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馬威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皇帝藉著還沒有批完摺子的由頭，起身離開了宴席。

“寧王替朕好好款待公主，若是怠慢了公主朕可要責罰你的。”

謝行舟與諸大臣同時起身，拱手說道：“臣弟遵命。”

皇帝皇后容妃一走，宴會上壓抑的氣氛頓時輕了許多。

平日裡這些大臣要舉辦個私宴什麼的，都不允許四品以上的官員參加。

若非要辦宴席，還必須得要向丞相等三公上報條子，得到首肯才可以舉辦宴席。

但家中只要有官員，就少不了要打點官場上的人脈。

所以一般宴席都是由夫人名義舉辦，然後再借著各自的夫人回去吹枕邊風。

如此迂迴曲折，也真是不容易。

但今日不同，今日是皇帝舉辦的宴席，所以只要皇帝不在，各路官員便都可以藉著此次機會互相攀談。

卻又因著有顧九娘在，所以那些官員有擔心被敵國看輕。

於是在看似推杯換盞中不勝歡喜，實則卻是各自都打著小九九。

顧九娘眼珠轉了一圈，發現這些老狐狸很是有意思，這可比看歌舞還要有趣。

不過在她對面，緊挨著謝行舟的相國衛崢，此人雖一把年紀但身形似蒼松勁竹，慧眼如炬。

端坐在那裡與謝行舟在談著話，即便面對的是大周朝唯一的親王，他也沒有卑躬屈膝。

讓顧九娘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本侯聽聞西涼國女子，對於騎馬射箭也很是精通，不知公主殿下可會騎馬射箭啊？”

一曲歌舞接近尾聲時，宴席上突然傳出一道洪亮的聲音，眾人皆向其投去驚奇的目光。

顧九娘放下手中的酒杯，朝著聲音的地方看去，只見宴席中一位大腹便便，油頭滿面的男人正盯著她看。

顧九娘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鎮定的出聲問道。

“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對方坐著朝她略一拱手道：“我乃大周武安侯常石川，公主客氣。”

顧九娘也學著他的樣子。

敷衍的衝他略一拱手道：“武安侯多禮，我西涼國不僅男兒各個勇猛，女兒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風，莫說騎馬射箭，就是獵鷹殺狼也是會的。”

她語氣清亮，說話時眼睛帶著幾分不卑不亢，微微抬起的下巴，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充滿自信。

常石川似沒有想到顧九娘會如此回答，愣了一下後用深沉的眼眸看向她。

“哦？若真是如此，可否請公主為在場之人演示一番？”

顧九娘突然笑出了聲。

可語氣卻寒涼無比的回道：“哦？本公主若真在此處演示了，武安侯能保證在場之人不會被本公主誤傷嗎？”

她說完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本公主聽聞大周王朝，人人皆善歌舞，不知武安侯可精通歌舞？”

“若是精通，不知本公主與在場的諸位大人，可否能一飽眼福？”

顧九娘雙眼認真的望著常石川，好似真如那天真無邪的少女一般，滿眼期待著對方當場跳一曲。

常石川沒想到這小丫頭，看著年紀不大，卻如此牙尖嘴利。

眼神更是兇悍深沉，但顧九娘只微微歪著頭看他。

甚至眼中還帶著幾分笑意。

“哼，本以為西涼國被大周鐵騎打的落花流水，國主會長些記性，沒想到西涼國竟如此託大，硬的不行來軟的，可真叫本侯大開眼界吶！”

常石川說著還故意露出一抹鄙夷，好像多跟顧九娘說一句話，都是辱沒了他似的。

顧九娘也不氣惱，看著常石川輕笑了一下。

“武安侯說的對，西涼國此次兵敗是恥辱，不過武安侯也說了，我西涼國拳頭沒有大周硬，不代表舌頭沒有大周的硬。”

“更何況，我西涼國雖兵敗，卻能屈能伸，輸了就敢認，可不像武安侯這般連一句會不會歌舞都不敢承認。”

“本公主奉父王之命和親大周，為的是搭建兩國之間的和平，若能以此保得住天下萬民免受戰爭之苦，本公主自認為犧牲我一人不算什麼。”

“但若是武安侯以此來羞辱本公主，寧願兩國開戰也不願和平共處，那本公主不介意即日便給我父王修書一封，請他立即出兵如何？”

顧九娘依舊笑著，但話語之間卻是將武安侯狠狠擠兌了一番。

常石川原本還氣勢洶洶，在聽到顧九娘要修書給西涼國時，他臉上的肉不自覺的顫動了幾下。

生怕顧九娘年紀小，分不清輕重。

萬一真給西涼國修書，請求開戰，那好不容易換來的短暫和平，就又要被徹底打亂了。

他可不想做這罪人。

於是常石川語氣稍軟的說：“公主言重了，本侯不過是話趕話，並非是有意為難公主，還請公主海涵。”

顧九娘嗤笑一聲，微微提高音量道：“海涵？本公主一介女流，可沒有在座諸位那般虛懷若谷的度量。”

“本公主向來最是斤斤計較，睚眥必報，武安侯今日對本公主如此出言不遜，讓本公主如何海涵？”

她本眼底含笑，可語氣卻咄咄逼人，倒顯得她那眼底的笑意，莫名帶上了幾分凌厲。

常石川一聽頓時冷哼道：“本侯已經向公主認了錯，公主若真為兩國和平考慮，就不該在揪著不放。”

顧九娘頓時呵呵直笑。

“照武安侯說的意思，本公主就該被你侮辱？武安侯只一句道歉就想讓本公主輕輕放過，若本公主揪著不放，就是有礙於兩國和平？”

“若真如此，那是不是日後誰都敢來羞辱本公主？然後再一句道歉就事事都能了？”

“既如此，那今日本公主是不是也可以將武安侯狠狠打一頓，然後再虛情假意的說一句道歉的話，這事就能擺平了？”

“你……哼……本侯不願與你這西涼悍匪之女計較，今日之事是本侯的不是麼，小公主既入了大周，就該有些覺悟，這裡是大周可不是能讓你肆意妄為的西涼。”

顧九娘頓了一下垂下眸光，隱在面紗之下的小臉盡是寒霜。

“是麼？煩請寧王殿下去將大周皇帝請來，剛才皇帝陛下該還說讓本公主將這裡當作自已的家，才一會兒大周就有了別的說詞，如此心口不一是為何故？”

“本公主今日便要大周的皇帝給一句準話，到底是讓本公主將這大周當作自已的家？還是要有外來之客的覺悟？”

顧九娘說著徑直站起身，手中的酒杯也隨之摔碎。

一步一步走到常石川面前。

“本公主既然敢隻身來長安，可不是貪生怕死之人，若今日大周給不了本公主一句準話，那本公主便與這位什麼猴兒死生不論。”

她看著年紀小不經世事，可身上那股子不懼一切的氣魄，竟生生逼的眾人紛紛側目。

謝行舟坐著沒有動，看到顧九娘當真動了怒，他心下詫異過後又帶著幾分幸然。

就這戰鬥力，還需要他保駕護航嗎？

此事有待商榷（que）！

“公主稍安勿躁，武安侯雖有錯在先，但事情尚且還有轉機，皇上政務繁忙不宜叨擾。”

“依老臣看，公主不過是想要一個態度誠懇的道歉，武安侯就依了公主的意思如何？畢竟兩國能停戰是百姓之福，可不要因為三言兩語就將怒氣在轉嫁給百姓。”

最先開口的是衛崢，他作為大周的宰相。

自然要將大周百姓安危放在首位。

謝行舟等衛崢說完，才悠然的開口。

“本王也覺得衛相說的在理，不知小公主想如何讓武安侯道歉？今日有本王在此必然不會叫小公主受了委屈。”

有了衛崢和謝行舟開口，顧九娘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好說！本公主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阿孃常常教導我要以大局為重，本公主自然不能讓她的教導付諸東流。”

“既然武安侯惹得本公主不快，那就讓本公主在開心起來，想來這對於能歌善舞的武安侯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