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愣在了當場,謝行舟更是繃緊了身體。

他眼底一片漆黑,雙手置於腿側跪的筆直。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太傅國相和太尉幾人都不敢出聲。

皇帝明著讓謝行舟發誓不娶妻不納妾,可實際上就是要斷絕他的子嗣問題。

以防他竄朝奪位。

皇帝這一招釜底抽薪可謂是陰狠至極。

一腳踩在謝行舟的脊樑骨上,在借力讓他自已的兒子坐穩皇位。

但這也是他清楚明白謝行舟的為人,若換做別人只怕反的更快。

過了許久謝行舟才啞著嗓音俯身磕頭。

“臣弟,在此發下誓言,終身不娶妻不納妾不生子,盡心竭力輔佐太子,如有失言便生無全魂死無全屍。”

說罷他對著皇帝磕了幾下頭,每一下都讓眾人心底嘆一分氣。

皇帝想伸手去摸一下謝行舟的頭,可是卻沒有力氣抬的起手。

謝行舟終是沒有看到他這一舉動。

“是朕對不起你,朕去了地下自會向父皇請罪……”

說著他便徹底沒了氣息!

太醫連忙急救,但救了半天也沒能讓皇帝在醒過來。

宮人哀嚎一片,幾位重臣卻緊皺眉頭相對無言!

***

半夜,顧九娘是被一聲聲喪鐘敲醒過來。

她迷糊的坐起身聽聞著渾厚又規律的鐘聲。

微微皺起眉頭,掀開被子下床。

狸奴也被吵醒了,揉著眼睛含糊不清的說,“哪來的聲音,大半夜的敲鐘幹什麼?”

顧九娘沒有應答,披了件外衣臨窗而立。

皇帝大喪的訊息是第二日天還未亮,就傳進了公主府中。

狸奴聽後焦急忙慌的跑到顧九娘房內,將還在睡夢中的顧九娘徹底搖醒。

“公主,不好了!大周的皇帝昨天晚上死了!”

“什麼??”

顧九娘滿臉震驚的看向狸奴。

“是真的,剛才我去院子裡打水,門口的護衛說的!”

顧九娘連忙下地穿衣,口中催促著狸奴。

“快幫我倒水洗漱,大周的皇帝昨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狸奴匆忙拿來衣裙往顧九娘身上罩,卻被她抬手阻擋住了。

“我聽阿孃說死了人是不能穿紅色的,那樣視為對死者大不敬,快去幫我換一件別的顏色來。”

“門口的護衛有沒有說別的?”

狸奴快速尋來一件乳白色的衣裙,給顧九娘換上。

“說了,他們說寧王殿下特意下令,讓公主安心待在公主府,暫時不必去皇宮裡。”

顧九娘愣了一下,手裡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寧王還有沒有說別的?”

狸奴搖頭,“在沒了,寧王從昨日去了皇宮後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想必是事情太過突然,他根本走不開吧!”

有了謝行舟的命令,顧九娘倒是也不再著急。

收拾好自已後,又吃了早飯便無所事事的待在公主府中。

她將自已關在屋子裡,正在猶豫要不要給西涼國主寫信知會一聲!

但她現在剛到長安,很多事情還沒有摸清楚,驟然寫信萬一遞出去的訊息是假的怎麼辦?

謝行舟百忙之中還惦記著告訴她一聲,就是想要穩住她。

以防這個節骨眼上,西涼國在不顧一切與大周開戰。

顧九娘思前想後,還是靜等後續。

她還沒嫁就守了寡。

這算怎麼個事!

不過!

幸好沒嫁,就昨夜看見皇帝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她簡直失望至極。

在她心裡,未來夫君不說要多勇猛,但總不該是皇帝那樣兒的。

如此倒是成全了她。

守寡也比日日對著一個隨時會倒下的男人要好很多。

顧九娘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已。

順德七年五月二十八!

皇帝駕崩,

新皇登基!

定年號為永安,是為永安元年。

皇后衛氏被尊為皇太后挪居壽康宮,皇帝生母容氏奉皇帝遺命為其殉葬,同赴帝陵。

寧王為攝政王,令衛相國,何太傅,趙太尉同為輔政大臣。

共同匡扶大周王朝百年基業!

不過這些對於顧九娘來說,那都不是事兒。

反而因為謝行舟坐上攝政王位置的原因,常石川怕得罪謝行舟。

故而將那一萬兩銀子,親自登門送到了顧九娘手裡。

這對於顧九娘來說,不亞於有人只是衝她打了個噴嚏,便將她埋進了白花花的銀子裡。

唯一不美好的就是,

皇帝一死,頓時將顧九娘架在了風口浪尖上。

說她是先帝的妃嬪吧!她還沒來的及嫁!

說她不是先帝的妃嬪吧!她又是衝著與先帝和親來的。

因此,在處理完皇帝的喪事後,顧九孃的婚事,便被堂而皇之的擺到了桌面上談。

謝行舟與三位輔政大臣,坐在勤政殿內共同商議著顧九孃的去處。

衛相國捋著鬍鬚說道:“西涼國的公主既來大周和親,如今先帝猝然駕崩,事情反而不好解決。”

太傅何平頗為憂愁,新皇登基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但現在卻不得不先解決此事。

只因為西涼國主,已經得知先帝駕崩的訊息。

若是在西涼國沒有發難前,處理不好公主的婚事,那到時候對方親自前來討要說法,可就敷衍不過去了。

“這件事情確實難辦,若是先皇再有其他兄弟,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太尉趙珣唉聲嘆哉的說,雖然謝行舟也是先帝的兄弟,可先帝讓他發誓時,他們幾人都在場的。

所以現在只能幹看著謝行舟。

謝行舟坐在案几後面,沉著臉一言不發。

“實在不行就封她為太妃,若是西涼國不服,藉由此出兵,那臣就親自帶兵去與他們說。”

趙珣手中掌管著大周,三分之二的兵馬調動。

因此說話也格外硬氣,卻被謝行舟睨了一眼,他頓時莫名其妙的看向其他兩位。

衛崢試探的問道:“攝政王覺得此法行不通?”

謝行舟沉吟片刻回道:“小公主今年才十四歲,尚未及笄,她這一生還沒開始就結束,本王於心何忍。”

“此事暫且先放一放,等明日本王宣她進宮問清楚在定奪,現在倒是有一件更加緊急的事,要與諸位商討。”

“攝政王說的可是西涼國的大皇子,再次傾兵南下的事?”趙珣開口問,

謝行舟點頭,“不錯,本王得到訊息,哈圖此次揮兵南下,目標直指大周的上郡。”

“現在新帝剛登基不久,本王擔心對方狼子野心,想趁機侵佔大周邊境。”

“所以還是要及早佈防才行。”

衛崢思索良久開口道,“如此一來,這西涼國派公主和親只怕純粹就是個幌子,以此來迷惑我大周放鬆警惕。”

趙珣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怕什麼!他西涼國願意讓女兒來送死,我們只管接收就是,他若真敢出兵就把那公主的人頭掛在邊城。”

他話剛說完,又遭到謝行舟一記眼風。

趙珣摸了摸鼻子,看著謝行舟小心翼翼的問。

“臣可是說錯話了?”

“無論西涼國出不出兵,那小公主都是無辜之人,不要將其捲進去。”

“她孤身一人入大周,對於子嗣豐盈的西涼國來說,原本就是一枚可丟可不丟的棄子。”

“如今她既然入了我大周,那她就是我大周的人,將她的頭掛到邊城,說明本王與皇上過於嗜血,有失憐憫慈悲之心。”

“這讓全天下之人如何看待皇上與本王?”

趙珣被平白訓斥一番,他一時有些摸不清楚謝行舟到底要幹什麼!

於是將目光轉向衛相國,投去一記求救的眼神。

衛崢很快反應了過來,語氣微微帶著幾分錯愕。

“攝政王不願意將公主捲進來,是打算即便西涼國真與大周開戰,也瞞著那西涼國公主?”

謝行舟點頭,“不錯,就讓她安分守已待在大周,其餘的事她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先帝驟然駕崩,對於她來說更艱難,不必再給她新增其他的煩惱。”

“畢竟,是大周先失言在先的。”

幾人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