哥。

賈哥手裡提著一袋早餐，正吃著，李隊只是拿了瓶礦泉水蹲在地上，儘管他戴著口罩，依舊能看出他憔悴的樣子。

“李隊，賈哥。”我上前打招呼。

“來了。”李隊淡淡回了一句。

“就你們兩個，還有其他人嗎？”賈哥問。

“還帶了老王和小劉，他們沒穿便服，就沒讓他們跟來。”陳靚健解釋道。

“嗯，現在這個情況還是不要讓他們看到警察。”李隊點了點頭。

“李隊，現在什麼情況？”我接過賈哥遞來的油條，蹲下來邊吃邊問。

李隊掃了一眼周圍，確認沒有其他人偷聽後，小聲對我說道：“高明毅家裡人多，在這個醫院也有關係，我們不敢直接找醫生問情況，半夜的時候想了點辦法，讓小賈混進去查了一下。”

“結果呢？”我連忙把油條嚥下，問道。

“死因是服藥自殺，是你們抓到劉平安之後不久的事，他把自已鎖在屋子裡，一口氣吞了很多片安眠藥，屍體半夜才發現的。”

我眼神一凝，遂問道：“有留遺書之類的東西嗎？”

“有，留了一張。”他扯下口罩喝了口水，接著說，“具體內容不清楚，聽他家裡人說上面的內容大意是厭世之類的，自已沒有牽掛了，所以自殺。”

“這理由？也太不靠譜了吧？”在一旁啃著包子的陳靚健，含糊不清道。

“嗯，我也覺得，但他家裡人相信了，報案之後就草草了事了，結論是自殺。”李隊說。

“這就有點問題了，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難道不是讓警察接著查下去嗎？他們就這樣放棄了？”我有些疑惑。

“就是，裡面肯定有蹊蹺，哎呦！燙燙燙。”陳靚健說著，輕抿了一口手裡的豆漿，頓時被燙的一激靈，豆漿灑了一地。

我的鞋子差點被濺上豆漿，忍不住抱怨一句：“咱能注意點形象嗎？”

我倆正在打鬧，這時，李隊略帶嚴肅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別吵，他們出來了。”

我和陳靚健一驚，暫時停止了動作，目光朝後面看去。

只見以三五人組成一隊的一群人從醫院大門走出來，看樣子這是高明毅的親屬團。

他們嘴上在議論著昨天發生的事情，雖然比較亂，但能聽出與賈哥偷聽到的幾乎一致。

有些人表情哀傷，有些人表情平淡，有些人臉上竟透露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對於幾個辦案多年的刑警來說，這些人的表情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不出意外，事情極有可能就是如李隊所言。

那群人出門之後各奔東西，也沒有過多交流，顯然，一些該說的話已經在醫院裡說過了。

因為我們站著的地方就是其中一個出口，為了避免和他們走的太近，以免李隊被認出來，我們幾個在李隊的指示下，順著人流匆匆離去。

沒回頭，一直走到醫院斜對面的小賣部，我們才停下腳步。

“這裡應該沒事了吧？誒？賈小德呢？”一回頭，見只有我和李隊，陳靚健詫異道。

“他沒走，我讓他到那待一會，看看能不能監聽到什麼情報。”李隊說。

我點了點頭，這不失為一種好手段。

過了大概五分鐘，我們遠遠看到有幾對男女在醫院門口吵起來了，隱隱有動手的苗頭。

見狀，陳靚健踮起腳朝那看去，問道：“啥情況，他們自已人怎麼還吵起來了？”

“別吵，仔細聽。”李隊沉聲道。

儘管離的很遠，但依舊時不時傳來女人尖銳的嘯叫，場面霎時恐怖。

周圍紛紛走出一些吃瓜群眾，我們趁機融入進去，不易被人察覺。

平常還熙熙攘攘的街道，一到能吃瓜的時候，大家都默不作聲，只想安安靜靜吃瓜，周圍除了車流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響。

從那女人傳過來的聲音中，我們隱約能聽到財產兩個字，他們似乎是因為財產而發生了爭執。

陳靚健因為被前排的幾個大老爺們擋住的緣故，沒有聽的太清，於是便戳了戳我，問道：“他們在吵什麼，你聽清了嗎？”

“嗨！小姑娘，這還不懂？肯定是他們老爸死了，遺囑沒立好，這會在爭財產呢。”

聞言，旁邊一位吃瓜老大爺，露出一副我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朝陳靚健說道。

沒想到她聽到的重點完全不在此，而是一臉興奮地對我說：“喂，你聽到沒，他叫我小姑娘！”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對大爺還了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隨即拉著她離開那裡，朝前面靠了靠。

最後在他們即將打起來之前，保安的介入終止了這場鬧劇。

正準備觀看最精彩戲份的吃瓜群眾們，在最高潮即將到來之際被潑了一盆涼水，紛紛罵罵咧咧起來，指責保安不識好歹，隨後眾人不歡而散。

幾名保安和一個醫院裡的小領匯出面調解，那幾個人在互相放過狠話之後匆匆離去。

賈小德在最近的位置目睹了全場，想必應該有所收穫。

李隊給他發了資訊，我們幾人約定好在一處地方碰面，讓他把車開過來。

一上車，李隊急不可耐問道：“小賈，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線索？”

“一開始都是些我們知道的事情，然後就是一些瑣事和高明毅後事如何料理的問題。”他停頓了一下，在腦海裡把事情捋了捋，接著說，“剛才在吵架的是高明毅兩個兒子和他兒媳婦，旁邊一直沒吱聲那個是他老婆。”

“因為遺產的問題？”我問。

“沒錯，據他大兒子說，高明毅生前至少還有兩百萬存款沒有用，而且是現金，但他們昨天在家裡翻箱倒櫃都沒有找到，所以大兒子懷疑是小兒子偷偷把錢拿走了，還嚷嚷要報警。”

“兩百萬？”聽到這個熟悉的數字，我和李隊兩人眼神微眯，互相對視了一眼。

“李隊，這樣說來，高明毅的兩百萬就是給劉平安的那兩百萬？”我問道。

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很有可能，小賈，接著說。”

賈小德喝了口水，繼續說道：“然後小兒子當然不承認，說明明是他哥偷摸拿了錢，現在還反咬自已一口，然後他們兩個的老婆就互相罵街起來，自始至終，高明毅的老婆都沒說過一句話。”

“也許他老婆知道實情？”我問。

“難說，昨天晚上我混進去偷聽的時候，見她哭了老兇了，像是完全不知道這回事一樣。”

“搞不好是裝的。”陳靚健撇了撇嘴說。

賈小德搖了搖頭，回道：“這就不清楚了，總之他們吵架的內容差不多就是這樣，錄音筆沒電了，我也沒錄上。”

“看起來，還是隻能去高明毅老家查查才能找到線索了。”李隊嘆了口氣道。

“那需要通知本地公安嗎？就我們這幾個人過去恐怕不太好弄啊......”賈小德嚥了咽口水道。

他雖然沒有經歷過十二年前的那次緝毒案，但他也聽一位負傷的同事前輩說過，高明毅老家的人，民風彪悍，連警察都敢打，當年要不是派了好幾十名警察過去武力鎮壓，還真帶不出藏在老家的高明毅。

聽完賈小德解釋，我不禁有些詫異，這麼牛逼的一個人，怎麼才判了十年？

賈小德見我懷疑，冷哼一聲道：“十年？判十年就不錯了！你是不知道，高明毅這傢伙被抓之前就把責任全部甩給其他人了，也不知道他那夥親戚是怎麼被他洗腦的，出了事，一個個都主動出來擔責任。”

“世上還有這樣的人？”我內心驚訝無比，怎麼感覺和邪教似的。

“這麼牛逼的一個人，遺產才這麼點？咳咳，我不是說我能拿的出這麼多錢，我的意思是兩百萬對於這種人來說是不是過於少了？”陳靚健問。

“他可不止這麼點錢，不過在他被抓進去之前，被他全部拿去投資了，加上和他合夥的那些親戚的錢一起，至少得有幾千萬吧。”李隊淡淡說道。

“這麼多？為什麼突然拿去投資？他應該清楚，就算拿去投資了，錢也得吐出來吧？”聞言，我更加迷惑。

“被抓之前他認識了一個理財大師，被那人慫恿，錢全部拿去買股票和基金了，等我們把他抓住的時候，錢已經賠完了，說實話，他現在還能省下兩百萬我還感到驚訝。”

見李隊面無表情地把實情講出來，我嘴角使勁抽了抽，一時語塞。

沉默了幾秒，陳靚健第一個憋不住，大笑起來。

“哎呦，笑死我了，我說呢，為什麼他被抓進去十年都沒有人來報復李叔您，感情是臨走時還坑了那群親戚一把啊？樂死了。”

賈小德與她兩個人在車裡不停地笑，把車上緊張的氣氛給衝散了。

我見李隊的表情變了變，似有些繃不住，我強忍住笑意，把話題岔開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等到中午，直奔高明毅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