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在常人眼中的一輪滿月,在某些特殊人群眼裡卻是四輪血紅之月高高掛起。

淡淡的月光如血紅色的紗衣,披在這座黑夜之下的安靜城市,一個揹包眼鏡男站在一處大樓頂端。

左手持望遠鏡,右手隨意將吃空的餅乾包裝袋扔到一邊,而望遠鏡所望之處正是h市邊緣處的那片學校區域。

一大團血紅色的雲團開始在學校區域上方凝聚,詭異值的波動雖然沒有帶專業儀器檢測,但是眼鏡男知道,‘果實’馬上就要成熟了。

眼鏡之下,沾染些許油漬的嘴勾起笑容,而這也該是他們動手的時候了。

一個黑色囊狀的小球被捏在他手中,手指輕輕一捏,無聲無息,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下一秒隱匿在小巷中的數道身影以及周邊街道的幾道身影緩緩現身並圍向一個共同的方向。

‘家政環衛有限公司。’

眼鏡男扶了扶眼鏡,他看到房間內的那人確實還在發愣,看來暗哨這個節點的隊長果然在分心憂慮那些隊員。

眼鏡男不屑一笑,這次加上他一共來的十五人,足夠讓這隊長換個地方去憂慮隊員了,比如說墳墓?

眼鏡男並非狂妄自大,而是他本來就是人禍A級的榭執事之下第一人!

他的能力自然不是感知或探查型別的,能看到房間的人影,多是因為他現在戴的這副眼鏡,這是一個匿詭物。

反手拉開揹包上的拉鎖,寒光凜凜的制式刀片自揹包內漂出,沒錯,他的能力是操縱刀片。

這個能力十分強大,目前他只是人禍B級就能與榭執事打個四六開,倘若不是顧及人情世故,他甚至能和對方打個五五開!

腳踏上由刀片拼湊組成的踏板,眼鏡男操縱著刀片同樣向著那處房子而去,他倒是要看看官方組織的分部隊長有什麼實力?

微風吹過街道,一股肅殺之氣席捲而來,保潔公司門前,張貼的有些歪的門神貼紙邊角隨風晃動,四面八方的長生殿眾逐漸包圍住了整個保潔公司,並且這個包圍圈還在逐漸縮小。

雙腳輕聲落地,眼鏡男操縱著刀片成團,最後使得刀鋒朝外形成一個金屬刀球。

其餘十四人各有準備,紛紛施展能力瞄準面前的房子,畢竟他們的目標是摧毀這處節點。

貼在門前的門神感受到危機,微微發散出光芒,但又很快黯淡下來。

公司的門被從內部開啟,人還未到,溫淳的成熟男性聲音就先傳出來。

“都在外邊圍著做什麼?要不要進來喝杯咖啡呢。”

長生殿眾人一陣警覺,各種攻擊手段就打算甩向那被開啟的門,但下一刻他們發覺到了不對勁。

空氣彷彿就這般凝固了,同樣凝固的還有他們蓄勢待發的攻擊手段。

一層無形的空氣膜將所有人包裹,明明腳踩地面,身處城市之中,但是他們有種感覺,自身彷彿與這座城市分隔開了。

銀灰色絲帶遮蔽雙眼,黑色碎髮搭在額頭前,男人微笑著站在門前,左手持一杯咖啡,右手鬆開門把手。

他就這般站在門前,明明是個盲人,卻彷彿和正常人一般看著面前的眾人,然而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壓根沒有人能發出聲音。

“哦?不說話呀,看來是不給我面子,那就都別喝了。”

食指中指併攏,輕輕點按面前虛空,那層無形的空氣膜彷彿顫抖了一下,緊接著,房子外包圍的十五人迅速坍縮,最後變成十多顆黑色小球。

男人招招手,黑色小球落入手心,然後他返回房間並隨手關門,手中咖啡杯散發著熱氣。

“四個B級,十一個C級啊,還有一個A級的怎麼沒來?”

男人輕輕抿了一口咖啡,似乎在自言自語,然後重新坐回房間,不過他此時心裡想的卻是去執行任務的那三人,他們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擺放在桌子上的燒火棍突然發光,一陣熾熱後變回了純陽劍,並一鼓作氣撞碎窗戶衝了出去,方向直指那處詭異凝集區。

玻璃窗應聲破碎,男人聽到玻璃窗破碎的聲音微微抬頭,在他的感知下,似乎有什麼東西飛出去了,形狀上感覺像是那個新人小張的武器。

…………

傳說,民間神話故事信仰中,道家八仙之一,曹國舅的法寶是陰陽板,可使四周萬物靜止,淨化環境,讓人心態平和,不為外事所困擾,寓意著心靜神明。

張三抱著王子耀有些虛幻的身體趕回學校,而那塊陰陽玉板就漂浮並跟隨在他的身旁,張三並沒有催動它,但陰陽玉板上緩緩流動的仙力卻證明它一直在執行著。

翻牆重新跳回學校之內,這時那個猩紅的肉球已經開始凝實了。

它那位於身體正中央的眼睛睜的渾圓,似乎感覺到了張三的存在,略顯空洞的瞳孔偏移,並看向遠處的張三。

一股莫大的壓抑感,失落,孤獨,悲傷,委屈,絕望,想要痛哭。

突然而至的眾多情緒,讓張三有些崩潰,腳下有些不穩,彷彿下一秒就要癱倒在地,但他終究是抵住了這種感覺。

牙齒緊咬嘴唇,張三低頭看著雙手抱著的少年,王子耀仍舊處於昏迷,他可不能倒在這裡。

身邊懸浮的陰陽玉板微微發光,似乎聽到了來自主人的心願,仙力流轉於全身後,玉板飛向那猩紅的肉球。

濃厚的青玉光暈照向猩紅肉球,這光暈彷彿天生剋制猩紅肉球,後者顫抖之下,全身眼睛閉合大半,連同身體正中央的那顆眼球也暗淡不少。

那種負面的情緒影響終於弱了一些,張三用仙力重新加持自身,朝著教學樓那邊掠去。

體育場中,三人呈三角陣,包圍著處於其中的少女,似乎幾人就打算這樣慢慢將其瓦解。

其中一個面色狠厲的男人突然一愣,目光看向一旁,那個方位正是果實即將成熟之處,但是現在那果實的氣息似乎突然弱了不少?

…………

清脆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也許是因為操場的那個猩紅肉球影響,走廊燈光的電源損壞無法亮起。

漆黑一片的走廊中,李一星手提散發微弱光芒的燈盞,對於身後那逐漸臨近的腳步聲充耳不聞。

這裡應該是學校展覽區,一塊塊畫像掛在走廊的牆上,上面大多數是歷史上有重大成就的數學家,文學家或音樂家,再往前走就只剩下一些字牌了。

燈盞被輕輕提在手中,微弱的光芒讓字牌上的大字逐漸清晰,李一星腳步不停,一邊看著字牌上的大字,一邊往前走。

法治,公正,平等,自由……

燈盞停留在自由兩字之前久久未動,青年將手中的燈盞微微抬高,似乎這樣能讓燈光更亮一點。

“真是壓抑啊,我嗅到了絕望的氣息。”

噠,噠,噠……

身後的腳步聲終於停止了,黑暗之中,一雙充滿兇戾的眼神盯著面前的提燈青年。

這人正是潛入學校四人中的最後一人,也擔負著採摘‘果實’的職責,但是剛才不知怎麼,即將成熟的‘果實’突然氣息變弱了很多,本該有機會衝擊A級的波動,現在只是比B級強一些。

所以他現在要想辦法為‘果實’補充營養,比如說眼前這個看起來不強的浸染者,比如教學樓內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那些‘念’。

男人雙手交叉,雙手變成一副鷹爪,墨黑色的金屬膚質讓人知道,這雙鷹爪充滿了危險。

李一星對男人不理不睬,依舊在那裡自言自語。

“親愛的朋友,不要用溫柔來面對黑暗,要用火啊。”

手中燈盞裡的火苗微微晃動,最後從燃燒的繩捻處迸出一個小火星,也就僅此而已了。

看著依舊背對自已的李一星,男人加速俯衝,雙爪直指前者的要害,他想要一擊斃命!

李一星突然轉身,眼神卻不看向自已襲來的金屬鷹爪。

“現在才察覺有什麼用,成為果實的養分吧!”

男人對於李一星的反應並不在意,轉身直面自已又如何?實力波動依舊很弱,最後的結果還是個死。

青年依舊維持著手提燈盞的樣子,他好似在自問自答中找到了答案。

“要讓所有被壓迫的人們聯合起來。”

燈盞內的火苗突然熊熊燃燒,原本淡黃昏暗的燈光變的明亮,並開始有些刺眼。

最後燈盞中的火發散到燈盞之外,變成一隻兩尺有餘的火龍,俯衝抵擋住充滿金屬質感的鷹爪攻擊。

男人滿臉疑惑的抵擋著火龍的攻擊,他明明感覺到對面這人能力波動很低,這突然出現的火龍是怎麼回事?

但還好,火龍看著威武,終究只是一團火,三兩下掙脫開前者的糾纏,男人一個衝刺,襲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啪!

身旁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男人衝出去的身體無法突然停止,但餘光卻能看到,一隻包裹著火光的腳迅速變近,然後一腳將自已踹開。

張三鬆了一口氣,他總算趕上了,走廊中盤旋的火龍變回火團,被他重新送回燈盞。

這是他剛才感覺到李一星在這裡有危險,但不能立刻趕回來,所以臨時操縱的火焰,與丹火不同,普通的火焰對浸染者的作用果然不高。

張三把懷中的王子耀交到李一星手中。

“老李,照顧好他,還有會議室的那些‘念’,這個人交給我來對付。”

李一星點點頭,然後抱著身體有些虛幻的王子耀轉身就走,似乎是因為界域哨與凝集區的規則發生碰撞,那無形的觸手無法直接進入教學樓內。

因此也就無法找到身處會議室的‘念’們,所以讓沒有戰力的李一星和念躲在一起,對雙方都是一種保護。

方才被一腳踹開的男人只是被踹到了另一個房間,而不是死了,他從牆洞裡跳出,隨手把已經燒爛一個洞的上衣撕開脫下。

左下肋骨處,半漆黑金屬化的面板上微微冒著白煙,那裡此時依舊有些熾熱,這是剛才張三用腳踹出來的。

張三活動著手腕,解放雙手之後輕鬆了很多,只是感覺還缺了些什麼,比如說一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