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玄陰消失,化仙為凡

這日之後,華不群與李天道日日把酒言歡,好不自在。

直到半月之後,蒙子墨仍在閉關,蒙海棠在海棠苑閉門不出。

但玄陰教內的氣氛卻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在玄陰教的外門雜役區,突然熱鬧了起來,出現了很多凡人,也出現了很多的死屍。

這些凡人乾的就是搬運死屍的活計。

玄陰弟子都知道,在八萬大山之中,一條修長的峽谷橫穿大山的南部,成為溝通兩個大陸的交通要道。

峽谷廣闊之處,有一小河從大山內延伸出來,來往客人便選擇此地休整。

久而久之,自成一座小鎮,名為河口小鎮。

不知何時起,玄陰教在此鎮經營了一家客棧,名曰:閒人客棧。

乾的卻是拐賣人口的買賣。

一手迷暈凡人和修者的本領使的那叫一個順溜,每日便有客棧的掌櫃差人運來十個打尖的客人。

有些核心弟子也曾言道,玄陰教長老接連出走,而玄陰大殿也沒了往日的威嚴。

長老們議事就坐的桌椅被移到角落,在華不群的指揮下正在佈設一種陣法。

有人傳言,玄陰大殿內佈設的陣法甚是詭異,竟然是個巨型的人面骷髏。

也有弟子悄聲議論,大師兄華不群自從給閉關的教主送飯之日起,性情逐漸變的暴躁嗜殺,簡直跟變了一個人一般。

教中人心逐漸渙散,但教主一直閉關未出。

新拐一批一批的到達,人死了一批又一批,血腥味籠罩著這個玄陰教,詭異的氣氛在整個教內蔓延。

此時,最得意的便是華不群,在李天道的指導下,華不群的修為突飛猛進。

前往海棠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行為也越發地張狂與放肆,與之前的大師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一場滅門慘案悄悄地醞釀著!

除去華不群的心腹之外,最先發覺這個陰謀的便是玄陰少主蒙海棠。

......

玄陰大殿。

“不錯,我雖身居海棠苑,閉門不出,卻還有些忠心的親信,將此事秘密告知於我”。

蒙海棠悽然一笑,有些悵然的接著道:“我才藉助閒人客棧的買賣,決定粉碎你華不群的陰謀,但奈何此事牽涉過廣,我一人之力有限,究竟是功敗垂成!”

“是啊,師妹,現在想起,我真是瘋了,自從修煉李天道賊子的功法後,我感覺失去理智了,滿腦子想得便是與師妹雙修之事,嗜血殺戮之心再也難以控制”。

華不群滿臉是血的臉上,留下了悔恨的淚水他看著一起長大的師妹,想起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再無半點活下來的勇氣。

“比起修煉魔功和對你師妹欲行不軌,你恐怕還有更可惡的事情吧?”

一直靜靜聆聽華不群敘述的蒙子墨突然轉過身,那張威嚴的臉上,包含著複雜的情緒,有些銀白的頭髮在凌亂狀態下更顯得蒼白。

他感受到愛女的關切,他又回過頭,蒼白的臉上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師父,徒兒是迫不得已給您下毒的......”

“下毒?”

“下毒?”

幾聲驚呼傳蕩在整個玄陰大廳之內,看向了那個英雄功敗垂成的中年錦衣男子。

蒙子墨的身體已經完全放鬆下來,沒有激動,沒有更多的情緒。

“是啊,我這逆徒,因感情受挫,被人利用,修煉魔功之後,理智漸漸被魔功浸染,逐漸被人控制,成為魔修李天道的傀儡,竟然給我下毒,讓我的理智也被浸染,光大玄陰教的執念再也抑制不住,整個人也變得瘋狂起來”。

“於是,師父您採納了李天道佈設血陣的主意,誅心竊靈,取人性命”華不群接過話頭,替師父說了下去。

眾人看向蒙子墨,蒙子墨徐徐點了點頭。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這無邪界魔修竟然殘忍至此。

“魔修固然可恨,但人心的貪婪更是始作俑者。”

李青風走了過來,他儒雅的目光從華不群的身上轉移到蒙子墨的身上,有憐憫更有純正的正道之光。

這一舉動看的水見畫和蒙海棠眼中異彩連連。

浪浪兄和謝莊主鄙視地直搖頭,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水見畫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想起了陳扶蘇給他的情報中提到的“聖靈令”和“聖靈少年”,她向著蒙子墨躬身欠手道:

“蒙教主,不知這‘聖靈令’和‘聖靈少年’究竟為何物?”

“這......你怎知.......”蒙子墨明顯慌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頰竟然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此刻,這位雄才大略的一代教主陷入了慌亂之中。

他轉過身,在眾人的目送之中,走向了高臺,一下子癱坐在那張專屬於教主的椅子上。

臺下的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互相看了幾眼之後,只能靜靜地立在原地,等待著蒙子墨的講述。

“呼......”

長呼一口氣之後,蒙子墨看向愛女,眼神中滿是慈愛,嘴角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爹......你......”很久沒看到父親的慈愛目光的蒙海棠觸動了心事,眼淚奪眶而出,一時間竟語塞了。

“水道友,今日,我.....我高攀一次,我玄陰教始祖蒙洪雪出身鴻蒙道院,我玄陰弟子與貴道院本屬同門,能否求你一件事?”

水見畫聽到此言愣了一下,不知蒙子墨是何意。

她轉頭看了看大師兄,大師兄含笑點頭,她這才開口“確實如此!不知請求何事?”

“海棠,你過來!”

“爹......”蒙海棠走上前去,就要邁上高臺,站在父親的旁邊。

但卻被蒙子墨擺手制止了。

蒙子墨目光盯向水見畫,“水道友,我玄陰教幾近滅派,唯獨剩下我們父女、師徒三人。不群天賦不佳,但人勤奮,現如今與我一起行下這入魔禍事,恐怕再無活路......”

蒙子墨盯著臺下全身上下傷痕累累的大徒弟,那整個頹廢且愧疚的神情,讓他這個師父心中升起無限的悲傷。

俗話說,自作孽不可活。

但這一切似乎與他有著密不可分的責任。

他只是為了得到自已的認可啊。

他又看向自已的愛女,瘦弱的身軀,擔憂中夾雜著不可置信的慌亂......

“唉......”蒙子墨深深嘆了一口氣,言道:

“唯獨小女還乾淨,沒有參與這次的禍事中來,她自小身體羸弱,幸運的是,天賦不錯,靈根尚佳,懇求水道友推薦入門,進入鴻蒙道院修行,也算是認祖歸宗了......咳......”

蒙子墨乃是一教之主,自有傲氣,更沒有求過人。

這個請求似乎用光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氣,竟然止不住的咳了起來。

“爹,女兒不能離開你,你......”

蒙海棠似乎聽出了父親託孤的意思,立即出口表態,卻淹沒在蒙子墨劇烈的咳嗽之中。

水見畫未動聲色,心中卻有些愕然。

從開始調查玄陰之謎起,她對玄陰少主蒙海棠便分外關注,甚至視她為探索玄陰教的突破口。

這也是她的細作陳扶蘇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

蒙海棠確實未參與到血祭陰謀之中,她的修煉天賦奇佳,已是初境巔峰層次,從見面那日起,便決定將其推薦入門。

但大師兄李青風在此,他不僅出身掌門一脈,代表掌門在外行走,也是門中公認的掌門繼承人,這一點蒙子墨定是知曉的。

卻為何請她推薦入門呢?

這個疑問壓在水見畫的心頭,隨著蒙子墨連綿不斷的咳嗽聲,越發的清晰起來。

整個大廳中突然沉默了下來,似乎在等水見畫的答案,也似乎更在等蒙子墨的咳嗽停息。

突然,一道齒輪啟動的聲音響起,浪浪兄和謝莊互看一眼,他倆最早察覺了,他倆環看四周,似乎並無異常。

直到李青風慢慢抬起了頭,看向了大廳的頂部,那張儒雅的臉上皺起了眉。

齊牧白等人並未察覺,水見畫陷入深思,別無他顧,良久之後,水見畫才緩緩開了口:“蒙教主,見畫定不負所托,只是‘聖靈’這事,你......”

轟隆隆......

水見畫的話音剛落,蒙子墨突然停止咳嗽聲,一隻手狠狠地按下了座椅的扶手。

緊接著,大殿中便響起了機關啟動的聲音,眾人一驚,齊齊抬頭向上望去。

只見大殿的頂部逐漸裂開縫隙,地面也慢慢震動起來。

“這是護派大陣?”蒙海棠聽得聲音,看到父親越發瘋狂的神情,她頓時明白了什麼。

“爹,不要啊,爹......”

神情瞬間亂了,開始飛身而起,掠向高臺。

但手臂突然一沉,她憤怒轉頭,入目的是一張焦急的菱形臉。

赫然是齊牧白。

男女的身影在空中並未停留多久,而是箭矢一般倒退而回。

蒙海棠心痛地喘不過氣來,在用盡全身力氣掙脫的過程中竟然暈死了過去。

齊牧白滿臉的心疼,他憐惜地抱著少女柔弱的身軀,不斷地後退著。

短短一瞬間,大殿內飛沙走礫,塵土飛揚。

蒙子墨的身影逐漸淹沒在沙塵之中,地面震動得很厲害,即便是修行之人,也失去了平衡。

“師父,不要啊!”

華不群呆立在當場,在他驚駭的目光中,一股巨大的吸力自高臺上傳來,華不群的身體化成一道流光射向高臺。

“徒兒莫怕,你我罪孽深重,理當有此劫難!”蒙子墨的聲音傳來,語氣中竟是解脫的決絕。

“此人自斷退路,打算自裁謝罪,我們快退!”

李青風在水見畫的身旁閃現,拉起發愣的少女。

“可師兄,那‘聖靈’的隱秘......”

李青風不語,招手間,細長綠光彩練如龍般舞動,木劍已在腳下,身影化作流光,飛向大殿的入口方向。

其他人再不遲疑,各自祭起法寶,閃電一般跟上了李青風的身影。

“這是玄陰教的護派大陣啊,可是師兄,‘聖靈’之謎還未解開啊。”

水見畫回身望著逐漸分崩瓦解的血祭大陣,還在執著門派的任務。

“還有那少年的父親屍體......”

“無妨,性命要緊”。

大師兄的聲音突然很溫柔,充滿了磁性。

他的氣息有些溫暖,距離很近很近,近到可以看見那稜角分明的臉上的小小鬍鬚。

水見畫臉頰刷的紅了起來。

李青風看在眼裡,心裡也泛起幾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悸動。

天際蔚藍,一片清澈。

幾道人影腳踩飛行法器,浮動著立在空中。

就這樣盯著下方偌大的玄陰教被護派大陣包裹入內,紅色的銘文打出“叮叮”的聲音,在綠色的靈力光波中格外耀眼。

玄陰教就像粽子一般被綠色的靈力波包裹起來,脫地而起,慢慢旋轉。

緊接著,空中突的裂開一道口子!

陣法的綠色靈力散落成綠色的光點,被裂縫鯨吞進去。

裂縫也在不斷地擴大,而“粽子”卻在不斷地變小。

直到裂縫發出一道強烈的綠光,眾人趕緊閉眼。

再次睜開眼時,玄陰教已經射入裂縫,裂縫很快閉合。

僅僅一息之間,便恢復了湛藍的天空。

蔚藍純淨,毫無雜色!

原來玄陰教的原址上形成了一個巨大深坑,漫天的塵土引得附近八萬大山內的異獸們沸騰起來。

眾人無聲的嘆息一番!

玄陰教幾百年的傳承,就這麼毀於一旦,可惜啊。

良久之後。

夏侯浪、謝莊等人向李青風等人逐一躬身道別,隨後各自運起法器遠去了。

只有水見畫還頓在空中,黑色的衣衫在風中飛舞,顧盼生輝的清眸中蘊藏著無盡的心事。

她失信了。

沒有兌現對少年的承諾,他的父親身死,屍體跟隨玄陰教大殿永遠的消失了。

門派任務也沒有完成,留下了一個未解的謎題。

傷心如同迷霧一般縈繞在少女的心頭,化為秀眉的深深褶皺。

“只要你還活著,將你推薦入門的承諾永不失信!”水見畫喃喃自語,暗暗下定了決心。

李青風發現了水見畫的異樣,微微皺眉,卻什麼都沒有說。

......

無盡的森林遮天蔽日,少年衣衫破爛,拄著一根幾乎腐爛劈叉的竹子,步履蹣跚地前行著。

在血祭大陣的地下空間,玖宮歌奪舍了他的身體,繼而駕馭著他的身軀與李天道生死激戰。

最後雙雙同歸於盡。

他的肉身被玖宮歌一折翻騰,身負重傷。

但那些記憶卻真實地留在陳扶蘇的腦海之中。

再次睜眼時,已身處一望無際的森林之中。

直覺告訴他,這是林海八萬大山。

此刻的他身心俱疲,身上靈力盡失。

他再次迴歸一介凡人!

更糟糕的是,身上的內力也消失殆盡了,凡人武學也徹底失去了效用。

這副身軀弱不禁風,簡直就要死了一般。

幸運的是,他自小打獵為生,熟知林間異獸們的習性,趨利避害,這才沒有淪為異獸口腹食糧。

他依稀辨別方向,沿著林中的小溪前行。

若他料想不錯,小溪終究迴歸大海。

這個海便是望夫海。

玄陰教面朝望夫海,背靠八萬大山,行進方向便是對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間竟然降下無窮無盡的塵霧來,遮擋了行進的路線,也遮蔽了天空。

他心中升起隱隱的不安,忍著痛意加速前行,直到來到玄陰禁地的附近。

他爬上最高的山頭,滿懷心事地向下望去。

一個巨坑在揚起的灰塵中慢慢露出真面目,地下水慢慢溢位來,漸漸填滿了巨坑。

也遮蔽了少年年輕的心臟,狠狠戳中了少年的淚腺。

父親亡故了,就連屍首也不見了。

“父親啊......大伯啊,有人藉助我的身體,為你們復仇了,請你們安息!”

少年瞬間破防了,哭聲淒厲,聲音嘶啞,眼淚和著塵土滑下臉頰,身體不停地打顫。

傷心的淚水似乎透支了整個身體的力量,疲累之感遍佈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最後一絲力氣終於耗盡,暈死在了塵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