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從此以後,吹向我的每縷風都是你
重生之我與神明共沉淪 圓圓的胖達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對面的電腦正亮著,我趴在桌上,呼吸清淺。
一串鈴聲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手在桌子上四處摸索,找到手機後,勉強睜開疲倦的雙眼,滑動接聽:
“喂?”
對面是一道激動又熟悉的聲音。
“大學霸!好久沒聯絡啦,想我了沒有?”
爽朗動聽的女聲,讓意識慢慢清醒,我慢慢地坐直身子,笑了笑:
“想啊,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對面的人似乎也在跟著笑,嗓音透露出一股難以抑制的甜蜜:
“我快要結婚了!你必須回國給我當伴娘!”
身子不由得一愣,
這麼快啊···
我吸口氣,儘量讓聲音顯得更加歡快一點:
“恭喜你啊,夏望。等我把導師要求的資料都整理好了,就立馬回國,你應該能等我兩天吧?”
她毫不猶豫地回:“當然了,還有半個月呢,我還得正式結婚前再減掉兩斤肉···”
夏望絮絮叨叨的,跟我又說了好久。
半個小時後,電話被結束通話,小小的出租屋裡再一次陷入了安靜。
我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沒由得發起呆來。
距離那一天,原來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啊···
自從於來去世後,沒多久,我就轉學離開了風堯一中,並且把林建設的那套大房子也賣掉了,租了個小房子,在別的城市繼續求學。
一連好幾天的物理實驗和報告整理,倦怠再一次湧上心頭,我抬手捏了捏眉心。
窗外有晚風灌了進來。
剛剛立秋沒多久的柏林,夜裡吹來的風居然有些跟那天一樣冷。
大馬腳被我殺掉的那天,我跟在於來身後跑了好久,
可她跑得太快了,我完全跟不上她。
那一天正值元旦,公曆新年的第一天,不遠處家家戶戶的門前掛著紅燈籠,紅字結,天上時不時升起煙花。
我艱難地邁著步子,風裡忽地吹來一滴眼淚,落在我的眉心。
她哭了。
那一刻,我也好難受,五臟六腑泛起被針扎一樣的疼。
奪眶而出的眼淚放緩了我的步伐,我蹲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嚎啕大哭起來,我不明白為什麼自已總是被她影響,死寂呆板的心頭,一想到上天對她的不公,就在瞬間天崩地裂。
我好心疼她。
後來,我走走停停,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在離她家不遠處的河邊,終於找到了她。
我慢慢地走近她,蹲在她身邊。
余光中,她的眼圈微紅,臉頰處的淚痕未乾。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兩眼空洞地盯著河流,我想,要是所有的事情能隨著河水一起流向遠方該有多好。
半晌,她輕聲說:“林小池,其實我覺得我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落寞,沙啞的嗓子裡湧動著無限的悲涼。
我扭頭看向她,“不是的,你還有我。我們一起轉學離開這裡好嗎?”
她苦笑一聲:“我殺了很多人,早晚會被抓走的。”
不會的,有我在,一定不會的。
我抬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堅定地回:
“那我們就逃,林建設的卡里還有錢,我把那個房子賣了,換成錢,隨便我們去哪裡,國外也沒關係···”
一縷碎髮散落在她耳畔,她的側臉毫無血色,說:
“又不能逃一輩子,我又沒辦法工作···”
“我養你啊!養一輩子也沒關係!”
我什麼都願意做。
只要我們···
她緩緩扭頭,看向我的眼睛,笑了起來:“傻瓜,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望著她的笑容,眼淚再一次掉了出來。
她輕柔地抬手,捧住我的臉頰,那雙清透的眉眼笑得溫柔:
“林小池,其實我很滿足了。我是一個被神明眷顧才得以重生的人,能親自報仇已經十分開心了,最重要的是,還很幸運地認識了你們,跟你們成為了好朋友,重活一次真的太幸福了···”
她在說什麼···
眼睛被淚水遮蓋住,看不見她的雙眸,只有她溫柔地聲音迴旋在耳畔。
她說:“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和我的神明一起。很抱歉以這樣的結局收尾,甚至都沒辦法跟你們好好道別,但我真的···很愛你們。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遇見你們。”
她說:“如果你願意的話,麻煩將那些錢還給我爸爸吧,下半輩子他孤身一人,我想,這是他向我媽媽贖罪的方式吧。”
她說:“林小池,自從我們遇見之後,我好像總是讓你哭。”
沒有,不是這樣的,是我太愛哭了。
你對我來說,是像太陽一樣無私地溫暖我的存在。
她輕輕地擦拭我的眼角,笑靨如花。
她說:
“這一次,對我笑笑吧。”
她明明就在我眼前,那一刻,我卻感覺到我們相隔千里。
她隱在濛濛山霧裡,我再也無法看清她。
天空飄下了小雪,落滿在我們的頭頂,
彷彿我們走到了白頭。
*
飛機落地,我拖著行李箱走向出口,
機場人潮洶湧,正有無數人擦肩而過。
很快,我看見了那道高挑的身影。
“小池!我在這兒!”
一如既往的熱情活潑,夏望揮著手,笑得一臉燦爛。
我快步向她走去,
兩個三年未見的人給了彼此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輕笑一聲:“搞得好像十來年沒見過似的。”
夏望衝我挑眉,一隻親暱地挽住我的胳膊,另一隻手利落地接過行李箱拉桿,說:“誰叫你大學一畢業就飛去國外了啊,我想見你都見不到!你快給我說說,感覺德國怎麼樣啊?”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一般吧,還是國內舒服。”
夏望不滿地撇嘴:“你敷衍我!臭女人···”
我笑著轉移話題:“才沒有,對了,你老公呢?”
三言兩語間,夏望抬手遙遙一指,聲音歡快:
“喏,靠在那抽菸呢。”
不遠處,倚靠在車窗上,西裝革履,身姿筆挺,眉目俊朗的邱頌青手裡勾著煙,注意到走向他的人,嘴角微微揚起。
看到昔日的青稚男孩,長成了今日成熟穩重的模樣。
我忍不住揶揄他倆:
“可以啊,變化那麼大,夏望你費心了。”
夏望臉色一紅,立馬撲向邱頌青,他穩穩地牽住她的手,然後彎了彎眉眼,
“你變化也挺大的,林小池。”
有嗎?
我無所謂地聳聳肩。
望著他倆笑容甜蜜的樣子,我內心感慨著真是般配的一對。
緊接著,我們坐上車,再一次回到了往日的故鄉。
*
婚禮的前兩天,
我和夏望一起去看了老爺子。
她抱著白色康乃馨,蹲下身子,兩眼淚汪汪地望著墳墓上的名字。
風吹起了她的長髮,我看不清她的臉色。
只能聽到她略微沙啞的聲音。
“爺爺在大馬腳死亡一年後,在一個晚上,突發心梗走了。”
“之後沒多久,我和邱頌青都離開了江口街。”
我低著頭,抬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頓了一會兒,拂手擦去眼淚,這一次,語氣平和:
“爺爺是在睡夢中走的,第二天我看他的時候,發現爺爺臉上掛著笑,我想,他一定是做了一個美夢吧···”
我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地說:
“一定是的。”
她把花放在墓碑前,素白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碑上的老人照片,眼裡充滿思念,片刻後,她笑著說:
“爺爺,後天我就結婚了哦,對方是跟我一起長大的邱頌青,是他先表白的,他還說暗戀了我好久,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來,反正我是沒感覺到···
他對我很好很好,我們在市區買了一個大房子,以後可能就不會再來江口街了。
爺爺,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孫女。
還是算了,你苦了大半輩子,真有下輩子,你做我的孩子吧,我一定會好好地愛你,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愛你。
爺爺,我以後會很幸福的,你放心吧。
爺爺,我一定給你燒很多很多錢,什麼車子房子啊都給你燒過去,咱們夏家的人,就是當了鬼,也必須得是闊氣鬼!”
我無可奈何地笑笑。
隨後,她站起身子,最後看了一眼,
“爺爺,我愛你,多來看看我。”
山林間鼓出風浪,一陣高過一陣,
晚霞佈滿天空,粉紅與亮橙交織,
一切都美得不像話。
*
婚禮的當天,
我從養老院接出了於叔叔,坐在賓客席上,靜靜等待主角出場。
幾年前,叔叔的神智失常,經常把我當做於來。
那張滄桑頹然的臉,拉著我絮絮叨叨說很多話,有時候一會笑一會哭,有時候跪下說對不起。
我很少回應他,也沒忍心拆穿他,打攪他的夢境。
水晶酒店宴會廳,司儀終於結束髮言,帥氣的邱頌青牽著美麗的夏望,笑容滿面,步履款款地站在舞臺中央。
臺下的賓客不多,有江口街的年輕人,也有陪同他們一起打拼事業的朋友。
英俊的新郎單膝下跪,深情專注的眼眸望向新娘,虔誠地為她戴上戒指。
音樂變得歡快高亢,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在無數目光的見證下,臺上的那對新人眼含熱淚地親吻著彼此。
許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諾——“我願意”。
叔叔難得揚起嘴角,語氣有些急切地問我:
“來來,你看見了嗎,他們幸福嗎?”
熱烈的掌聲,歡樂的音樂,漫天飛舞的花瓣和泡泡,無數個真摯的笑容,包裹著所有人。
我大力鼓掌,笑著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
“爸爸,我看見了,他們超級幸福的。”
她看見了。
她一定看見了。
他們一定會特別特別幸福。
*
天越來越黑,明月高懸,繁星閃爍其間。
鬧騰了好久,
賓客終於散去,
夏望這個冒失鬼自已喝得酩酊大醉,邱頌青一一送別賓客後,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女孩,無奈又寵溺地笑出聲,大手一伸,緊緊把她摟在懷裡。
站在一旁的我,笑意晏晏對邱頌青說:
“新婚快樂,永遠幸福。”
他抬眸,笑得溫柔:
“謝謝,你也要幸福。”
我笑著點頭,
目送男人抱住自已的寶貝,走向被暖光包裹的新人生。
*
夜深了,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
翻來覆去睡不著。
我掀開被子,起身去拿桌子上的包,想看看有沒有備用安眠藥,拉開一個小夾層的拉鍊時,突然看到了一個東西。
眼神一滯,我輕輕地拿了出來。
一個青綠色的玉,吊著一根紅繩。
這是···
她當時給我的東西。
我不喜歡往身上戴什麼東西,就連手錶也不喜歡,這麼些年來,我一直都是把這塊玉放在包裡,以防丟失。
而這一次,我居然鬼使神差地拿起它,將繩子套進腦袋裡,那塊玉掛在了脖間。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以前的一個畫面。
是十七歲的我,站在走廊上,扭頭問身側的她。
“於來,你怎麼那麼喜歡物理啊?居然還會專門去看那些物理學家的傳記。”
她眨眨眼,笑得很開心:
“多有魅力啊,你難道不覺得嗎?”
我撇撇嘴,回:“一點也不,我就只是當個普通學科。”
她:“那太遺憾了···”
我手撐著下巴,又問她:“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幹嘛?”
她的目光決然,很鄭重地回:“條件允許的話,我想當個很厲害的物理女博士!”
我故意陰陽她:“那你搞不好會成為一個禿子,還會因此睡不好覺···”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平躺在被子上,望著天花板,忍不住苦笑一聲:
“···結果還真的睡不好···”
都怪你,
都是因為你,我才走上了那條漫漫長路,
不過算了,
我勉強原諒你,
畢竟,只有這樣,我才覺得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
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個很漫長很奇怪的夢。
夢裡,她的身邊站著一個仙氣飄飄的男人,
和她說話,和她笑,
在她哭的時候溫柔安慰她,
陪著她手刃一個又一個惡人。
我看到他眼裡旺盛又極力剋制的愛意,
我看到他在邢臺被抽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在夢境的盡頭,
我看到,他緊緊牽住她的手,一同走進新生。
*
夢醒了,
我睜開眼睛,
黑夜裡,我笑著說:
“他一點也不比我差嘛。”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
那,你們一定要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