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著漁民回到了漁村。凌敬給了他兩顆金豆子吩咐他弄匹馬來,他們要進城看診。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漁民就牽了匹馬來。

凌敬將葉誠抱上馬後自已利落地翻身穩穩的騎在馬背上,對著漁民一拱手道謝,“船與剩下的銀錢全給你。多謝了,就此別過!”

漁民看著兩人策馬揚鞭疾馳而去,若不是手中握著沉甸甸的金豆子,他還真不敢相信自已居然也有時來運轉的一天。

漁村去往最近的縣城頗有距離,萬幸兩人在路上遇到了間客棧不至於入宿野外。

吃了幾天野果,今日桌上終於擺上了熱乎的四菜一湯,雖不算豐盛但瞧著賣相不錯,氣味噴香也令人食指大動。

一個罪孽深重害死別人一家的罪人,吃這麼好,她心裡不安。總覺得自已不配,葉誠對著小二道,“來碗素面吧。”

沈家的橫禍成了葉誠愧疚的心結,一時半會兒是別想解開了。凌敬深知無力替她分擔什麼,只由著她自虐般吃一碗清湯寡油的素面換幾許安寧。

飯後小二送來了熱水,荒野小店沒有沐浴洗漱的條件,但提供點熱水擦身還是可以的。

葉誠的手潰爛的面積越發大了,即使凌敬已經很小心地動手拆紗布,可膿血腐肉粘在紗布上,撕扯下還是令她禁不住嘶叫。

必須把膿液和腐肉清理掉,凌敬不免擔憂地望了眼葉誠,“會很痛,你忍一下。”

“嗯。”葉誠意識到凌敬要做什麼,只閉上了眼睛不去看。

他俯下身對準她化膿的傷口用力吮吸,將膿液一口一口吐掉。葉誠疼得一個激靈,攥緊衣角咬緊牙關硬是忍住不發出一點聲音。

手掌猙獰的傷口發出的異味流出的膿血葉誠自已看了都皺眉,卻有一人渾不在意替她吸膿血。被偏愛的人有恃無恐地打趣他道,“你不怕有毒嗎?”

凌敬抬眸見葉誠痴痴地凝著他,一雙杏眼似含情秋水漾著溫柔的波紋。令他心頭一動,不自覺伸手去愛撫她白皙的臉頰,深情道,“早就中毒了,無藥可救。”

藉著豆油燈的微光,葉誠的目光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描摹著凌敬的流暢地五官輪廓,這個人似怎麼看都不夠。她這兩輩子不見得有過什麼行善積德的舉動。卻走了狗屎運遇見凌敬,被這樣漂亮的人放在掌心裡呵護著,寵愛著,他好到令人上癮心甘情願沉淪。

葉誠笑道,“是嗎?看來我們症狀差不多啊。”

凌敬也跟著笑起來。

夜裡兩人擠在一張小床上,葉誠枕著他的手臂,伸手去摸他下巴新生出來的一點鬍渣,刺刺癢癢的彷彿是什麼有意思的玩具。

凌敬抓住她作亂的手,側過臉來嘴角勾起來一絲壞笑,“睡不著?”

葉誠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他已貼身將她嵌進自已懷裡,溼熱地吻了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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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縣城凌敬帶著葉誠將全城藥館看了個遍,說得都大同小異,模稜兩可,全是些酒囊飯袋沒一個堪用的。兩人包了些用得著的傷藥,就走了。

“這些老油條沒一個能用,看來還得去鹹村。”

葉誠見凌敬如今這般倚重瞎婆婆,很是感慨嘖嘖稱奇,“真是令人意外。”

凌敬側過臉一笑,“這不是吃一塹長一智。還是誠誠慧眼識珠。”

“馬屁功夫漸長啊。”

“我權當你在表揚我。”

兩人說說笑笑著騎馬繼續遠行。

三日後終於到達鹹村,瞎婆婆拄著杖身邊跟著的小黃幾月不見長大了許多,看著有三四十斤的份量。他們站在屋外的槐樹蔭下,似乎早有預料,微笑著等待貴客的來臨。

凌敬將葉誠抱下馬,對著瞎婆婆一拱手,“瞎婆婆,我們又來叨擾了。”

“自已家,說什麼叨擾。進屋吧。”瞎婆婆也不客套,走在前頭。

後者將馬匹安頓好後,也進了屋。

凌敬將兩人此行目的一一說給瞎婆婆聽。葉誠手掌刀傷久不癒合,感染的創口潰爛情況甚為嚴重,瞎婆婆聽著點點頭,胸有成竹道,“將紗布解開創口暴露出來多曬太陽。另外再給你配點藥外敷著,會好的。就是傷口有點深,得留個疤了。”

葉誠盯著自已的手走神,只是留道疤嗎?留個疤也好,今後便日日夜夜受這份愧疚鞭撻,她應得的。

凌敬繼續道,“婆婆,你能看看誠誠可有中蠱?”

老人家微微一頓,對著葉誠招手,“姑娘,你過來。”

葉誠聽話地靠過去。

瞎婆婆除了眼睛不大好,其他感官都遠勝常人。她屏氣凝神地替葉誠把脈,眉頭越皺越深疑惑著歪著腦袋,自言自語道,“嗯……像……很像啊……”

她終於鬆開葉誠手腕解釋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子母蠱。這是種特殊複雜的蠱毒。分為子蠱與母蠱,你身上種的是子蠱,施蠱者身上為母蠱,一旦催動蠱毒,施蠱者便可進入你的內心世界,甚至可以短暫控制支配你的思維和行為能力。只是你身上的蠱蟲還未被催醒,處於沉睡狀態。”

兩人聽後均是一身冷汗。

凌敬急道,“可有解法?”

葉誠心情沉重複雜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來路上她一直抱著絲僥倖心理,白君珩不會對她出手的,結果終究是自已高看了這段情誼,慘遭打臉。

“有。”瞎婆婆不緊不慢道,“施蠱者的血液帶著母蠱濃郁的氣息,子蠱生性親近母蠱,便會被吸引著探頭出來。子蠱離體這蠱毒便算解啦。”

凌敬思索著只要抓住白君珩割點血並不難,若不從他也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只是這人甚是狡詐,非他所願,自得小心提防恐節外生枝。

葉誠嘆口氣,這二人素來不睦如今又添仇恨,凌敬既知她身上的蠱毒解法絕不會尚罷甘休。兩人必定會有一番爭鬥,屆時自已夾在中間,又該何去何從?

她私心不願見兩人刀劍相向,不管是誰受傷她都會心疼難過。

這兩個男人雖性格迥異,可骨子裡的偏執瘋狂又極為相像,一切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只覺得自已整個人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不斷撕扯著割裂著,異常愁悶苦惱。

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