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奇怪……”蘇思平自顧自地說道:“區區小鎮子裡之所以會有駐兵,多半是因為這小鎮中需要正經官兵戍守……”

“沒錯沒錯……”黎叔接著說道:“我聽老郎中說鎮子東頭有一座規模赫然的糧倉哩!”

“是吧?”蕭遙閃爍著自己的眼睛。

“糧倉……”蘇思平沉吟著。

“嗯。”黎叔接著說道:“我聽說這糧倉有北國朝廷在臨州這一帶囤積的官糧哩!”

“原來如此……”蕭遙與蘇思平沉吟著點頭。

“對呀!”

緊接著,蘇思平繼續疑惑的開口說道:“既然此處有這麼重要的地方,為何官兵會被臨時抽調走掉?”

“這就不得而知了……”黎叔呢喃著。

“奇也怪也!”

蘇思平閃爍著自己的眼睛。

蘇思平向來都有洞悉一切的明智與聰慧,但現如今面對著如此令人費解的事情,蘇思平枕著自己的腦袋實在是難以入睡。

雖然蘇思平為此而成功獲救,雖然如此一來想要以身作餌的蕭遙放棄了這個大膽的想法,雖然如此,蘇思平仍然閃爍著自己的眼神,蘇思平絞盡腦汁想著所有的可能性……

“為什麼呢!”

時光緩緩流逝,轉眼間月已中天。

蘇思平的身邊,蕭遙與黎叔各自響起淺淺的呼嚕聲,聽著二人嘴裡發出的輕飄飄的睡眠聲,蘇思平的嘴角微微上揚著。

“還是活著好啊!”

蘇思平暗自嘆息著,明亮的眸子在暗夜中顯出無盡的柔光。

明明拖著病體昏睡許久,偏偏卻讓此時的蘇思平感覺到周身一陣舒暢,此時的蘇思平仍然沒有睡意。

但此時的蘇思平不再糾結那個極其複雜的問題,因為蘇思平實在想不明白出了什麼問題才會調動守衛糧倉的兵士……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蘇思平便轉換自己的思緒。

眼看著繞行北國已經有了一段距離,蘇思平考慮著直接南下進入南國……

“眼下我與遙弟,黎叔三人都已經進到了北國的通緝令之上,再繼續在北國之中穿行恐怕是難如登天……”

“不如現如今直接南下,一路遠離北境,直到入境南國,在南國境內一路東行……”

“嗯……”

“王勇……王勇現在應當還是在大河以西,按照現在的位置來看,應該已經繞過了王勇所在的地域……”

“無論怎麼想,此時南下似乎已經成了最好的選擇!”

“嗯!”

蘇思平暗自思量著,不知不覺間便做出了下一步的決定。

本來按照蘇思平的謀劃,自己應該是要帶著蕭遙與黎叔一直在北境之中穿行,直到去到建康城的正北邊,然後南下……

那樣的話,就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接觸王勇的勢力範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現如今北國諸多城鎮對自己三人已經發出了通緝令,再想要在這北境之中行走恐怕是難如登天……

既然如此,“樹挪死人挪活”,不妨改變策略!

暗夜中的蘇思平眨巴著自己的眼睛,蘇思平已經做好了下一步的謀劃。

呼嚕嚕——

呼嚕嚕——

隨著蕭遙一陣細細簌簌的翻身之後,蕭遙側著身子正對著蘇思平睡了起來,細小的呼嚕聲也隨之響起。

蘇思平轉過腦袋,目光極具溫柔的望著黑漆漆的一片,蘇思平想象著蕭遙此時深睡著的模樣,蘇思平不由得微笑著。

突然,蘇思平想到此去建康一路上還將會有多麼的艱難險阻,以及王勇這個終極困難還在不久的明天等著自己……

蘇思平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

呼嚕嚕——

呼嚕嚕——

但蕭遙的呼嚕聲卻像天神的歌曲一般讓人心緒漸漸安寧。

蘇思平回想著與蕭遙認識這短短几個月來的點點滴滴,那個俊美絕倫天日一般不可抵擋的少年郎……

想著想著蘇思平的心思便完全的安寧下來……

若是繼續這樣思索著追念著,也許馬上可以沉沉睡去……可隨著夜深人靜,蘇思平的思緒又被牽引到了別的地方。

當日定州城破的時候,蘇定邊身死的時候,蘇思平渾渾噩噩像一條喪家之犬一般左右逃竄,只為父親一聲聲語重心長的期盼,只為最終報仇雪恨……蘇思平懷揣著巨大的恥辱游曳在定州城中……

後來不幸遇到北軍遊騎兵,身中一槍險些斃命,幸虧天命不該絕,偶遇黎叔將自己搭救起來……

再後來,又是一番渾渾噩噩,蘇思平被困在無盡深厚的定州城中,像是被困在修羅地獄中一般,似乎永世不得超生……

好在黎叔日日開導,枯坐在窗前的蘇思平漸漸有了一絲絲神采……

蘇思平回想著這些慘痛的回憶,蘇思平的眼角忍不住掉落下來一顆滾燙的淚珠兒。

後來啊後來啊,蘇思平像一個廢人一般整日神魂顛倒,枯坐在床頭全然喪失了青少年人的活力……

黎叔不辭辛勞,循循善誘,每日悉心照料,終於將蘇思平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

後來的日子便漸漸好過起來,直到前些日子與蕭遙的再一次相會……

“有遙弟陪我,刀山火海,未嘗不可一試!”

想著想著,蘇思平忽然精神一振。

呼嚕嚕——

呼嚕嚕——

此時蘇思平復雜的心緒蕭遙全然不知,蕭遙睡得正香。

聽著蕭遙的睡聲,蘇思平思緒再轉,“遙弟……”

“當初的遙弟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吧……”

“遙弟是帶著數千精騎出城的,最終卻只剩下了遙弟一人,如此沉痛的打擊,遙弟如何感受不到……”

“遙弟一人身負重傷,墜落高崖……遙弟啊遙弟啊……”

“遙弟的境況不比我好啊!”

想著想著蘇思平一臉心疼的望著面前黑漆漆的一片,蘇思平儘可能將蕭遙之前糟糕的境況感同身受著……

……

另一邊,臨州城內。

從高處俯瞰下去,只見城池西邊一處寬敞的地方仍然燃燒著點點篝火,而篝火深處傳來人們的歡笑聲竟然驚擾的寒冬也不敢肆意妄為的大展神威。

其中更是飄揚著一絲絲別樣的味道。

細細嗅來,卻險些暈厥。

原來是沖天的美酒醇香味道。

這處地方便是臨州城中軍營所在的地方,今夜的軍營之中燈火通明,將士們通宵歡飲,試圖一醉方休。

令人不解的是,臨州刺史竟然十分罕見的出現在軍營之中,與一群五大三粗的兵士將軍推杯換盞,連連飲下杯中的美酒。

“將士們!”

刺史端起手中的酒杯又要說些什麼了。

本來嘈雜不堪的將士瞬間噤聲,整個軍營之中一下子便安靜下來。

“大人!”

“今日一戰,全賴眾位盡心,我們一舉剿滅了盤踞在五冠山上多年的盜匪……大家辛苦了!”刺史說道:“大家同飲一杯!”

說罷刺史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謝大人!”

“天色已晚,本刺史明日還要處理政務公文,本刺史先走!”刺史接著說道:“但你們不能走,大家務必通宵達旦,務必一醉方休!”

“是!”

聽到刺史如此說,一眾酒興上頭的將士歡呼雀躍著。

“還有外地抽調而來的將士,今夜不要有任何後顧之憂,今夜就在這喝個痛快!”

“是!”

哈哈哈——

刺史爽朗的大笑著,帶著從人緩緩朝著軍營之外而去。

“大人慢走!”

“多謝大人!”

軍營中一眾五大三粗的漢子高聲呼喊著。

刺史此時離去顯得相當的合時宜,刺史若一直在這裡,反倒驚擾的一眾將士不能安心暢飲,如今刺史走了,一眾兵士將軍正好沒了後顧之憂,正好可以徹夜歡飲。

“來來來,來幹來幹!”

哈哈哈——

“來幹!”

直到刺史離去,整場夜宴才來到高潮部分,將士們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

另一邊,坐在轎子裡左搖右晃著的刺史輕輕扶著自己的額頭。

酒酣胸膽,刺史微微醉了。

嘩啦嘩啦——

刺史彷彿聽得見自己肚子裡的酒水隨著搖搖晃晃的轎子而不住的撞擊著自己的肚皮而發出聲響……

“如今匪患是剿了,於百姓是有一個交代了,朝廷的追究也能順理成章的說過去了,可真兇畢竟還逍遙法外呢!”

“可惡!”

“絕對要將真兇繩之以法,絕對!”

此時的刺史藉著漫天酒勁,暗暗立下無盡的豪情壯志。

刺史輕輕揉按著自己的腦袋,不多時便了自己的府門前。

“大人!”

“嗯。”

隨著轎簾被掀起,刺史低頭出了自己的轎子。

突然,暗夜之一個人影朝著刺史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什麼人!”

侍衛一聲怒喝。

刺史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怔怔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人……”

“大人,是我……”

“是我啊……”

隨著來人很快被侍衛緝拿,不住的慘叫哀嚎著。

刺史定睛一看,接著幽幽暗暗的火把光亮,刺史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面龐。

“是你?”

刺史驚疑的發問。

只見來人中等身材,形容普通,塌鼻樑小眼睛,一雙眼睛極其有神,此時正在周邊火把的照耀下閃爍著熠熠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