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江焉在哪呢?

傳言此人輕功登峰造極,來無影去無蹤,就連守衛森嚴的大內也敢來去自如。

俠盜可謂是盜賊界裡的偶像、正義感中的標杆。

這是一個讓官府又愛又恨的人物。

雲開正對著樹幹練技能。

繁花千葉這個名字取自飛花摘葉,意思是世間萬物乃至一花一葉都能成為暗器。

從樹上摘下一枚葉子,兩指輕捻,注入真氣後再度揮出時撞上飛刀也有了金石之聲。

雲開:“?”

哪來的飛刀?

看著被釘在樹幹上,連串三片葉子還串得整整齊齊的飛刀,雲開不得不承認這一手漂亮極了。

她轉過身,看向來人。

“你的暗器手法雖然不錯,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這位不請自來的賊換了一身寶藍色的錦衣,奢華且低調的飛鶴暗紋佈滿整面布料。

這真是有錢又任性的主啊。

“你是誰?”

問出這句話時,兩枚約一尺長的尖針從寬大的衣袖中滑落至手中。

雲開擺出架勢,目光警惕地盯著對方。

摺扇常用在文人墨客的手中。

不管是寫詩作畫,還是故作風雅,被那群書生握在手中總是雅緻又充滿書卷氣的。

可當眼前這個男人摺扇攤開又在手中旋轉一圈背在身後時,雲開難得看愣了。

——好帥的動作。

那麼平平無奇的一把紙扇,可當男人用它在手中翻飛翩躚時,看起來別有一番難以言喻的灑脫自如。

瀟灑落拓的江湖俠客形象,在對方轉起扇子的那一刻,腦海中就有了完整的形象。

“在下潮江焉。”

雲開眨了一下眼睛。

她頓時清醒了。

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不再流露出讚許又豔羨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訝然與困擾。

上一秒還在跟同事討論的NPC下一秒就自已跑出來了。

明明線索就在眼前,但因為初次見面不太愉快,以至於現在有些頭疼該怎麼開口。

“這位潮……大俠。”

努力地翻找著腦海中的詞庫,雲開勉強尋了個貼切的形容詞。

俠盜笑了:“我不姓潮。”

潮江焉並不姓潮,他姓焉。

這是一個姓氏放在後面,獨具特色又別有韻味的名字。

“好吧,焉大俠。”雲開從善如流地改口,“花府上一位少夫人是你殺的嗎?”

俠盜再一次笑了。

這姑娘,是不知道委婉怎麼寫嗎?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往前走了兩步,紙扇輕搖反問道:“是我又如何?”

“哦。”

雲開神色淡淡。

“那就不是你。”

這一次,換成是潮江焉的笑意僵在臉上了。

怎麼這人不按套路出牌呢?

接下來難道不應該接著往下問才對嗎?

畢竟誰能想到,這個女人不說閱歷豐富,但在男人身上經歷過的套路絕對是輕車熟路。

女帝陛下可是有那麼~大的一個後宮男團在天天套路她。

男人的小把戲對她來說不僅是司空見慣,甚至還能反調戲回去。

“我相信大名鼎鼎的俠盜不會欺騙我這麼一個弱女子。”雲開也往前走了兩步,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了正常社交範圍。

新娘子微微仰起頭,不施粉黛的眉眼乾淨又清澈,倒映著星河的同時也倒映著他。

潮江焉嘴角含笑,紙扇合攏,撥開了抵著他胸口的峨嵋刺。

“弱女子?”

他重複了一遍,感覺都快不認識這三個字了。

雲開眨眨眼,“我打不過你。”

既然打不過,那就是弱者,如此當然稱得上一句弱女子。

俠盜居然理解了此女的邏輯思路。

“你叫什麼名字?”

潮江焉是俊美的。

五官深邃,眉眼凌厲,是讓人望而生畏、非常有距離感的長相。

可當他笑起來時,這種與生俱來的冷漠便自然而然地被沖淡,化作了春水消融時的清冷多情。

陌上公子人如玉。

此人給人像是從古韻十足的畫裡走出來的貴公子。

“一個問題換一個答案。”雲開眼裡只看得見事業,她勢必要奪得這個副本結算的前三,“我告訴你名字,你告訴我真相。”

“那我不是虧了?”

話是這麼說,但潮江焉還是把兩年前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誠如花員外所料,他的確是故意去偷的清明百景紫玉雕。

俠盜這二字,重點是在盜。

在一次潮江焉去尋摸這個臭名昭著的知府家底時,無意間聽到了他與手下計劃謀取別人東西的言論。

於是他便下了預告貼,眾目睽睽之下偷走了。

事後等風聲一過,便把東西又還了回去。

至於那位不幸殞命的少夫人……

“什麼?”

這人怎麼說到一半還帶賣關子的?

女子不滿地催促了一聲。

柳葉眉、櫻桃嘴,身著嫁衣,滿室春華。

那把扇子卻下時,展顏一笑的模樣,畢生難忘。

潮江焉忽而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啊!”

雲開理所當然。

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話,女人永遠十八,所以她在這個遊戲裡給自已設計的年齡一直是這個數。

“那還小呢……”俠盜搖了搖扇子,隨著回憶目光落在了虛空,“之前那位少夫人比你小几歲,死的時候才十六。”

人當然不是他殺的。

潮江焉只是看到了。

夜空下,華服少女起舞弄清影,揮劍斬落一片月華,如水的微光在她身旁盪漾流淌。

那是一幅非常美的景象。

——然後她就自盡了。

雲開:“啊?”

一個短促的音節,足以道盡她心中的震撼與困惑。

怎麼會這樣?

正想再問多幾句時,丫鬟呼喚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少夫人——”

玩家下意識扭頭去看俠盜,結果發現這人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輕功,真是令人羨慕。

“我在這。”

理了理衣裙,雲開這才應聲。

“老爺請您去一趟前廳。”

丫鬟帶完話,很自覺地退後半步,站至女主人身後,然後她就咦了一聲。

“少夫人,您的纏花春杏簪怎麼不見了?”

雲開下意識地朝髮髻上摸去。

的確空了一個位置。

花家財大氣粗,給少夫人打造的首飾頭面都是一整套的。

她今天選了一件流雲粉色輕衫,丫鬟便給她配套地畫了清新的妝面以及杏花頭飾。

這個粉白色的杏花簪子,以金絲纏繞,下面還墜有細細的流蘇,漂亮得讓雲開印象深刻。

但現在不見了。

“可能在哪掉了吧?”

她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