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閉昏暗的閣樓盡頭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男人雙手沾滿鮮血,拖著一條長長的帶血的腳鏈,正朝許澄意緩緩走來。

許澄意下意識想要逃,腳下卻有一陣阻力牽制著她。

她低頭,驚恐的發現自己赤著雙腳。

潔白纖細的腳腕上拷著一條腳鏈,而腳鏈的末端,正被男人牽著。

朦朧夜色中,男人嘴角勾著陰鷙嗜血的笑容,如從天而降的邪惡魔神,瘋狂的有些可怕。

“意意,別怕。”

“我在一片廢墟中,守著你。”

男人聲線磁性低啞,每個字從他的薄唇中吐出,都有一股極強的壓迫感,讓人不寒而慄。

許澄意拼命掙扎腳下的鐐銬,男人一點點靠近。

沉悶的黑夜裡一道雷電炸響,白色的閃電像一道利劍劃過夜空。

恍惚間,男人那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臉驟然放大。

許澄意眼前一黑,窒息感湧上心口。

她猛然驚醒,白皙細膩的額前滿是細汗。

是個夢。

那道白光轉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籠罩。

緊接著,她聽見有人一陣驚呼——“停電了!快把家裡上上下下點上蠟燭!小小姐還在琴房練琴呢!”

走廊上,許家別墅內所有傭人全部出動,從雜物間到浴室都被點上蠟燭。

陳媽走到許澄意房門外,停下腳步,躊躇不定。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陳媽,大小姐房間就不用點蠟燭了,她平時那麼刻苦用功,也正好趁此次停電好好休息才是。哎,人要是沒那個命呀,就算花多少倍的努力也比不過有天賦的人。”

“是,太太。”

陳媽看了眼太太於婉君,識趣的離開了。

屋外又是一片冷清,許澄意摸著黑從床上起身。

停電了,她看不清周圍的狀況。

琴房裡圍了一圈明晃晃的蠟燭,唯獨許澄意的房內是一片死寂的漆黑。

許澄意此時無暇顧忌這些,她跌跌撞撞憑著記憶和感覺往曾經擺放書桌的方向走去,直到觸碰到手機,螢幕忽然亮起的那一刻。

她的世界好像有光了。

一七年八月十日,她十六歲,準高三學生。

雖然這個時間段,她已經向賀星揚表露心意,但一切都還來得及,還有挽救的機會。

激動和喜悅猛然竄上心頭,許澄意一夜未眠。

困擾她的還有方才做的稀奇古怪的夢。

翌日一早,許家電路已被修好。

許澄意洗漱完,故意晚了十分鐘下樓,許天明和於婉君許以柔母女已經在餐廳吃早飯了。

她朝許天明打了聲招呼便坐下。

於婉君見人都到齊,給許天明使了個眼色。

許天明咳了一聲,盤算著說道,“電路老化導致昨夜停電,雖然已經修好,但是這老宅短時間內還是不要住人為好,正好薇薇想去海南度假,就趁這段時間找人把線路最佳化一下。”

說著許天明瞄了一眼許澄意,“那個,小音啊,這趟海南你就別去了,在家好好補習功課,成天忙著練琴練舞,課業落下很多了!”

許澄意沒抬頭,細細咀嚼餐手中的吐司。不慌不忙的吃完最後一口,她才開口。

“我知道了,我不想去海南。”

她乖巧牽強的模樣,讓許天明心中閃過一絲訝異。

“嗯,你跟我來一趟書房。”

許天明說罷起身,許澄意跟在他身後上了樓梯到二樓書房。

進書房後,許澄意故意沒將書房的門關緊。

偷聽是於婉君慣用的伎倆,那何嘗不再給於婉君一個偷看的機會呢。

許天明在椅子上坐下,從書桌抽屜內拿出前不久剛準備好的金卡,遞給許澄意。

“澄意吶,正好這次我和你阿姨要帶著姐姐去度假,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卡你留著,遇到困難隨時給我打電話。陳媽在家,司機我也會留一個給你。”

許澄意知道純粹是於婉君不想讓她一起跟去掃興,所以在許天明枕邊煽風點火,找了個補習課業的藉口把她一個人留下來。

她也知道日後於婉君會百般刁難她,而許天明不過是想拿錢填補上她這些年所缺失的父愛罷了。

她餘光掃到虛掩的房門外,於婉君的黑色蕾絲睡衣裙襬露出馬腳。

“不用了爸爸,家裡什麼都有,我什麼也不缺。。”

許澄意拒絕了,書房一陣沉默。

小丫頭人畜無害的樣子惹人憐惜,說的話更是無意間彰顯出於婉君的歹毒。

許天明也知道於婉君背地裡那些小家子氣的行為,只是這麼些年,於婉君為他出謀劃策也費了不心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更何況他有把柄在於婉君手裡,也不好跟於婉君明面上撕破臉。

不過,許家大大小小的事,也都只有他有做主的權利。

“小音,就當做是爸爸的彌補吧。”

許澄意內心譏笑,原來錢就可以彌補十幾年來的父愛麼,真是荒謬至極。

她給足了許天明面子,細聲細語的應下,忽然抬頭看了下門外,連忙慌亂的收回目光。

許天明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於婉君慌亂離去的背影正好被抓個正著。

許澄意見狀低著頭,“爸,於婉君阿姨看見了,您還是把卡拿回去吧。”

許天明這下臉色有點難看了。

他看得出許澄意害怕於婉君,這也讓他覺得自己在女兒面前沒什麼威嚴。

“你拿著,這個家我說了算。”

許天明氣憤離去,許澄意露出一抹笑容,拿著卡滿意的離開了書房。

許天明和於婉君母女去海南後,許澄意後知後覺才發現於婉君給陳媽放了個長假,許天明留下來的司機也不見蹤影。

不用猜也知道是於婉君使的壞。

許澄意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她和許天明也沒什麼感情,許天明的心計也遠比想象中要重得多。

她好不容易回來,時間可不能浪費在某些阿貓阿狗身上。

八月中旬的正午,整個北市最熱的時候。

許澄意和另個店員打過招呼便出去吃飯,剛出店外一股熱浪襲來,熾熱的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痠痛。

她撐開遮陽傘,纖瘦的身子罩著寬鬆的白色連衣裙,露出一雙白皙筆直的嫩腿。

背影顯得弱不禁風。

她進了一家客流量不大的炸醬麵店,站在櫃檯前點餐。然後微微側頭透過玻璃門看到店外走來一個個男生。

男生一身黑T黑褲,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壓著額前碎髮,身材修長挺拔。

她略微掃了一眼很快別過頭去,找了個背對店門的位置坐下。

等老闆端來那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麵時,店門口的風鈴突然響了一下。

有人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