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桃花林不算太大,也就幾十畝地見方,濃郁的酒香正是從這片桃花林中傳出來的。

“桃花釀?難道這裡的酒是桃花釀?”一見到這片桃花林,周恆便想起了當年在極聖域時的情景。那時他與當世十王時常把酒言歡,所喝之酒,不正是桃花仙釀嗎?

周恆記得清楚,那桃花釀極為珍貴,只有張燕燕才有。當年大家為了從張燕燕那裡得到這桃花釀,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好好好,桃花釀好啊,我倒想嚐嚐,究竟是院長所釀造的桃花釀好喝,還是這裡的桃花釀更為醇正!”

遠遠望去,周恆見到了一排茅舍,那濃郁的酒香正是從那茅舍中傳出來的。他剛想過去拜訪,卻聽見從茅舍中傳來了陣陣吟唱聲: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醉生夢死花酒間,不求長生不羨仙。

世人碌碌為求道,哪料未果志先殘。

若將道者比醉漢,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道果,彼何碌碌我何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這是......好詩,好詩,吟得一首好詩啊!”周恆被深深地震撼住了,他完全沉浸在了這首詩歌的意境之中。

何謂仙?何謂道?這世上人人為道求長生,然而有幾人得償所願了?修道路上,往往都是未見長生身先死或是志先殘,又有幾人獲享了真正的逍遙。

或許,只有像這詩歌之中所描述的意境,才是真正的逍遙吧?

“好啊,好一個"醉生夢死花酒間,不求長生不羨仙",周恆佩服,但求一見!”

周恆是真的喜歡這一首詩歌,因為他聽出了這裡面所折射出的大思想。何謂灑脫,何謂逍遙?只有這種“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的境界,才是真灑脫,真逍遙,這才是真正的大自在。

長生有何用?苦苦求道又為哪般?我自逍遙,我自瘋癲,我只笑你看不穿!

這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遙。

吱嘎!

茅舍的木門被開啟了,只見一個白袍老者,手扶著門框,半眯著眼睛打量起了周恆。

半響後,他竟說出了一句讓周恆噴血的話。

他說:“哪裡來的叫花子,也敢評頭論足我的詩歌?快走,快走,我這裡沒有剩飯剩菜可施捨你!”

說罷,那木門竟又“嘎吱”一聲被關上了。

“這......叫花子?我是來乞討的叫花子?”

周恆傻眼了,整個人都瞬間懵掉了。他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禁忌妖星,他可是一個超級巨無霸大宗門的青天教主,現在怎麼就成叫花子了?

一陣錯愣之後,周恒大手一揮,在他的前方立馬就出現了一塊銅鏡,這一照之下,竟又再度傻眼了,半響之後,他竟又忍不住的“嘿嘿”傻笑了起來!

怪不得那老者說他是叫花子,此時他蓬頭垢面,整個腦袋都亂成了一個雞窩不說,就連他身上的白色袍子,此時也早已成為了灰黑色,上面不但全是塵垢,且還破破爛爛,竟還有一股刺鼻的臭味發出。

他的臉很花,髒兮兮的,完全就將他的本來面貌給遮擋住了,再配上那一頭凌亂的雞窩髮型,這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叫花子嗎?

“老丈啊,我可不是叫花子,我也不是來行乞的,只是我的酒葫蘆空了,想要討點酒喝!”

雖然是被別人誤會成為了叫花子,可週恆卻沒有因此而生氣,更沒有就此將形象給改變過來。他“嘿嘿”的傻笑著,竟是直奔那一排茅舍而去。

砰砰砰!

周恆用力的拍著木門,看起來似乎有有點心急。

他繼續大喊道:“老丈啊,我真的不是叫花子,我只是想要討點酒喝,我的酒葫蘆空了。既然大家都是好酒之人,你這般將我關在門外,又是何道理?”

嘎吱!

木門又開了,只見那白袍老者竟猛地將一顆腦袋給湊了出來,他瞪圓了雙眼,衝著周恆怒吼道:“酒?你跟我討酒喝?酒也能討?快走快走,我這裡沒有酒,沒有酒!”

老者看起來似乎很不耐煩,根本就不讓周恆進屋,一句話說完就要直接關門送客。

這可不得了,周恆的酒蟲已經被勾出來了,喝不到酒,又豈能罷休?

於是乎,他當場就將手伸了進去,正好卡住那即將合上的門縫裡,趕緊大叫道:“老丈,好歹你也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如此不明事理?你這酒香,飄蕩百里,早已將我的酒蟲勾出來了,不給喝一點,又豈能攆我走?你這滿屋子都是酒香,你卻說你沒有酒,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沒有酒,沒有酒,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你的鼻子有問題,哪裡來的酒香?快走快走,趕快離去!”

老者依舊狡辯,竟是硬生生的將周恆給推了出去。隨後“砰”的一聲將木門給關上了,又獨留周恆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你......你狠!”

周恆被氣炸了,他在門前轉悠了好幾圈之後,才衝著裡面喊道:“還說什麼"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什麼看破虛妄的高雅隱士呢,原來卻也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只是可惜了一首好詩,白瞎了一首好詩!”

好一通的奚落過後,周恆竟是直接耍起了無奈,一屁股坐在了那木門之前。看其樣子,似乎是裡面的人不給酒喝,他就不走了。

周恆的這一番話,似乎對裡面的老者刺激很大。周恆這才剛剛坐下去,裡面的老者便大罵了起來:“屁話,老子怎麼就成庸俗之人了?難道就是因為沒有給你酒喝嗎?”

“就是,今日你若不給我酒喝,那你就是在嫌棄我的外表,那你就是一個以貌取人的庸俗之人。相反,你若給了我酒喝,你就不是在不嫌棄我邋遢骯髒,你就是一個真正勘破虛妄的大雅隱世!”

“你......潑皮,簡直就是一潑皮!”

老者被氣瘋了,竟是直接衝周恆爆出了粗口。世上還有這般道理嗎?別人的酒不給你喝,那就成俗人了?你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可以說,周恆的行為,絕對就是一潑皮,就是一無賴。

“小子,今日任由你怎麼說,你都休想從我這裡討到酒喝。我瘋酒仙是不是俗人,自然不需要你來評判!”

“瘋酒仙?”

周恆一聽這名字就愣住了,當場就嘲笑了起來,大叫道:“我說你是俗人你還不服氣,在我看來,你不過就是故作風雅而已。你為了使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高雅之士,竟還刻意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具有品味感的名字,真是可笑直至。其實你就是一個俗人,一個不肯給我酒喝的俗人!”

“你......”

周恆的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氣得那老者渾身發顫,恨不得衝出來直接一巴掌將周恆給拍死。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周恆,那索性就不再跟周恆囉嗦了。他衝著周恆最後喊道:“還是那句話,不管你今天扯出什麼大天來,要酒沒有!”

“好,你不給是吧?”周恆也被氣壞了,他又起身,急得團團轉。隨後他又扯起了喉嚨,衝著裡面大罵了起來,竟說那瘋酒仙是一個小氣鬼、俗人、違雅之士等等。

然而讓人噴血的是,那老者瘋酒仙,竟是再也沒有應答過一句,彷彿他根本就沒有聽到這些難聽的話語一般。

這下,周恆就有點沒轍了,他想過強闖,但又有點不敢,因為他根本就看不透那老者的修為深淺。

折騰了半天,周恆也覺得實在無趣,又怕真的將那老頭給惹毛了,所以他嘆息了一聲,轉身打算離去了。

一股股濃郁的酒香從那茅屋中傳出,又夾帶著著淡淡的桃花芬香,聞之令人沉醉。周恆這才剛剛邁開腳步,便又停下來了,因為他實在不甘心就這麼離去。

一陣微風吹過,竟將一片桃花刮在了周恆的臉上。

周恆用手粘著那粉色的花瓣一陣發呆,隨後竟裂開嘴角,笑了起來。

“嗖”的一聲,周恆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雪亮的大斧子,他高喊道:“老丈,既然你捨不得給我酒喝,那可就別怪我了啊?我這就砍下幾株桃樹回去栽種,待來年開出桃花來,我就自己釀酒喝!”

說罷,那雪亮的斧子被舉得高高,作勢欲砍。

然而,就在他的斧子還沒有落下去的時候,卻見眼前白光一閃,竟是一道人影出現了,一把就將他的斧子給抓住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叫做瘋酒仙的白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