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子越這人雖然粗枝大葉的,但有句話讓他瞎貓碰死耗子說準了。

卿慕最近真的屬於報復性學習,完全不給自己喘息的時間,和夏光看著都感覺她的靈氣快讓書本給吸淨了。

想來想去,除了淮序能對她有這麼深的影響,應該沒別的可能。

於是午休故意晚走幾分鐘、將人留在教室,“慕慕,你倆吵架了,什麼事至於三四天不說話啊?”

和夏其實能看出來,淮序有幾次想主動跟卿慕講話,結果全讓後者敷衍著忽略掉。

她本身不是愛冷戰的性子,但淮序也不像會道歉哄人的模樣,這才把憋著的火氣轉移至別處。

有點難搞。

卿慕握著筆的手動作一僵,聲音悶悶的、任誰聽也知道在賭氣,“不是三四天,以後都不理他了。”

和夏納悶的‘啊?’了一聲,“前一陣他不還揹著你放學的嗎,怎麼突然——”

她話語一頓,見女生剔透漂亮的茶色眼睛泛了紅,憋了好幾天的委屈同眼淚一般,猶如斷了線的玉珠,一顆顆砸落,瞳孔驟縮。

“對不起,我不提了,別哭了慕慕。”

當天晚上,淮序就讓和夏給攔在校門外,若不是先前因為卿慕有過些許交集,氣勢洶洶的樣子倒像故意找茬的。

淮序眼神冷然的瞥了對方一眼,本想繞路走開,但直覺她是為卿慕的事來找自己,便停下腳步。

然後就被她罵了將近十分鐘。

和夏說的嗓子都快冒煙,結果見其一言不發、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禁不住怒火中燒,一股火忽地竄入胸膛。

比一拳500kg的力量捶進棉花裡更令人抓狂。

棉花還會被懟扁呢,這人是根本沒反應、油鹽不進。

不止和夏,許慧思考許久還是決定把淮序叫到辦公室簡單聊幾句。

“淮序,之前老師不清楚卿慕同學是你的表妹,有些誤會了你們,所以跟她聊了幾句。”

“卿慕同學當時跟我解釋清楚,讓我不要誤會你。”

“但最近幾天情緒一直不高,上課也時不時發愣,拜託你幫忙勸勸她了。”

聽聞,淮序抬了抬視線,淺色唇瓣微張,上揚的尾調透著幾分疑惑,關注點跑偏十萬八千里,“表妹?”

他驀地扯了下唇角,估計是許慧詢問的時候,小姑娘怕自己捱罵、隨口胡謅了一句。

那麼生氣還不忘在老師面前維護自己。

他盯著辦公桌上被照得流光溢彩的玻璃杯,眼底映出幾點光。

返回教室時,淮序發現卿慕的位置收拾得很乾淨,桌面上空無一物,視線不禁多停留兩秒。

剛剛睡醒的言子越抬頭就見這副畫面,待人坐回位置,搬過凳椅湊近人跟前,“擔心啊,序哥?”

淮序投去個不明所以的目光,繼而聽其道,“卿慕好像突然燒得厲害,剛剛你不在的時候讓管家給接回去休息了。”

“你倆吵架之後,她就跟自虐似的瘋狂看書,估計是累病的。”

“不是我說,人一直被我們當個公主似的供著,現在天天追著你跑,你還那麼冷淡。十年的記憶,讓你一句話就給否定了,能不傷心嗎。”

他安靜的聽了幾句,視線漫不經心的瞧向對方。

言子越還以為淮序因為自己幫卿慕講話不悅,識時務者為俊傑,直接話鋒一轉,“不過序哥,你是有那個資本的,而且感覺這東西強求不來,不能怪你。”

淮序脊背微滯,他哪有什麼資本。

他所擁有的、稱得上籌碼的,也僅有倆人的回憶了,結果事情還讓自己弄得一塌糊塗。

淮序斂著眼睛,睫毛落下一片漂亮的陰影,看不清神色,沉入深海的心臟卻又像忽然復甦了一般,從未如此清晰的感受過跳動的頻率。

“言子越。”

“嗯嗯?”難得聽對方喊自己的名字,言子越打了雞血一樣挺直脊背,看向淮序漆黑的丹鳳眼,似乎波動著一層又一層的暗流,“怎麼了序哥。”

“自私一點,她會原諒我的吧。”

*

淮序當晚散步走去了卿慕住的那條街,再次踏上熟悉不過的路,有種莫名的久違感。

想起前些日女生跟在身後偷偷踩自己的影子,冷峭的眉眼軟下幾許弧度。

她說父母常年在外省跑生意,一向是常管家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晚上才離開。

不知道今天發燒,管家會不會留下照顧。

淮序抬手看著透明袋中的退燒藥和蜜桃味的果糖,指尖不由得攥緊。

他在牆邊靠了許久,倏爾聽見遠處隱約傳來的低語聲。

“其實我一直想跟慕慕的班任聊聊,學校要成績,總不能把期望全寄託在學生身上,給學生施壓吧。”

“我只希望她開心,考不考得上A大不重要,要是再這樣,我就得找他們說了。”

婦人的嗓音溫婉好聽,但此刻染了絲絲慍怒,越說越生氣。

“行了老婆,春天早晚溫差大,感冒發燒的很正常,別多想了。”

卿女士沒好氣的動了下肩、甩掉對方搭在其上的手,剛準備反駁就注意到街邊一道頎長的身影。

“鄰居家的孫子從國外回來了?”

她好奇著多瞧了兩眼,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再靠近時驚訝得捂住嘴巴,

“阿序?”

卿爸先反應了一瞬,而後揚起抹不可置信的笑,“真的是。”

倆人加緊步子走上前,抬頭看向面前冷雋俊貌的淮序,不由得欣喜。

卿女士自小就喜歡他,許久不見,竟已出落得如此帥氣,比三年前長高不少,周身環繞著股冷清的味道。

“要不要到家裡坐坐,只可惜今天慕慕發燒了,不然見到你肯定要興奮的繞別墅跑上幾圈。”

她話說的誇張,卿爸卻並沒有反駁,“之前你們搬的匆忙,慕慕知道後哭了將近一整個月,怎麼都哄不好。”

“後面還得了結膜炎,有些嚴重,醫生便不讓她再哭,這才慢慢停下。”

淮序腦海中閃過和夏痛罵時的話,說卿慕哭得傷心,神色一凝。

“誒呀,咱倆光顧著說了,進屋暖和暖和吧,阿序。”

淮序胸腔像堵了塊巨石、悶得喘不上氣,只好微張著唇呼吸,將袋子遞給前人,

“這是退燒藥,叔叔阿姨,今天讓慕慕好好休息吧,就不打擾了。”

“我、、明天在學校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