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北上

三月一過，慕氏開始為北上做準備。

慕氏自嫁來盛京城後，很少歸寧。一來盛京到雁南關路途遙遠，出行不易。二來定國公府本就勢大，惹皇家猜忌。當初蘇靖執意要娶慕家女入門的時候就遭受了諸多阻攔，最後還是蘇老夫人親自進宮這才求來了恩典。

這些年來，慕氏深知丈夫的不易，雖與孃家保有聯絡，但卻極少回去。

可此次不同，此次乃是慕老夫人六十大壽。

在這三國割據，戰亂不斷的年代，六十已是高壽。且不久前慕氏收到家兄書信，稱母親去歲入冬之後身子就不甚爽利，心中也頗為記掛慕氏。

得知母親身體不適加之六十大壽這樣的大事，慕氏說什麼也是要歸家一趟的。

雖慕老夫人的壽辰在五月初九，這三月剛過，慕氏就急不可耐的開始為北上做準備。

此次北上，蘇家父子因有公務在身，自然是不會同行的。

慕氏本以為習慣了盛京生活的女兒不會願意與她同去雁南關。當一次閒聊聽蘇鈺說想要同她一同北上前往雁南關時，慕氏難掩驚訝。

“這一路可不好走，你怎想同去的？”

“女兒自出生起，只那年舅舅回京述職見過外祖母和舅舅一家，如今已有七八年光景，鈺兒對外祖一家甚為想念。念及今年年末女兒及笄後，出門越加不易，故而想趁此機會隨母親一同北上。”

“可是此去路途遙遠，你又從小嬌慣，我擔心你身子受不住！”

“母親，我跟著你練體也有小半年了，身體好著呢。女兒長這麼大，還沒出過盛京城呢。”

慕氏哪抵得住女兒抱著自已的胳膊撒嬌，連忙繳械投降：“行行行，帶著你。大不了我們早幾日出發，走慢點。”

“母親，你最好了，女兒最喜歡母親了。”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嘴這麼甜了。”

“女兒一向嘴甜。”

“咳咳咳！”蘇靖見母女二人膩歪，有些吃醋的咳嗽了兩聲。

“女兒自然也是喜愛父親的。”蘇鈺忙抱著蘇靖的胳膊撒嬌。

“那我呢？”蘇淮安見狀忙湊過來。

“大哥如果能早些找個嫂嫂，幫母親分憂，妹妹自然是歡喜的。”

蘇淮安聞言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他才剛剛及冠，就連自家妹妹都拐著彎的催了，至於嘛。

他不過是想與父親一般，尋個情投意合的姑娘罷了。

蘇鈺要一同北上的訊息，自然要回稟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對此頗為贊成，還說女子不易，有機會出去走動就多出去走動走動，不用整日窩在內宅之中。

等人走後，蘇老夫人吩咐劉嬤嬤：“準備的那兩個教養嬤嬤先安頓在城南的宅子裡，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等鈺兒回來後再安排入府。”

“諾！”劉嬤嬤領命而去，暗自將蘇鈺的分量又提了提。

臨出門的前一天，拂冬回來了，送回了一封信。

蘇鈺看過信後，當即寫了回信，託拂冬帶去。

一扭頭便將拂冬送回的信給燒掉了。

四月初五，天氣晴朗，宜出行。

一大早，定國公府的車隊就出了府門，直奔北城門而去。

蘇淮安特意請了假，送出城外三十里這才與母親和妹妹依依不捨的揮別。

出了盛京城，蘇鈺就像是個好奇寶寶似的，這瞧瞧那看看的，就連見著個小村落都忍不住東問西問的。

惹得慕氏又是憐愛又是感慨，這些年她們把這女兒看顧得太嚴了。想當年她這般歲數的時候，已經開始訓練女子軍了。

蘇鈺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看著這滿目的青山綠水，自然難掩興奮。

只是這興奮勁也就持續了一天，就偃旗息鼓了。盛國的官道雖顯寬敞，卻並不平整。

蘇鈺這一日顛簸下來，頓感渾身痠疼。好在唸夏手巧，給她渾身都按摩了一番，這才鬆快了幾分。

“頭一次出遠門，難免有幾分不適，等過幾日習慣了就好。”慕氏一面心疼，一面命丫鬟將馬車內的墊子再鋪厚實點，少些顛簸。

接下來的幾日，一行人走得不快，蘇鈺也如慕氏所料那般，迅速的適應了這種整日裡趕路的節奏。

離京越遠，所遇城鎮越加不如盛京繁華。慕氏也不再整日裡坐馬車，反而喜歡縱馬馳騁。

蘇鈺瞧著慕氏在馬背上的颯爽英姿，那叫一個羨慕。

再一想到此行不易，立馬萌生了學習騎馬的念頭。

慕氏對於蘇鈺想要學騎馬的想法倒是頗為贊成，隊伍途經下一個城市時，慕氏親自為蘇鈺挑選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每日親自教授蘇鈺騎馬。

蘇鈺也學得頗為上心，大腿被磨破了皮也沒喊累喊苦，一直咬牙堅持著，沒幾日就能獨自騎馬踱步了。

一行人就這樣走走停停大半個月，終於進入了距離雁南關最近的州府甘州。

此州地處北地，距盛京城頗遠，且緊挨著雁南關，故而民風彪悍。大街上隨處可見佩戴武器的壯漢，也有婦孺當街叫賣做生意。

“這裡與盛京城倒是頗為不同，盛京城裡可沒那麼多女子做生意。”念夏看到馬車外的熱鬧，忍不住感嘆道。

“那是，我們甘州的女子，那可是不輸於男子的，女子也是能頂半邊天的。”同車的暮春與榮有焉的道。

她出生在甘州，後因家貧賣入慕府為婢，可她的骨子裡還存著甘州女子的氣性，並且以身為甘州的女子為榮。

“那可真厲害。”

“那是自然，當然夫人組建的女子軍，大多數可都是甘州女子，想當年，夫人領著我們……！”或許人到了一定的歲數，都會忍不住懷念過去。就連平日裡寡言的暮春，在被念夏挑起了話頭子之後，都忍不住回憶往昔。

聽著暮春回憶起當年隨夫人一同上陣殺敵的經歷，念夏的雙眼亮得出奇，就連平日裡寡言的瀲秋也豎起耳朵聽，生怕錯過了什麼細節。

而此刻暮春嘴裡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正身著一身絳色騎裝，騎著一匹高大的棗紅駿馬，笑意盈盈的衝著她身旁年齡稍小的一個女子介紹甘州城。

她的身旁，一個十多歲長相異常明豔的姑娘正認真的傾聽，並隨著對方所指一一看來，臉上有份不諳世事的純真。

一明豔一純真同存在一人身上，不僅不顯異樣，還格外的出彩。

這一老一少，美得各具特色，騎馬行走在這甘州的街頭上，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蘇鈺瞧著慕氏深達眼底的笑容，忍不住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美得攝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