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正伺候顧九娘洗漱,說話間看到狸奴拿著一封請柬進來。

不等顧九娘開口詢問,狸奴便率先說道:“公主,剛才外面有個宮女,給公主送來了一封帖子,說是長公主派她來送的。”

顧九娘不知道長公主是誰,更沒有見過對方。

驚詫的接過帖子拆開,芳草為顧九娘解釋道。

“長公主是攝政王和先帝的姐姐,及笄後開府就搬去了宮外的公主府住,長公主的駙馬是何太傅的嫡次子,當年一次就中榜的探花郎。”

顧九娘快速瀏覽了一遍請帖,將其遞給身旁的芳草。

“本公主與她並不相識,她怎麼會想起請本公主去賞菊花?”

芳草思索了片刻說道:“這並不意外,長公主既然要在重陽日舉辦賞菊宴會,必然不會落人話柄,畢竟公主乃是西涼國公主,身份在這擺著呢!”

“長公主不管是否真心邀請公主,肯定要在眾人面前做足面子的。”

顧九娘疑惑不解的問:“不是說先帝剛剛大喪,不能舉辦任何宴會嗎?中秋節都沒過,長公主怎麼會想到舉辦賞菊宴會?”

芳草笑著回道:“先帝大喪乃是國喪,所有人都要守孝三年才行,這三年中不得大肆淫樂,不能嫁娶,不能唱戲宴會。”

“但長公主也寫了一燈大師會去公主府講半日經文,各位主子不愛聽的可以順帶賞菊。”

“她這一看就是做了兩手準備,若是有人上奏參她,她也能有說詞。”

顧九娘驚訝的感嘆,“還能這麼操作?厲害!”

狸奴捏著案几上的糕點,吃的滿嘴都是碎屑,含糊不清的問兩人。

“那咱們去嗎?”

“去,既然長公主敢舉辦宴席還敢邀請本公主,本公主若是不去倒是給她留下話柄了。”

正說著謝知意帶著婢女來找顧九娘。

當看到芳草手裡的請帖時,她眼中流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看來,姑母也給你下了請帖。”

兩人互相見了禮,一起坐到軟榻上說話。

顧九娘自起床還沒來的及吃飯,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

“聽你的話,長公主也給你發了請帖,那你去嗎?”

謝知意嘲諷的說道:“她那哪是請一燈大師講經,分明就是藉此掩蓋她在國喪期間,宴席賓客的藉口罷了。”

顧九娘沒有立即接話,謝知意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接著說。

“我當然不會去了,她這分明是將我父皇沒有放在眼裡,我又何必給她這個臉。”

“小九你要去嗎?”

顧九娘快速思索,搖頭回道:“我對大周的人和事不清楚,猛然接到長公主的請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隨後又將問題拋給了謝知意。

“知意以為我該不該去?”

謝知意擰眉。

“此事確實不好做,若是去了萬一被人參上一本就得不償失了,若是不去又得罪了我姑母,她那人偏又最是小心眼。”

顧九娘單手撐著下巴,一副很為難的說道:“是啊!偏偏我又在大周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因此得罪了長公主,只怕以後也不好過。”

謝知意放下茶杯垂著眉眼淡聲道:“那小九去就是了,姑母既發出邀請,便是有了一力承擔後果的魄力。”

顧九娘故作憂愁的回道:“那我豈不是又對不起你了嗎?畢竟是你父皇的國喪期間,我……”

她沒有將話說盡,既然不能得罪長公主,那就證明也不能得罪大公主。

她平白無故架在中間被人這般拉扯,這日子真是過夠了。

謝知意抬頭睨了一眼顧九娘。

“我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嗎?你是西涼國的公主,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西涼國,我和你不一樣,我們這是內部糾葛。”

“你不必擔憂我難過,人死不能復生,父皇雖然對我很好,可這份好裡面夾著的是他對我母后的愧疚。”

謝知意說著神情便黯淡了下去。

先帝的第一任皇后是怎麼死的,她並不知道,所以此刻也就不敢貿然插嘴。

“不想這麼多煩心事了,我昨日來是聽說你酒醉後將皇叔打了一頓,這事是真的嗎?”

顧九娘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默默放下茶杯。

謝知意滿眼好奇的盯著她看,顧九娘頓時覺得自已臉沒地方放。

“沒有的事,你聽誰胡說的?”

謝知意蹙眉不信,“真沒有?後宮都傳遍了,我昨日聽到訊息嚇了一跳,來時又看到教習嬤嬤在你這兒,又將我嚇了一跳。”

“你老實說,那些傳言是不是真的?”

顧九娘摸了摸鼻尖,“應該是真的吧!我不記得了。”

謝知意立馬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那皇叔就沒有罰你嗎?”

顧九娘毫不在意的回道:“他憑什麼罰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誰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又不記得那日的情形如何。”

謝知意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整個人都有種錯亂的感覺,顧九娘倒是無所謂。

“你可真行啊!皇叔當年與我父皇在金殿上大打出手,最後還是我父皇先抹下面子給他道歉。”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得?”

謝知意喃喃自語一副驚悚的模樣,讓顧九娘有些於心不忍。

許是謝行舟在她們這些後輩眼裡,過於不好說話。

所以在聽說他被顧九娘打了之後,遭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大。

最後兩人又聊了幾句,謝知意看到下雨便起身離開了。

顧九娘吃過飯後窩在軟榻上,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空氣中盡是陰冷溼寒,芳草尋了一條毯子蓋在顧九娘身上。

她發現自已來大周后,身體變得嬌弱起來。

以前在狂風暴雪中肆意滾打,也沒覺得身體吃不消。

現在不過一場秋雨就讓她受涼,夜裡開始發起了熱。

嗓子裡像被人塞了一把火似的,燒的她呼吸都困難。

鼻子不通氣,堵的人心煩意亂。

雨淅瀝瀝一直下沒有間斷過。

芳草打了一把油紙傘,冒雨去請太醫,半路上碰到從勤政殿準備出宮的謝行舟。

在得知顧九娘發高燒時,他便讓五福去請太醫,自已轉身朝著長樂宮走去。

顧九娘被燒的迷迷糊糊,當感受到額頭傳來冰涼的觸感時。

她被那股冰涼觸感激的猛然一縮,隨後便舒服的喟嘆一聲。

謝行舟坐在床邊盯著顧九娘燒的通紅的臉蛋看。

對方壓根沒有意識到她正抱著男人的手磨蹭。

而這個男人還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

因著下雨不好走,太醫來時衣袍的下襬已經全溼了。

來不及抖落一身水汽,便放下藥箱開始給顧九娘診脈。

謝行舟坐著一直沒動,太醫說了什麼他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

手被顧九娘抱在懷裡,感受著柔軟的衝擊,讓謝行舟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有那麼一丟丟離家出走的趨勢。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想把手抽出來,但顧九娘抱得死緊,位置又非常特殊,他不敢用力。

於是就那麼拉扯著,結果拉扯了幾下後,謝行舟發現自已除非沒有將手抽出來,自已的心態也開始逐漸崩層。

於是他沉默的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困局。

但立在殿內的芳草和五福,卻看不出半點兒他的困頓。

只覺得顧九娘病了後,謝行舟那張臉繃的比平時似乎更加難說話。

“你們都退下吧!不用候在這兒了。”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出了內殿。

誰也沒注意到,謝行舟眼底那一閃而逝的幽光。

“嘖,小丫頭這一病看著還真有幾分脆弱啊!”

他努力想轉移注意力,可手掌中傳來的觸感如影隨形,讓謝行舟感覺自已頭髮都快要立起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