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醒來,明明自已需要乾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待。

但是她仍然心裡靜不下來。

天也不是很亮,可以再睡會兒,翻來覆去的,沒辦法再入眠。

她當機立斷就在垃圾站旁邊等著,準備從白天等到黑夜。

她1秒都不想再錯過。

文羽花了好一陣子,終於找到了這個垃圾站。

天空被一層灰濛濛的霧霾籠罩,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顯得無力而又黯淡。

在城市的中央,一片廣闊的垃圾場鋪展開來,這裡堆積著各種各樣的廢棄物。垃圾場的地面是一片泥濘和髒汙,雨水和廢物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小水坑。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那是腐爛食物、化學廢物和燃燒肉類的混合味道。

偶爾,一陣風吹過,會捲起一些輕質的沙塵,它們在空中飄舞,最終又落回到這片混亂的土地上。

奇怪,這個地方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不就是她和黎言第一次過來見到奇怪老人的地方!

那個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廢墟,怎麼現在就變成了垃圾站了。

老樹怎麼會在這裡,它不是各種意識的集合體麼?像垃圾站這種骯髒的地方,怎麼會供得起如此巨大的靈氣。

她第一次聽到垃圾站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但是當時情況自已也很混亂,病急亂投醫,現在才反應過來是被騙了。

對啊,她想起來了,之前有人說過老樹應該在深林之中,或在難以到達的山巔,環境可能擁有特殊的氣候條件,如終年溫暖溼潤、四季如春,或者擁有與眾不同的天氣現象,如彩虹常駐、星光閃爍。

它的所在之地或許被一種微妙的能量場包圍。

怎麼說也應該是在一個聖地之上,在哪也不應該在這兒。

她們說的話是矛盾的,肯定有人在撒謊。

文羽徹底癱了下來,她懊惱的責怪自已還是沒有這些活了幾十年的老油條圓滑,以為自已已經足夠應對這些人,實際上還是差了很多。

“這裡都是垃圾,沒有吃的。”稚嫩的童聲響起。

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她大約六歲左右,身材瘦小,面板因長時間的風吹日曬而顯得黝黑。

頭髮是一頭亂蓬蓬的深棕色,由於缺乏打理,髮絲中夾雜著灰塵和乾草,偶爾還能看到幾根雜草纏繞其中。

“我不是來找吃的,我來找其他的東西,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爸爸媽媽呢?”

文羽回過神,看見這個可憐的小女孩,連忙調整狀態關心道。

“我沒有爸爸媽媽,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我的爸爸媽媽。”

文羽一聽她的回答,就猜到她經常來這裡找吃的,可能也跟自已一樣不知道父母是誰,能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便動了惻隱之心。

“我的車裡有吃的,也有空調,會讓你舒服點,你跟我過去怎麼樣?”

“你不繼續找你要找的東西了嗎?”

“沒事,不差這一會兒。”

小女孩搖搖頭:“我不用吃東西,謝謝。”

文羽見她都這樣了還不願意麻煩別人,便直接回到車內,拿了兩頓的量過來,這是她計算後能能拿出的最多東西了。

“你不用客氣,我還有吃的,你先填飽肚子再說。”

女孩空洞的看著她好一會,才把食物接過來拿到手裡,但她並沒有吃,只是一直拿著。

“你怎麼不動手,我不要你晶核,也不會事後要你報答,你放心吃就行。”

“我不是人,不用吃東西,我在等你認出我,畢竟能看到我的人不多。”

女孩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這聲音像是有混響一般,混著人生百態。

難道,這個小孩子就是老樹?文羽大為吃驚,不過仔細一想也很合理,它是意識的集合,所以以什麼形態出現都很正常。

“我想知道關於我的夢,我在夢中聽到的東西,我的記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就像是一隻蝌蚪,變成青蛙以後,偶爾會想起在水中的日子,但是你現在生活在陸地上,水中的一切現在與你都再也沒有關係。”

文羽皺皺眉,她感覺她回答了,但是回答的很模糊,模糊到自已不知道要從哪個角度開始理解。

“我夢見我有個弟弟,我還有爸爸媽媽,他們一直在責怪我,怪我親手殺了他們,我明明沒有親人,但是這個夢卻如此真實,我每次醒來都滿頭大汗,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我的想象還是現實?”

“一半一半。”

“什麼意思?”

“對與錯,真與假,各佔一半。”

女孩用銀鈴般的嗓音說出這種似是而非的話,文羽聽的一頭霧水。

“我只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做這些夢,你能不能直接告訴我?”

“少年,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知道全貌的那一天,你會寧願什麼也不知道。”

小女孩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化作一縷煙消失在空中,留下文羽獨自矗立在原地。

自已會寧願什麼也不知道嗎?真相會殘忍到自已也接受不了嗎?還要繼續追尋真相嗎?

要嗎?

要。

寧願撕心裂肺,不要一無所知。

如果連自已的親人都不記得,如果就這樣放過真相選擇繼續能過一天是一天,那麼自已和外面的那些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她一定會活著,直到自已弄明白全部真相為止。

遠處,一個幼童指著文羽詢問身邊的大人。

“那個人怎麼對著空氣說話呀?一會蹲下來一會大叫的,好可怕。”

“她?精神不正常吧,可能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