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慕回了別墅後便窩在被子裡沉沉睡去,睜眼時已然是九十點鐘,順手從床頭櫃上拿起眼藥滴了兩滴。

涼涼的溼潤感沁入眼睛,這才舒服一些。

不知是不是過於沒有真實感,她昨晚只是放空著倚靠在車窗上,眼角微紅,到底是沒哭。

她踩著拖鞋拉開遮光簾,大片大片明亮的陽光於一瞬間落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卿慕抬起白皙的手臂遮擋在前,橫向推開落地窗走上延伸而出的小陽臺,其上種了不少的花草,一眼望去很是治癒。

這些是兩年前栽種的,甚至沒需要管家幫忙,一向被嬌養長大、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卿慕費了很多的時間跟精力才將它們養活。

不過也正是如此,她的心思也得以轉移,從每天悶悶不樂的變回原來的模樣。

她拎起牆沿邊的水壺,彎腰給每一株細緻地噴了水,俯身去瞧凝在葉間和花瓣間的水珠,晶瑩剔透的。

用手撥弄掉一顆後,茶色眼睛彎出道淺淺的弧度。

卿慕站在陽光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即聽見一旁傳來的張羅聲,隱約瞥見兩三輛搬家公司的車從道前駛過、又停在隔壁的別墅前。

她洗好漱換了身乾淨的白T和短褲,將長髮隨意地腦後紮了個丸子頭來到隔壁,“孫奶奶?”

整整在這裡住了六年的孫奶奶正拄著柺杖看搬家工人一件件把大型傢俱搬上車,遠遠望見卿慕的身影,擺手喊她進去。

“孫奶奶,您要搬走了?”

“是啊,我現在身體大不如從前,不適合再住一個人住別墅了。”

“不過本沒想著這麼匆忙,結果有買家願意加十萬全款買下,只提了儘快搬走的要求,我兒子就連夜聯絡家政來收拾了。”

卿慕疑惑地眨眨眼,一頭霧水,甚至有些懷疑他們會不會是受騙了,“多付十萬,還這麼急,買家真的沒問題嗎孫奶奶?”

她眼前突然浮現出一些在網上看過的駭人新聞,不禁懷疑買家是不是為了難言的目的。

孫奶奶只搖搖頭,“我兒子說已經再三確認過了。”

卿慕也不好多問,“那沒有沒什麼我能幫上忙的。”

“沒有沒有,”孫奶奶笑得和藹,“不過屋裡還有些花,扔了可惜,你願意養嗎。”

卿慕一口答應下來,不過別墅內滿是灰塵、孫奶奶怕她的衣服被蹭髒,便說到時候留在大門外,等晚間結束時取走就好。

卿慕在客廳的沙發上窩了一整天,時不時就能透過正對的落地窗瞥見不停來往的貨車,幾乎到晚間七點多才安靜下來。

卿慕吃過晚餐又沒忍住塞了幾顆葡萄,撐得有些難受,準備將花捧回來活動著消化一下。

常管家本想一起去,結果讓她擺手拒絕,“我正好想散散步,不用擔心。”

盛夏的夜晚帶著股獨特的靜謐,晚間薰風徐徐吹過,吹散縈繞在周身的悶熱感。

別墅區的街道很是安靜,幾乎見不到什麼人,令人恍然有種脫離了城市喧囂的自由感,卿慕遠遠瞧見臨棟別墅前豔麗的顏色,快步走了過去。

她本以為孫奶奶指的是盆中栽種的花,沒想到是一簇簇鮮花,香檳、薔薇、向日葵,全部錯落著插在半透明的琉璃瓶內。

不由得輕笑,沒想到比自己還懂生活格調。

卿慕剛將花捧在懷裡,就聽遠處有車子的引擎聲,眨眼的功夫停在不遠處的路邊。

她歪著腦袋疑惑地從後窗瞧去,裡面卻黑沉沉的一片、看不清什麼。

約摸著是那個急著入住的新房主,卿慕心裡莫名有種預感,還是遠離為妙,於是轉身便要離開。

偏過頭時,餘光卻好巧不巧地注意到了從駕駛位走出的身影,頎長的影子在路燈的映照下斜斜照過,身形挺拔、極為眼熟。

卿慕抿住淺紅的唇,可腿就像被灌了鉛一樣,重得根本抬不起來,再兩秒、來人大步流星地停在她面前。

街道很靜,靜得只聽得見倆人的呼吸,好像其他全然不存在。

卿慕大腦像宕機一般空白一片,卻沒想到對方只是將自己懷中的琉璃花瓶接過。

拋除嘈雜的噪音,淮序低沉的嗓音愈加清晰,較三年前多了分成熟的味道,“我幫你拿。”

她下意識握緊花瓶,右手便隨著對方的動作而去,夾在瓶身和其的空隙中,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衣衣料傳至手背。

卿慕心口一緊,抬頭看向淮序,面容還是記憶中那般冷雋,卻顯得沉穩了些,黑漆漆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自己,看得她無所適從。

“我昨天就說過,我們不認識。”

她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卻被控制地紋絲不動,漂亮的荔枝眼中染上幾分不悅,“放手。”

“慕慕,你倒不如換個藉口騙我。”

淮序壓抑住心底翻湧的情緒,想不顧一切地將眼前的小姑娘抱進懷裡,“我不相信你會忘了我。”

沒人清楚他陰鷙成疾的那些夜裡,她才是唯一的解藥。

卿慕瞳孔微不可覺的顫了顫,立即垂下視線,捲翹的睫毛半遮住神色,又輕嗤一聲,“你未免太自戀了。”

話音剛落,卿慕才意識到著了對方的道,自己這麼回答豈不是間接地承認了記得先前的事。

她乾脆不再掩飾,將花瓶奪過來後抬腳就要走。

“慕慕,我可以跟你解釋。”

“解釋?”卿慕步子頓住,清麗的小臉因怒意泛著淺紅,“你現在長嘴了?”

“不好意思,我沒長耳朵,聽不了。”

“你要再來這裡,我就直接報警,說你跟蹤尾隨。”

淮序靜靜地聽著她嬌怒的聲音,明明不是什麼好話,卻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唇角,突然慶幸不是在夢中。

在夢裡他的感受越真實,醒來時的失落感就越強烈,越提醒倆人間遙不可及的距離。

“慕慕。”

他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話輕飄飄地落入卿慕耳中,“我來這裡、是因為把別墅買回來了。”

卿慕眼瞳中閃過抹不可置信的神情,所有疑惑全然有了答案。

此刻腦海中僅存一個念頭。

搬家!!

她也得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