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疼得呲牙咧嘴，還在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對我做著鬼臉。”
“那是他第一次替我捱打，那年，他七歲。”
“老大從小就機靈，又是男孩子，爹媽都偏愛他。”
“我是老二，下面的妹妹又太小了，所以，不管誰犯了錯，捱打的都是我......和他，只是輕重不同。”
“後來慢慢的長大了，老大斷斷續續的讀著書，我和三個妹妹就在家幫襯爹媽幹活。”
“衍衍，其實媽媽可喜歡讀書了，我也上過三年學的。”
“書本雪白雪白的，翻著就覺得好聞。教室裡的課桌擺得整整齊齊，老師進來，我們這些穿著補丁的學生就要站起來給老師敬禮，然後坐下來聽課。”
“我們那個老師是城裡來的，說話聲音很好聽，她什麼都給我們講，講書本上的知識，也講城裡的事情，講天上的事情，也講水裡的事情。”
“那樣神仙般的日子，真好。”袁英的眼睛泛起亮光，在這漆黑夜晚裡，熠熠生輝。
“後來，家裡實在太窮了，就不念了。”
“我還是特別感激爹媽讓我讀了那幾年書，我這輩子認的字，懂得的道理都是那個時候學的。”
“老大一直讀到初中，期間也斷過，都是因為學費沒交齊。”
“老大不愛讀書，常常逃課，爹媽知道了，就狠狠地揍他。”
“揍得他跑出去，兩三天都不敢回家，爹媽又出去找他。”
“我那時候總是能輕易地找到他，不管他躲在哪裡。”
“有一次，他又是三天沒回家，爹媽便讓我出去找。”
“這回，我沒找到。他不在平時村子裡躲藏的那些地方。”
“爹媽罵我沒用，可我明明都找遍了。”
“第四天，老大自已回來了，手舞足蹈地說著他這幾天光怪陸離的經歷。”
“他那天在村裡漫無目的的走著，遇到了兒時玩伴小炮頭，小炮頭早就不上學了，也不在村子裡待著，據說是去了城裡，賺了好多錢。”
“小炮頭帶著老大去了城裡，帶著他去了KTV，還喝了洋酒。”
“老大說，那可真是個花花世界啊！”
“我說讓他別飄了，不然一會兒又要捱打。”
“老大搖搖頭，說城裡的爹媽都不打孩子。他要去城裡了。”
“後來，他真的走了。”
“不過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悄悄的回村一次。”
“他誰都不告訴，每次都給我帶好東西回來，不是好吃的，就是漂亮的衣服。”
“衣服我也不敢穿回家，就放在我們兒時常去的那個小山洞裡。”
“有一次，老大又託人喊我去了小山洞，那裡除了他，還有他城裡的兩個朋友。”
“老大照舊給我帶了城裡好吃的餅，我只吃了一塊，想著給妹妹留著。”
“誰知，我才吃了沒幾口，就覺得全身沒了力氣。”
“老大城裡的那兩個朋友就......”
“媽，別說了，媽媽！”姜衍之緊摟住袁英單薄的身體。
“傻孩子，媽得說啊！媽怕自已又忘了。”袁英用手撫摸著姜衍之的頭髮，異常柔和，異常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