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佟深呼吸一口氣,開啟記憶的匣子。

那時葉家在皖城一家獨大,在皖城擁有絕對話語權。

他的妹妹葉榛作為家裡最小的孩子,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送到她面前,讓她成為無憂無慮的公主。

高中的時候,一向寡言的他認識了陳強,對方能言善道,總是滿臉笑意地出現在自已面前。

陳強是個孤兒,和自已的弟弟相依為命,卻依舊積極向上,努力活著。

他漸漸和他成為了朋友,那是他唯一的朋友。

聽到這兒,林笙的心裡湧現出不祥的預感,這個人或許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葉佟的目光越發冷冽,似乎要隔空將那人碎屍萬段。

陳強多次出現在葉家,和葉家人相處起來融洽。

大學畢業後,他爸甚至提議讓陳強進入葉氏集團工作,但被當事人拒絕。

就在某一天,他發現陳強竟然跟著別人販賣軍火,兩人的觀念第一次產生了分歧,之後兩人不歡而散。

再次見到,他已經成為青龍幫的二把手,開始販賣毒品,也就是在這兒,兩人的兄弟情徹底結束。

沒想到陳強竟然多次劫了葉家碼頭的貨物,這一行為無疑在赤裸裸的挑釁。

雙方的關係日益膠著,他私底下幫助警察提供青龍幫的地址,希望能把他們一網打盡。

奈何對方太過於狡猾,多次轉移據點,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

直到葉榛生產那天,他擔心葉老爺子的危險,回到葉家老宅,也就是這個決定,讓他悔恨終身。

沒想到陳強這個禽獸真的會對醫院下手,他殺了傅邢,林笙的爸爸。

等他趕回來,只看到血流滿地的醫院,陳強站在鮮血之中,滿臉嗜血地看向他。

“我殺了你妹夫,還殺了你剛出生的侄女,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我放了你妹妹,此刻心情如何,葉佟。”

葉佟不知道自已是如何撐下來的,那時彷彿天崩地裂,他只知道要殺了眼前的人。

他顧不得此刻還在醫院,躲開陳強的子彈,選擇近身搏鬥。

雙方的怨氣在那一刻徹底爆發,彷彿每一拳都要置對方於死地。

最後,他渾身是傷,臉上被劃了一刀。

陳強則被他斷了一條左臂,被他弟弟陳華救走。

這些年,他一直在找他,他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陳強像是陰溝裡見不得光的老鼠,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林笙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原來她不是被拋棄的孩子,她的爸爸為了保護她們母女而死,她的媽媽因為極度悲傷陷入昏迷。

林笙捂著胸口,泣不成聲,心臟彷彿被一雙大手攥緊,讓她無法呼吸。

她像是溺水的魚,弓著腰痛苦掙扎。

葉佟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眼角溼潤。

“笙笙,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爸爸媽媽,這麼多年也沒找到你,讓你吃盡苦頭。”

林笙抽泣著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此刻滿臉痛苦。

他這些年該有多絕望,見證親人的死亡,最疼愛的妹妹醒不過來,當初真心相對的朋友卻成了仇人。

他肯定活在巨大的後悔和自責中,怨恨自已為什麼要認識陳華,怨恨自已為什麼要在那天離開。

林笙抱住他,像他安慰自已那樣拍拍他的後背。

“舅舅,這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討厭自已。”

葉佟身子僵硬,這些年每一天他都活在痛苦之中,如果不是為了報仇,他真想自殺在他爸的墳墓前。

現在有人對他說不是他的錯,可明明這一切都怪他。

葉佟痛苦地閉上雙眼,眼淚應聲滑落。

千言萬語只換做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害得她家破人亡。

林笙咬緊唇瓣,她的心口彷彿被人撕了一個口子,讓她每一次呼吸都鑽心蝕骨的疼痛。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沒關係。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黑夜彷彿要將人吞噬。

林笙看著窗外的雨滴出神。

身後亮起閃光燈,在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加速上前,兩輛車並行。

葉佟盯著窗外的車輛,眼神晦暗不明。

黑車忽然加速超車,一個掉頭攔在她們面前。

保鏢迅速急剎車,僅差幾毫米的距離,兩輛車就要撞上。

面前的閃光燈太過刺眼,林笙不由地閉上雙眼。

葉佟坐在後座,一言不發,把玩著手裡的匕首。

黑車副駕駛有人開啟車門走了出來,身形高大,面容看不真切。

葉佟驟然握緊手裡的匕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那個人。

“車裡的人是不是林笙?陸祁景的妻子,我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就是這個聲音,葉佟咬緊牙關,他找了他這麼多年,沒想到他居然找上自已的侄女。

陳強站在傘下,外套下的左手空空如也。

“你在車裡等我,我下去見他。”葉佟笑著摸著林笙的腦袋。

林笙拽住他的衣角,低著頭問道:“舅舅,他就是你一直找的那個人,對不對。”

葉佟沒有說話,這一次他一定會護住她。

他撐著傘走下車,隔著夜色和陳強相望,藉著燈光看清對方眼底的恐懼和驚訝。

陳強很快就掩飾住眼底的情緒,笑著說道:“好久不見,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目光往左移,看向車內的林笙。

他舔了舔後牙槽,咬牙切齒地說道:“小六竟敢騙我,沒有殺死那個孩子。”

這麼多年,居然被他騙了。

很快他揚起唇角,笑得一臉詭異。

“沒關係,剛好要來找她,這次就不會殺錯了。”

葉佟握緊拳頭,“那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你藏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怕死嗎?”

陳強打量著他,不屑聳聳肩,“你就帶了兩個人,你覺得你攔得住我嗎?這次我要你親眼看著她死。”

不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聲,疾馳而來的汽車停在不遠處,電閃雷鳴的瞬間,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從駕駛座走下來。

雨水打溼他的頭髮,眼神格外凌厲。

“誰敢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