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國,夜晚。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低調地行駛在路上。

車上,裴言川靠在後座,仰起頭,捏捏眉心,疲憊與不耐煩籠罩著他,裴二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的男人,連續週轉30個小時不帶停的,是個人都受不了。

“老大,行程沒必要這麼趕吧!”

裴言川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直起身子,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的都那個人時,他猶豫了。

“現在國內是幾點?”

裴二看了一眼表。

“凌晨四點。”

裴言川皺起眉頭。

“裴四還沒有發東西過來嗎?”

“估計忘了吧!現在國內是四點,裴四肯定是睡了。”

在開車的裴一解釋道。

聽了這話,裴言川身上的戾氣更重了,一張臉黑的和炭似得。

“我沒睡他睡什麼。”

說著,裴言川手指往下滑,找到裴四的號碼直接打過去。

“嘟嘟嘟…”

“嘟嘟嘟…”

……

沒人接。

後座的人契而不捨地繼續打,每打一個,怒氣就增加幾分。

前面的裴一和裴二對視一眼,除了心裡對裴四默哀之外其他的就做不了什麼。

“嘟嘟嘟…”

“誰誰誰—神經病啊!大半夜連環奪命call。”

話筒裡傳來裴四憤怒的嗓音,他扯著嗓子,聽得出來也很生氣。

“你最好有什麼天大的事情,不然我詛咒你生十個兒子。”

……

“裴四!”

低沉帶著壓制力的嗓音讓電話裡的那個人一愣,

車裡死一般寂靜。

……

下一秒,諂媚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老大你啊!請問你大晚上不睡覺打電話給我是為什麼呢?”

裴言川倒吸一口氣,太陽穴一跳一跳,他忍著。

“東西發給我。”

“什麼東西?”

剛醒的裴四腦子不太清楚,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啊!你說偷拍的照片啊!等早上我就給你發過去,我這會睡得正—”

……

“非洲—”

裴言川只吐出這幾個字,那邊的裴四立馬又諂媚起來。

“那怎麼能讓老大等呢!小的立馬給您發過去哈,你—”

目的達到,裴言川直接結束通話,後仰靠在後座上,倦意混著夜色籠罩在他身上。

——

遠在帝都的裴四,罵罵咧咧地下床,把照片匯出來打包發給那個資本家。

做完這一切,裴四抬起手看錶。

四點半。

凌晨。

而他的睡意早在自家老大說出“非洲”這幾個字就統統消失了,現在無比精神抖擻。

“哎!”

“我是一個可憐的牛馬。”

——

手中的手機發出震動,裴言川立馬直起身,周身的戾氣也在看到照片裡的人之後煙消雲散。

手指划著螢幕,

“林氏什麼情況?”

聞言,裴一連忙回覆,

“今天林氏召開了董事大會,在帝都的8位董事都要求參加,但是隻有一位董事到了。”

“一位?”

裴言川有些不可置信,手肘抵在車窗上支著腦袋,若有所思的說。

“看來是有人授意。”

裴一點點頭,

“有的股東在接到通知之後立馬離開了帝都,並且他們私下都和林熵有接觸。”

裴言川看著照片上的人,昂首挺胸的,姿態優雅地走在林氏的大廳上,周邊人都在望她,可她的眼裡只有前面的路。

她一直如此,但凡她能為周邊的事物花點心思,她也不會不記得他。

裴言川收起手機,望向窗外,車窗的倒影裡印著他最真實的模樣——一個膽小的偷窺者。

疲憊與自我厭倦一點一點爬上他的面容,裴言川收回眼神。

“跟著她的人留一兩個就可以了,剩下的藏起來別在她面前礙眼。”

“是。”

裴一應下,

副駕駛座上的裴二透過後視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後座人看照片前後的變化。

原本他以為老大這麼著急找裴四要照片,不過是想看看這個女人有沒有安分守已。可在老大看到照片時,他的肢體、表情好像都活過來了,就像乾涸的河流在久別重逢的春日裡重新有了生命之源。

裴二收回眼神,

那個女人現在都可以影響老大的心緒嗎?

——

長亭莊園

林南喬披著浴巾,順著鐵皮旋轉樓梯來到負一樓,噠噠噠的聲音迴盪在她耳邊,藍色的波光粼粼印在整個地下室。

林南喬停在泳池前,盯著這個佔據半個地下室的游泳池,不解。

“怎麼會有人把游泳池建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她回想到裴言川的陰晴不定的嘴臉,似乎一下子明白了。

“也好,不會被人看見。”

說著,她鬆開浴巾,盯著面前的泳池。藍色的池水勾出她的記憶。

突然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徑直跳下去。

“撲通~”

平靜的水面激起巨大的水花,水從四面八方包裹著她,封住她的感官,也放大她的恐懼。

林南喬安靜地臥在水裡,四肢散開,濃密的髮絲隨著池水飄搖。

像一隻沉睡的美人魚。

那日的畫面在她的腦海裡重現,槍聲、鮮血,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出現在她腦海裡。爺爺和媽媽在最後一刻的恐懼的哀叫聲在她耳邊放大,被推下海時,冰冷的海水一遍一遍敲打著無所依偎的她。

……

泳池裡,林南喬猛地睜開眼睛,她在窒息前最後一刻拼命往上游。

“咳咳…”

“咳咳…”

林南喬趴在泳池的岸邊,氧氣撲面而來,隨之而來的更堅定的決心。

“爸媽,爺爺,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阿弟,一定會找到殺害你們的兇手。”

——

次日,清晨,餐桌上。

聞越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女人,開口。

“沒睡好嗎?”

“還好,可能是昨天晚臨睡之前喝多了茶,有點睡不著。”

林南喬執著刀叉專心致志地切著盤裡的培根,對於她睡不著的原因選擇掩蓋。

聞越看了一眼她眼瞎的淤青,放下刀叉,對她說。

“我昨天其實去了一趟警察局。”

聞言,林南喬的手一頓,手中的刀叉滑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啪嗒”聲。候在外面的傭人立馬進來看情況。

餐廳裡一片安靜,傭人眼尖地發現地上的刀叉,還沒走過去撿起。林南喬彎腰將地上的刀叉撿起,對著過來的傭人說。

“不用換了,我用好了,你出去吧!”

傭人點點頭,等人走後。

餐桌上陷入安靜。

林南喬開口。

“查到什麼?”

“那天出現在遊輪上的人是附近鄰國的偷渡者,常年在海上進行搶劫。據他們交代,他們是見遊輪豪華以為是哪個富人出海玩,想上去劫財,見不配合這才決定殺人。”

“人還在警察局嗎?”

聞越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神情平靜,雙手環胸,低眸思索。

冷靜理智的背後是極度壓抑。

他撇開眼。

“今早警察局來了電話說…人已經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