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如微風,如流沙一般繼續流逝著。
終於,距離黎叔說好的一個時辰只剩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黎叔!”蕭遙突然開口,“時間就要到了,鎮子裡還是沒有一點兒動靜……”
黎叔皺著眉頭沒有回話。
“黎叔,按我說的做吧!”蕭遙神情緊張著。
唉——
終於,黎叔嘆息一聲,短小戰慄著的嘆息聲像是妥協了一般。
“好吧。”
終於,黎叔無比艱難的從嘴角擠出來兩個字。
終於得到了黎叔的同意,蕭遙開心的像一個孩子一般,差一點兒高高跳起。
“黎叔,我們說定了,我策馬下山,殺進小鎮,勢必要攪得小鎮人仰馬翻……”蕭遙神采奕奕著,“我會在小鎮裡面多多周旋,黎叔耐住性子,等我將小鎮攪得大亂,然後我會領著小鎮裡的駐兵繼續從這條路殺出來!”
說話間蕭遙手指著兩人觀察著的方向。
“嗯。”黎叔面無表情的答應著。
“黎叔不必如此,我有自信我一定能殺出重圍早日來找你們!”蕭遙信誓旦旦的說道。
“嗯。”黎叔依舊是雙目無神著。
“等鎮子裡的駐兵全部被我領出來了,黎叔便帶著平兄進去求醫!”蕭遙繼續說道:“接下來黎叔便只管照料平兄,直到平兄病好……”
“嗯。”
哈哈哈——
蕭遙大笑著,“謝黎叔!”
此時的黎叔才終於抬起眼來,黎叔正視著蕭遙,只見蕭遙嘴角上揚著,春風拂面一般興致勃勃。
黎叔突然想到蕭遙之前在教練場中奪冠的時候,在定州城下斬將的時候,在千軍萬馬中衝陣的時候……
那時的蕭遙,那時的蕭遙應當也是這樣的神情吧……
想到這兒,黎叔不由得雙眼一陣溼潤,黎叔噙著含淚的眼睛,朦朦朧朧間望著蕭遙模糊的臉龐。
黎叔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手來。
望著黎叔神情苦楚著衝著自己伸手,蕭遙一時間也愣住了。
“黎叔……”
唉——
黎叔嘆息著摸了摸蕭遙的臉頰,“你也不過是個少年郎啊……”
黎叔一聲感慨,不禁老淚縱橫。
望著淚灑自己面前的黎叔,蕭遙也一時間難以忍受這種悲涼的氣憤,鼻子一酸情緒便有了變化。
“黎叔……”
“遙公子……”黎叔悲音一喚。
眼看著蕭遙已經有淚珠兒在眼眶中打轉,眼看著滾燙的淚水就要落下來,劃過蕭遙俊朗的堅毅的臉龐,灼的蕭遙神情苦澀,然後重重擊在地上,將這被冬日冰凍的結結實實的地面灼出一個洞來……
眼看著這一切就要發生,蕭遙卻突然振奮精神。
咳——
蕭遙重咳一聲,隨後狠狠眨了幾下自己的眼睛,將在眼眶中不住顫抖的淚珠兒硬生生逼退回去。
“嗨!”蕭遙笑著抓住了黎叔的手,“黎叔這時為何,我是去殺敵啊!”
“黎叔放心,我之前在蜀中面對著幾百人……不但逃出生天,還斬首了他們的主將哩!”蕭遙接著說道:“黎叔難道忘了嗎,因為這個我還被那歐陽氏下了追殺令啊!”
說罷蕭遙笑著望著黎叔。
果然,聽聞蕭遙如此一說,黎叔的神情有了一絲回暖。
“這次不過是區區兩百人,我遊刃有餘的!”蕭遙驕傲的抬起自己的頭來,拍拍自己的胸脯。
望著蕭遙微笑著信誓旦旦的樣子,黎叔終於收起了一往的悲悲慼慼,黎叔抹抹自己的眼角開口說道:“遙公子,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和平公子,你們都是能創造奇蹟的人!”
哈哈哈——
蕭遙大笑著,“這就對了嘛,黎叔!”
“讓北人心驚膽戰吧!”蕭遙說道:“這次下去又能殺敵又能幫助平兄,真是讓我最舒爽的事情啊!”
哈哈哈——
蕭遙繼續大笑著。
黎叔神情憂懼著望著蕭遙。
啪啪——
蕭遙輕輕抓下黎叔的手,輕輕的拍著,“放心吧黎叔!”
說著蕭遙便供弓著身子朝著蘇思平而去。
蕭遙來到蘇思平的身邊,雙眼含情的望著蘇思平。
“平兄……”蕭遙輕輕觸碰著蘇思平的臉龐。
“平兄,遙弟去去就回!”
蕭遙神色堅毅著站起身來,最後望了望昏睡著的蘇思平,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著。
“平兄,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
蕭遙神色堅毅的暗自想道。
此刻已是正午,原先隱藏在廣袤雲層之後的冬日之陽也在此時稍稍露出了小半個身子,蕭遙抬眼望了望天際,微風正暖,這是一個明媚的冬日。
“真是個不錯的好天氣啊!”蕭遙眯著眼睛暗自感慨著。
隨後蕭遙便準備大步流星朝著自己栓定的馬兒走去。
“遙公子!”
就在這時,蕭遙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蕭遙緩緩轉身,只見黎叔神色蒼茫著望著自己。
“黎叔?”
蕭遙錯愕的開口發問,隨後微笑著。
“讓我去!”
“啊?”
“讓我去,我要去!”
“什麼?”
蕭遙震驚的望著走向自己的黎叔。
“我這一把老骨頭,死便死了……可你們兩個人不一樣,你們兩個人是璀璨的將星,你們兩個人是南方漢家朝廷的希望……你們兩個人不能死!”黎叔說道。
“我早就是一個該死的人了,是鬼差不收我,一次次讓我死裡逃生……”黎叔繼續說道:“現如今讓我一個人在這時間,孤零零有如孤魂野鬼一般……讓我去吧!”
眼看著黎叔越說越激動,渾身顫抖著的樣子,蕭遙的嘴角亦是輕微抽動著。
“黎叔!”
終於,蕭遙回過神來,微笑了一下隨後望著黎叔,“黎叔,你說什麼呢!”
“我說讓我去!”
說話間黎叔竟然走上前來。
“讓我去,我去引開駐兵!”黎叔說道。
“不行!”
沒有思考,蕭遙斷然拒絕。
“讓我去,這種事情讓我去,真的,遙公子!”黎叔的話音像是在哀求著,“你和平公子都不能有什麼事情,你們兩個人必須都活著!”
“不行!”
“讓我去吧!”
“不行!”
“算我這把老骨頭,求你了!”
此時的黎叔言詞間已經滿是哀求的意味,眼巴巴的望著蕭遙。
“不行!”
蕭遙還是一口回絕。
“遙公子!”
“不行,就是不行!”蕭遙面色堅毅著,“我去了還能活著回來,黎叔去了必定有去無回!”
“嗨!”
黎叔憤懣的拍擊著自己的雙手。
啪啪啪——
“什麼呀!”黎叔說道:“你那時候在蜀中的事情我當然全都知道,你那時候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有一個村子的人在支援你,還有一個手中有兵的將軍做你的內應!”
“什麼!”
蕭遙心中震驚,原來自己之前不經意間說起自己曾經的故事,竟然被黎叔記得如此的清晰明確。
“我……”
一時間,蕭遙不再佔理,開始支支吾吾起來。
“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身處北國境內,舉目無依無靠,到處都是官府的通緝……現在怎麼能跟蜀中時候相提並論呢!”黎叔言之鑿鑿。
“我……”蕭遙一時間凝噎。
“郎中的院子就在靠近鎮子中心的位置,從這條路進去直直深入鎮子過四個街道便能看得見!”黎叔說道:“到時候駐兵被我引開了,遙公子就帶著平公子去醫病!”
聽著黎叔像是交代後事一般交代著接下來的事項,蕭遙滿目淒涼。
“黎叔……”
但馬上,蕭遙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再變,“不行,我去!”
“你……”黎叔咬牙切齒著。
“我去的話
,還有可能回得來
,黎叔去,一定回不來!”蕭遙說道,“我去,就這麼說定了!”
“你……”
就在此時,就在黎叔與蕭遙因為誰去引誘駐兵的事情兒爭論不休的時候,小鎮子突然傳出來一陣陣人嘯馬嘶的沖天噪聲。
駕——
駕——
籲——
隨著騎士高高揚起手中的馬鞭驅馳著坐下的戰馬出了小鎮,連帶著揚起漫天的塵土。
蕭遙與黎叔大驚失色,趕忙趴伏到土丘上觀察著騎士的動向。
只見一支軍馬出了小鎮,浩浩蕩蕩的朝著西邊而去……
根據之前行軍作戰的經驗判斷,蕭遙斷定這支馬隊人數起碼在一百五十人之上……
“黎叔……”
“嗯。”
“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看不清楚啊!”
蕭遙與黎叔暗自嘀咕著,兩人猜測著這一支軍馬的動向。
隨著嘶吼聲越來越小,揚起的浮塵也漸漸落下,終於,蕭遙與蘇思平目送著這一支軍馬出了自己的視線。
此時的黎叔與蕭遙四目相對,二人不明所以……
“黎叔……”
“嗯……”
“這支軍馬應該就是鎮子裡的戍兵了吧!”
“嗯,看樣子是的……”
蕭遙疑惑的望著黎叔,黎叔也是一臉驚惶不解的神情。
但馬上,兩人的神色又有了大的變化,二人忽然發現,自己之前一直爭論不休的關於誰去引開戍兵這件事在此刻有了解答……
但為什麼呢?
又為什麼如此湊巧呢?
而此刻的蕭遙黎叔也並無心思去過分糾結這其中的因果,二人神色欣喜著。
因為此時無需任何人出馬獻身,蘇思平便已經可以得到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