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慕脊背抵在冰涼的牆邊,真切地感受著肩上的力量。
聽見對方喊公主的瞬間,腦袋‘轟’的一下像炸開了煙花,混亂得不成模樣。
她凝視著淮序,又覺得他危險得彷彿下一秒便會化身兇狠的猛獸咬住自己的脖頸,不由得瑟縮起身子。
淮序怕其跑掉,掌心緊緊握住她的肩頭,又擔心弄疼對方,忍耐的青筋沿手背一路蔓延至小臂、沒入袖口。
凌亂的碎髮半遮住英雋的前額,他幽黑的眼底綴著淡淡的光亮、滿是前人的影子,僅一眼、就像吸入漩渦中無法逃離。
卿慕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片刻的失神後瞥見其淺粉色的唇微微張合、軟下的聲音裡帶著示弱,“對不起,給我些時間解釋好嗎。”
“不要躲著我了。”
接近零度的天,卿慕卻覺得心臟燃起了一簇火焰,將那些彆扭的情緒燒盡。
果然,他只要一示弱,自己仍舊沒辦法生氣。
不過樣子還是要裝裝的。
她兀自罵了句沒出息,手上忽然落了微涼的東西,低頭便瞧見被趙飛宇搶走的那串刻有名字的玉珠掛鏈。
捲翹的睫毛輕顫,卿慕抬眼凝視著淮序的神情,想從中觀察出什麼,“你哪裡拿來的。”
有畫面於眼前掠過,她身形一滯,“你因為這個去找的趙飛宇?”
一聲極淡的‘嗯’從對方的喉間溢位,像回答什麼再普通不過的問題,輕飄飄的話卻不經意燙了下女生的耳廓,
“上面刻了你的名字。”
卿慕一時語塞,其實趙飛宇碰過的東西她沒準備再要了,沒成想淮序特意拿了回來。
掌心被寒氣染得微涼的玉珠似灼灼發熱。
她抿著櫻花般淺紅漂亮的唇,忽而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淮序一手抵住自己的肩膀、一手撐在身側的牆邊,上半身前傾著靠近,將她整個人半圈於其中,圍堵在狹窄的空間內。
近得幾乎能聽見其淺淺的呼吸聲。
完全打亂了她呼吸的頻率,越漸越快。
卿慕突然有種不一樣的預感,稍稍後仰拉遠距離。
腦袋貼靠在牆上,烏黑微卷的馬尾散在一旁,微微敞開的校服下露出一截純白的海馬毛衣領。
襯著絲絨布的紅色蝴蝶結,像個嬌貴貌美的公主。
“淮序。”
她生來嬌軟的聲音傳至耳廓,卻帶著幾分質問。
“所以,你之前是裝失憶故意騙我的了?”
氣氛瞬間破碎。
淮序神色一凝,面上閃過難以察覺的慌亂,女生的手便抵在他的身前向後推。
“你不說要解釋嗎,最好是有很好的理由。”
數道回憶從腦海中像走馬燈般閃過,淮序卻突然什麼都說不出,唯獨不想讓卿慕知道自己狼狽的樣子。
瞧他欲言又止,卿慕斂起眼睛,猜到對方或許有難言之隱,便找了個臺階給對方下。
“天太冷了,你慢慢想吧,我先回教室了。”
“還有掛鏈,趙飛宇碰過的東西我不想要了,隨你怎麼處理吧。”
淮序以為自己又惹了卿慕生氣,指尖陷入掌心、按出一道道白痕,剛要追上,卻發現觸覺有些不同。
有顆珠子並沒串在上面,而是單獨落進手中。
他捏著其慢慢轉動,再一細瞧,竟是刻有名字的那顆,望向女生的背影時眼中有了些波瀾。
於是獨留下一顆,其餘的隨手扔進街邊的垃圾箱內。
卿慕只覺心臟跳得劇烈,步子也隨之越走越快,回想剛剛的場景,半縮在衣袖裡的手抬起抵在唇邊。
救命。
她剛剛居然有種淮序險些要親上自己的錯覺。
若不是背後冰涼的觸覺時刻提醒,準要讓他那副精緻冷峭的皮囊勾得失神。
人家滿腦子道歉,她滿腦子小廢料。
好罪過。
卿慕在腦袋裡敲了幾下木魚,驀地覺得腦袋放空些許。
春天到了,也是正常的吧——
嗯,正常的生理現象而已。
卿慕在教室裡坐了一會才見淮序大步流星的回來,偏白的指尖微微泛著粉,沾著泫然欲落的水滴,捏著顆碧玉色的珠子。
她故意避開對方的視線,沒想到淮序居然真的把那顆留下來了。
而且還衝洗了一遍。
有種說不清楚的微妙感。
她正神遊時,和夏突然開口打斷了思緒,不禁疑惑,“慕慕,你不是說去買奶茶喝?”
卿慕喉間一哽,剛才太過慌亂、早把這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於是糊弄著諏了個藉口,“我太渴了,回來的一路就喝完了。”
和夏不大相信地看了眼平時一杯奶茶能喝上整整幾個小時的女生,疑惑的眯起眼,“你做什麼了,怎麼這麼渴?”
“……”
ball ball不要再問了。
*
臨近gao考、各科老師的壓力比學生們更甚。
語文老師一直說心臟不太舒服,有時課上至一半會突然停下喘息,結果最後半小時的晚課實在撐不住,便讓學生們按背誦搭子的分組複習古詩詞。
經過那天中午的事,卿慕最近一瞧見淮序,就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當時倆人略顯親暱的動作,心就像揣了只上下攢動的兔子,跳的厲害。
不知道這算心悸還是心律不齊。
她深深抒了口氣,平靜後捧著厚厚的一疊A4紙轉回身,見淮序乾淨一批的桌面,面上露出幾許無奈的神色。
卿慕扭著身子做了十分鐘,後腰有些酸,見其他學生為方便都挪了座位,貝齒輕抵在唇邊,聲音傳入對方耳中,
“你到這邊坐。”
她的嗓音生來帶著股嬌意,正常說話也有幾分像撒嬌的語氣,聽其背誦古詩詞別有一番韻味,彷彿享受一場聽覺的盛宴。
淮序手臂撐在桌上,斂著眼睫、目光時不時落在卿慕身上,下眼瞼處漂亮的睫毛沖淡了半許疏冷。
話音剛落便坐起身、單手拎著凳子坐至對方身旁。
乾淨的校服上盡是清淡好聞的薄荷味。
卿慕為跟他說話是面朝過道側著身子坐的,如此一來膝蓋將將快抵住對方的,不自覺地朝後挪了挪。
這下腰倒不難受了,但她發現淮序的眼神從紙上轉移到了自己臉上,垂下眼睫都無法忽視其一瞬不瞬的視線,腦袋突然空了一下、什麼也不記得。
抬眼的剎那,教室卻陡然陷入黑暗,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卿慕心裡一驚,環望黑暗中攢動的黑影、止不住的害怕,又不知誰於身後走過,寬鬆的校服從她脊背輕輕滑過。
整個人瞬間毛骨悚然,顧不上什麼想法、本性使然的朝淮序的方向撲去。
淮序剛在想卿慕會不會害怕,轉眼就有隻身子溫軟的‘小狐狸’飛撲進懷裡,撞得他往後一頓,腦袋精準的埋在自己頸間,柔軟的髮絲蹭得肌膚微癢。
她半坐在他的一條腿上,輕得像沒什麼重量,對倆人的姿勢渾然不覺。
卿慕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恍神後緊忙抬手,不知所措的舉在半空,想找個地縫一頭鑽進去。
尷尬、窘迫、羞郝的表情交織在臉上。
胡亂地摸上桌邊,剛準備借力起身,腰卻突然讓前人扣住、按回原位。
淮序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添了分神秘,字字敲擊著耳膜,
“害怕的話,可以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