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什麼?”黎言非常疑惑,她怎麼懷疑都沒懷疑到他頭上,她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努力剋制著某種情緒的波動。

“黎老闆,現在人口流動性太大,說不定下週坐在這裡的這些人就不在這裡,趁人齊,我建議都講一下自已的經歷和這幾天的動向,也方便讓大家瞭解一下。你看怎麼樣?”

“好,我也很久沒有聽故事了。”黎言聽完他的原因頓時輕鬆不少,開始變得有興致起來。

“我們隊都是一起行動的,那就容許我作為代表來第一個講。”

我是廖昇平,這是我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家裡有些十幾畝田,因為能吃苦能幹活,村裡人對我都很有好評,媳婦也因為能幹這個相中了我,她質樸賢惠,我們兩處的非常好,結婚後還添了兩大胖小子。

從我小時候起,父母便反覆教我:男子漢大丈夫,要能頂天立地、有所作為,不僅要對自已負責,更要對其他在乎的人,對自已好的人負責。

他們去世之後,這些話反而越來越清晰,每次撐不下去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我還有老婆孩子,我不能倒下,就這樣一天一天的耕地、播種、收割,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媳婦也從不嫌我窮,她怕我幹活曬,在田旁邊用木頭搭了一間小屋子,我累了的時候最愛坐在裡面休息。

孩子們都很懂事,一到飯點就爸爸爸爸的叫著,小腳丫就這麼踩在泥地裡,也不怕回家捱罵。

直到有一天,來了一群穿白襯衫西裝褲的人,他們說他們是來考察的。

我們的日子就在這個時候有了轉機,政府扶持了一批種糧大戶,把糧食集中收購,說是要做什麼保障性糧倉。

我不懂什麼這個政策,我只知道我們的糧食終於可以賣出去了,終於有人要了。

媳婦知道這個訊息的時候開心的一晚上沒睡,她在枕頭旁邊嘟囔著,等以後有錢了,要換個又幹淨又漂亮的房子,要和別人一樣穿好看的衣服。

我樂呵呵的笑著,我覺得現在的房子挺好住的,雖然不明白,但媳婦想要的我都會爭取給她,我是男人,我要對一家老小負責。

突然有一天,她突然披頭散髮的哭著跑過來,說孩子被咬了,我以為是被狗咬的,安慰她不要著急,我開三輪送他們去村裡的衛生所打狂犬疫苗,不擔心錢的事。

她說不是狗咬的,是人咬的,我正奇怪人怎麼會咬人時,一些奇怪的人好像在遠遠的出來,大喇叭裡還播一些奇怪的廣播。

說什麼“咬人”“喪屍”“感染”“快跑”。

我心裡開始有些害怕,當時就下定決心和媳婦一起回家看看孩子,她聽了廣播之後更加崩潰,走路都走不穩,我只能安慰她,其實我更沒底。

快到家的時候,兩個孩子好像聽到了我倆的聲音,踉踉蹌蹌的從房子裡跑出來,他們還是那麼可愛,小肉一抖一抖的。

這不是沒有事嗎,能跑能跳的。

不對,孩子的眼神表情都不對。

根據廣播裡的字樣,我依稀記得一些,他們應該是被感染了,媳婦一見到他倆就激動,哭著要去抱。

我出於不安的攔著她,告訴她先回家,我來照顧孩子,她沒說話,她又說她懂。

孩子這個時候近看已經不像人了,我把他們綁起來,我不忍心,他們是我的孩子,我只能把他們綁起來。

家裡有餘糧,我們把大門一閉,用鐵鏈拴著孩子,這麼瘦瘦小小的孩子,用心等待著救援。

剛開始媳婦還給他們做吃的,後來發現沒有吃的孩子也能活,做了幾天後,就再也沒做了。

媳婦說她夢見孩子找她,說媽媽餓,我告訴她再撐幾天,會有人過來的。

可能信念有用吧,真的來了人,他們穿著跟醫生一樣的白大褂,坐著大卡車過拿著喇叭在路上喊。

我和媳婦看後,連忙在窗戶邊揮手,把他們引了過來。

他們過來後先是測了測我們的體溫,然後問家裡還有沒有感染者,媳婦連忙點頭說有有有,彎著腰把他們請到關孩子的小房間。

誰知道他們問都沒問,看到孩子直接射殺。

我記得媳婦的眼神當時就直了,孩子還在的時候她天天哭,孩子被射殺之後,就再也沒哭。

我們被白衣服的人帶上車,說到什麼集中救助營,能領一點吃的,但就是這點吃的她也吃不下去,我就每天笑,每天逗她開心,她開心的時候就吃一點。

每次她成功被我逗笑的時候我都會哭,我要忍住,我不能垮,我要對她負責。

又過了十幾天,集中營說人滿了,要把我們遷走,走在路上的時候,我一個轉頭,她就不見了,我焦急的到處尋找,終於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了她。

我長舒一口氣,以為她又像之前一樣想不開,走近一看她居然把自已的手臂放在那個孩子的嘴裡。

那個孩子分明是感染沒多久,雖然還能說話但是陽性特徵已經很明顯了,集中營十幾天的教育,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我雙眼通紅,大聲質問她在幹嘛。

她邊流淚邊笑著回頭:

“對不起啊老廖,我真的沒辦法陪你了。”

“這孩子,說他餓。”

我聽完就哭了,嚎的幾座山都有迴音,那些白大褂很快過來,我的老婆和孩子以一種相同的方法死去。

天氣真好,只是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人需要我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