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不吱聲,黑著臉低下頭去。

他突然覺得今天到這裡來是個錯誤的決定,原來他曾經那麼在乎的人,根本不在乎他。

你原以為你是她曾經的唯一,卻不想,有那麼多人可以隨意取代你。

那自已大鬧一場的準備,還有必要嗎?

大廳裡響起了節奏歡快的《第八號小提琴協奏曲》,來來往往入席的賓客們若有若無的目光不停掃視著這裡。

實在是“前男友桌”那四個字有些顯眼。

等到空色道長坐下之後,西裝掩不住肌肉的王劍咳嗽一聲,率先開口道:“道長,你也是柳如煙前男友?”

其他人立馬將目光轉移到空色山人身上。

柳如煙多幾個男朋友別人不會覺得驚奇,但連道士也不放過,是不是有些不像話啦?

空色道長單手持禮,淡笑道:“倒是與如煙小姐有過一段露水姻緣。”

前男友桌沉默了,彼此眼神對視,偶有敵意,但更多的卻是無奈。

一群前男友,到最後卻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柳如煙嫁給了別人。

還是一個體重身高都是175的光頭。

這裡被李耀祖無意間搞出來的前男友桌,早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到了這會兒,賓客們基本上已經到齊了,李耀祖目光四掃,嘖嘖稱奇。

“陳淮,你快看,右邊第二桌的胖子,別看他笑眯嘻嘻,彬彬有禮的,那人叫杜生威,是青山區‘暴富賭場’的老闆,手底下好多馬仔,幹得活兒半黑半白,十幾年了什麼事兒都沒有,聽說和上面有交情……”

沒等陳淮認真看看這賭場大老闆的風采,李耀祖又拍拍他的胳膊,眼色甩向另一個方位:“呦,前面那個中年婦女,瞅見了沒?就那個打扮得很風騷的那個,紅旗袍,開叉到胯的那位,名字不知道,認識的人都管她叫玫瑰姐,你爸老去的那‘天上人間’,她是那兒的老闆娘……”

陳淮跟著李耀祖的目光看去,還真看到了一個很風騷的中年婦女,只不過保養的確實不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沒看兩眼,李耀祖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兒地狠拍陳淮的大腿,壓抑著激動,低聲道:“陳淮,你看那個!範海萱!是範海萱啊!國內當紅花旦,去年出演《紅豆生大象》一炮而紅,咖位直升三線,我的偶像啊!聽說,她還是這座格羅酒店的千金,純純的白富美啊!”

李耀祖激動得不行,要不是場合不對,估計他都快撲上去要簽名了。

陳淮這幾年很少看電視劇了,不怎麼關注娛樂圈,但這範海萱的名聲,他還真聽過一些。

聽說範海萱半路出家,以前根本沒學過任何戲劇表演,後來隨父親出席某場酒宴,被國內著名大導演向謀一眼看中,邀請她出演《紅豆生大象》,一劇播出,演技卻讓眾多觀眾眼前一亮,加上她甜美的外表,頓時一舉晉升為新生代宅男女神。

甚至,陳淮騎著電瓶車來的路上還看到了範海萱代言的海報。

範海萱臉色平靜,氣質優雅,她也坐在最靠近舞臺的那一席上,一旁的尤伶偶爾會笑意盎然地對她說幾句話,但範海萱也只是抿嘴微笑,並沒多說什麼。

“看來今天來的,都是東江市的一些大人物啊!”李耀祖微微感慨一句,目光一瞟,“丁泉怎麼也來了?”

陳淮也跟著看去。

今天這婚宴他一下子見到了太多人,腦子裡一片懵,這會兒連名字都沒記全呢。

這丁泉他倒認識,聽泉古董店的年輕老闆,自已的十枚金餅就是出手給他的。

此時的丁泉正橫著手機,靠在椅子上,似乎又在看動漫,對外界喧雜的聲音置若罔聞。

李耀祖道:“這傢伙的愛好簡直是樸實無華,身為富二代,開著一家古董店,最大的愛好竟然是追番,走哪兒看哪兒。”

和其他酒桌上的其樂融融不同,前男友桌在經過最開始的互相介紹後,氣氛慢慢地變得尷尬起來。

一個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關鍵的是,在場大部分人的視線都似乎慢慢集中到了這裡。

陳淮發現,坐在最前面的魷魚集團董事長尤伶和那個小明星範海萱也若有若無地關注到了他們。

忽然間,尤伶似乎對範海萱說了句什麼,捏了一杯酒,起身向著前男友桌走來。

範海萱皺眉,微微愣了一下,緊隨其後。

兩人在眾人的目光之中慢慢走到陳淮等人面前,健身達人王劍、斯文大學生周文星,程式設計師應修三人連忙站起身來迎接。

一旁的李耀祖眼睛直勾勾盯著範海萱,激動得無以復加,也趕忙站起身來。

其餘幾人卻是屁股都沒挪,臉色淡然地注視著尤伶和範海萱。

大廳中的賓客們,也將目光遞了過來。

大家早就注意到了這裡的狀況,只不過身為主人的尤家沒發話,他們也沒辦法拿“前男友桌”怎麼樣。

現在看到尤伶走了過來,所有人瞬間一副靜待好戲上演的表情。

範海萱一雙泛著清冷的眸子在那張紅底黑字的席卡上掃了一眼,面色古怪。

她並未身穿正裝,只是一身白色短袖和修身牛仔褲,簡單至極,卻將那高挑有致的身材修飾得頗為完美,在場一大半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範海萱的身上。

“諸位。”尤伶停在空色道長身旁,微笑開口,似乎並沒有看到那張“前男友桌”的席卡似的,“今天是家兄婚禮,歡迎諸位到來,尤某在這裡,敬諸位一杯。”

尤伶看起來三十左右,面帶笑容,身上有一股平易近人的氣質,他捏著自已手中的那杯酒,微微舉手示意,自顧自地仰頭一飲而盡。

卻完全沒有在意這一桌上連一個杯子一瓶酒也沒有,不知道他在敬誰。

陳淮、王劍、周文星、應修、程普信、慕容雲天、空色道長,七人或站或坐,都不明白尤伶什麼意思。

尤伶放下酒杯,嘴角的笑意更盛:“好了諸位,既然酒也敬過了,那尤某也就有話直說了。”

他微微俯下身子,兩手順勢一左一右按在空色道長和程普信的肩膀上,聲音驀然一沉:“今天是家兄大婚之日,諸位若只是想討杯酒吃,尤某雖沒什麼大錢,幾杯酒還是管夠的……”

“……但要是誰想惹事,那尤某不管你們什麼背景,什麼身份,都會讓你們知道我尤家不是誰都能招惹的,懂嗎?”

此話一出口,空色道長微笑不語,王劍面色難看,周文星連連點頭哈腰。

應修的筆記本掉在了地上,他趕緊縮下身子撿。

慕容雲天斜睨了尤伶一眼,嘴唇微動,似乎在哼著什麼調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尤伶的警告。

程普信仍然普信,抱著雙臂高高在上。

陳淮的位置有些尷尬,正坐在尤伶對面,後者的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會兒,搞得陳淮腳趾頭將拖鞋都快扣壞了。

他裝作不經意間別過臉去,誰知就正好看到李耀祖怔怔出神,一副被勾走了魂似的樣子盯著範海萱看。

範海萱饒有興趣地在“前男友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陳淮和李耀祖臉上,微微一笑,更是讓李耀祖差點原地飛昇。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正在這時,大廳中的音樂和燈光同時一變,眾人身後的大門緩緩被推開,新郎尤遷面帶春風,入場了……