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千歲，阿奴好疼

裴臨肆發現拽不動，回身見到他面色一變。

“千歲，本將軍救個小宮女，你也要管？”

鳳行雪殺氣騰騰，“本宮的人，你說歸誰管？”

兩人相互對峙，無形的硝煙正在瀰漫。

蘇念奴夾在中間都快急死了，能不能換個說話的地方，這裡還有刺客，她可不想死。

使勁兒掙扎，雙方都抓得太牢，根本甩不開。

“千歲……”

蘇念奴心急如焚開口，卻又在抬眼的瞬間目眥欲裂，花容失色失聲尖叫。

“小心！”

鳳行雪手一抖，就這麼撒開了，眼前一花，只見蘇念奴奮不顧身朝他撲過來護在他身後。

噗嗤——

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了開。

裴臨肆大喊，“蘇小姐！”

他揮著手裡的劍砍過去。

一聲悶哼，有什麼東西落了地，鳳行雪不可置信轉身，刺客的屍體在他跟前倒下，同樣滑倒的，還有拽著他衣襬的蘇念奴。

她肩上插了把刀，有汩汩的鮮血流出來打溼她的衣服。

她跌倒在他腳邊，張了張嘴，哆嗦著紅唇聲如蚊吶。

“千歲，阿奴好疼。”

鳳行雪面色一變，猛地將她抱起身。

他蒼白的臉上肌肉隱隱顫動，眼尾猩紅，那雙冰冷的眸子總算有了點別的異動。

“別說話。”

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已聲音多麼的嘶啞，如同塞了團棉花晦澀。

蘇念奴疼得面如白紙，嘴唇也剎那沒了鮮紅，她輕輕抓著鳳行雪的衣服，吞吞吐吐問。

“千歲，阿奴死了，你會記得我嗎？”

“閉嘴！”

鳳行雪一聲厲喝。

“你不會死。”

他抱著她飛速離開，亂了步伐，也亂了心緒。

“太醫，快請太醫！”

等裴臨肆解決掉眼前的刺客再回頭，四周已經沒了他們二人的身影。

想到蘇念奴為那個閹人擋刀的決絕，他握緊手裡的劍，氣得紅了眼。

蘇念奴是被疼暈過去的。

昏天黑地，她做了許多夢。

夢到了前世老皇帝的折辱，夢到了地牢裡生不如死的囚禁，還夢到了許久未見的爹孃和哥哥。

她眼淚決堤，嚎啕大哭，淚水打溼枕頭。

露珠守在床邊給她擦拭，聽到門口有動靜，回身發現是鳳行雪，忙站起來行禮。

“蘇小姐還沒醒？”

鳳行雪風塵僕僕，鶴氅上沾著白茫茫的雨霧，幾絲碎髮貼著面頰，顯得人有些疲憊。

尤其眼下還有青影，仔細看，衣襬上還有血漬，渾身散發一股血腥味。

露珠嚇得有些腿軟，趕緊後退兩步低眉順眼點頭。

“嗯，小姐做噩夢了，一直在叫夫人和老爺。”

鳳行雪也不知聽沒聽見，他一甩袖，坐在床邊，看了眼露珠手裡的毛巾，朝她伸出手。

“帕子。”

露珠誠惶誠恐遞上去，才又聽他吩咐。

“下去。”

她擔驚受怕的看了好幾眼自家小姐，想著好歹小姐給千歲擋了刀，千歲再怎麼殺人如麻肯定也不會苛待救命恩人。

“是。”

福了福身，她趕緊退下，出去還貼心合上房門。

頓時寢殿內只有他們二人，鳳行雪透了透帕子，抬手給蘇念奴擦了擦眼角的淚。

她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抹胸紗裙，露出膚如凝脂的肩膀，美中不足的是另一側包紮著紗布，連帶著旁邊的面板都有些淤青。

乍一看有些駭人。

“爹，娘，哥哥……”

她黛眉緊蹙，眼淚流個不停。

不知夢到什麼，她又低聲悽切地呢喃。

“千歲，救我，救我，求求你。”

鳳行雪眼神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補了點鹽水在她乾涸的唇瓣上。

剛打算喚太醫進來看看，卻見蘇念奴緩緩睜開了眼。

她睫毛被淚水打溼黏成一團，雙眼泛紅，臉色卻很蒼白。

“千歲？千歲你果真留在阿奴身邊！”

見到鳳行雪，她怔了怔，回想起受傷的全過程，隨即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孩童般的扁了扁嘴。

“千歲，阿奴好疼。”

鳳行雪並沒有冷眼旁觀，而是從懷中拿出個小藥瓶，倒了一粒藥餵給她。

“止疼的，嚥下去。”

蘇念奴很想撒嬌，但她也怕疼，乖乖吞了下去。

當時擋那一刀，完全是因為兩人有身高差。

鳳行雪要是被捅，那一刀直逼心臟，估計命都沒了，但若是她擋下來，最多把肩膀捅個對穿。

她受傷不要緊，靠山可不能有事，她還要借鳳行雪的權勢報仇，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無論如何，刀是擋了，但也不能白擋，她必須要點報酬。

“千歲，阿奴會死嗎？”

她悽悽慘慘地看著他，眼淚說來就來。

鳳行雪抬手用冰涼的指腹給她拭淚，“放心，本宮死了你都不會死。”

蘇念奴哼了哼，“那可不一定，千歲死了，阿奴必定會殉情。”

鳳行雪沒說信不信，“你躺了三天，我讓人傳晚膳。”

蘇念奴面色一變，“躺了三天？”

她激動得想要坐起身，又被肩膀的傷口疼得重新倒下去。

鳳行雪沉著臉按住她，“皇上那邊不用你操心，我自會給你找理由瞞過去。”

蘇念奴顯然放心不少，抓住他的衣袖問，“千歲，那你能幫阿奴一直瞞著嗎？”

鳳行雪沒回答，起身到門口吩咐丫鬟傳晚膳。

等他再進來，蘇念奴獨自垂淚。

“原來阿奴在千歲心裡，一點地位沒有，哪怕為了你我寧願命都不要，終究是錯付了。”

看她這副假惺惺的模樣，鳳行雪理應生氣，可他非但氣不起來，反而還覺得她這般矯揉做作很是可愛。

意識到自已心亂了，他遮掩住眸底的真實情緒，起身去旁邊的壁櫥上取下一瓶藥來。

“不必瞞著，只要你給皇上下藥，他保證不會動你。”

蘇念奴抬眼看去，瓷白的藥瓶上沒有任何花紋，晶瑩剔透。

“就看蘇小姐，敢不敢毒害龍體。”

鳳行雪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把藥瓶遞過去。

蘇念奴沒有任何猶豫接過，她莞爾一笑。

“千歲大人，阿奴自是信得過的，我對大人一片真心，想必千歲定不會害我。”

她緊緊抓著小藥瓶，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

若是這玩意兒真的有用，老皇帝若是忽然搞偷襲，她也能遮掩過去。

總不能次次都靠鳳行雪，萬一他有要緊事趕不回來，那自已豈不是坐著等死？

“謝謝千歲。”

她真心誠意道了個謝，隨即又拉過他的冰涼的手，固執地十指相扣。

“千歲，阿奴夢到你了，夢到我被人欺負，你像個蓋世英雄，救我於水火。”

鳳行雪眯了眯眼，“蘇小姐當真看得起本宮。”

蘇念奴彎著眉眼，許是那止疼藥有點用，傷口疼得沒那麼厲害，她也有心思和他調情。

“千歲翻手為雲覆手雨，何止我看得起？整個大梁的子民都看得起。”

談笑間，丫鬟送了晚膳進來。

蘇念奴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忙讓鳳行雪扶她起來。

“敢使喚本宮的，蘇小姐頭一個。”

“還不是阿奴喜歡千歲，若是旁人，連我的頭髮絲都休想碰到。”

她說得這麼斬釘截鐵，倒讓鳳行雪想起了不悅的往事。

“是麼？前些日子在宮宴上，那蘇小姐怎麼還和裴小將軍牽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